《[剑网三]黄沙远上天外天》绍子衿

94、第十七章 北邙六鬼（上）

　　中原武林第一次听闻一刀流之名，是在开元二十七年，伴随着一刀流的问世，中原武林几乎遭遇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浩吅劫。

　　当时这一批自称“武士”的人随日本遣唐使来到中原，以切磋武学为由开始向各大门派挑战。中原各门各派的武学无不千锤百炼，各有独到之处，所以一开始并无一人将独居孤岛的化外之民放在眼里，但很快他们就收到了轻敌的教训。

　　这批自称一刀流的武士武功怪异、行吅事诡秘，尤其是带头首领对于各大门派武功的弱点可谓了如指掌，无论何种门派何种武功，都是一刀毙命，绝不拖泥带水。一刀流之名很快震怖江湖，众人纷纷着手调查此人底细，结果……却发现此人原是纯阳开派宗师吕祖的弟子，当今纯阳掌门李忘生的师兄－－谢云流！

　　当年中宗去世，韦后临朝，立子重茂为帝。当今圣上力挽狂澜，与太平公主诛杀韦后及安乐公主一吅党，逼重茂逊位，拥立睿宗。此事本是皇家辛秘，并无涉及江湖，但不巧的是谢云流与李重茂乃是挚友，所以也被认为是韦氏余党。当时谢云流武功之高，威名直追其师吕祖。皇家慑于谢云流的武功，便以唯恐贸然捕杀伤亡太大，皇权之威向纯阳教颁下诏书，令之擒拿谢云流。

　　纯阳吕洞宾接到诏书左右为难，他既不忍心将爱徒教给朝廷，也不忍心因抗拒皇命连累整个华山。无奈之下，吕洞宾筹划先让谢云流暂避风头，却不料在和二弟子李忘生商议的过程之中被谢云流听到残言片语。谢云流当时已是惊弓之鸟，闻言竟误以为自己的师傅和师兄弟们要把自己交出去，匆忙逃走之间，竟击伤了吕洞宾。

　　欺师灭祖本是江湖上的大忌，加上皇家的追缉，谢云流已然成为武林公敌，在中原武林再无立足之地。他被黑白两道一路追杀，只好东逃出海躲到千里之外的东瀛列岛。中原武林原以为他从此淡出人间，一切尘埃落定。但谁也没想到谢云流在东瀛屡有奇遇，立足孤岛创立刀宗，给中原武林树立起空前强敌！

　　各门各派之中，唯有纯阳对一刀流的态度尤其复杂。

　　谢云流本该是掌门的不二人选，却因为造化弄人失去了掌门之位，当今掌门李忘生独木难支，好在有后起的祁进、于睿等在武功和智计上相助，才让纯阳稳居华山。然而因为一刀流创始人是纯阳门人的缘故，这笔账或多或少记了几分在纯阳头上，使得纯阳在中原武林遭到极大的信任危机。

　　年轻的纯阳门人受尽委屈，满腔怨气都撒在纯阳静虚一脉身上。

　　谢云流当年在纯阳被称为静虚真人，虽然他叛离师门，但李忘生觉得其中误会甚大，还是留着静虚一脉等待谢云流心意回转。但因为谢云流和一刀流的缘故，静虚一脉在纯阳倍受冷眼，堂堂清静华山，却因着这些琐事怨气横行。

　　机缘巧合之下，紫虚真人祁进在谢云流面前，误杀静虚一脉的首徒洛风。谢云流因着大弟子洛风横死以及静虚弟子受到的欺负，和纯阳误会愈发加深。纯阳上下被武林大义架在半空骑虎难下，只好站在谢云流和他创立的刀宗对立面，凭空竖下如此大敌。李忘生心中一直觉得亏欠谢云流，只得嘱咐纯阳弟子不要再生事端。

　　于是谢云流之名既不能轻易辱骂，偏偏又是纯阳最大的耻辱和外患，一时间成为了华山之上的禁忌词汇。姜听雨正是因为年轻气盛，和师父卓凤鸣争执顶嘴之时提到了谢云流，差点被卓凤鸣清理门户。

　　谁想到冤家路窄，却在此地遇到了谢云流门下的一刀流！

　　姜听雨眉头微微皱起，一刀流招式之中多有克制纯阳武学的地方，自己一对一较量或许还能有一拼之力，但是对手如此之多，加上底细不明，实在有太多的未知。姜听雨在江湖闯荡之后奇遇频繁，经历和很多生死之后早没了最初下山的傲气。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武功渐渐已经步入一流高手行列，只是觉得自己常有力不能及，何况此时还有曦和与小鱼……甚至这个左小薰要靠自己护着，未战倒先有几分怯了。若是苏晓澈此时在场，又知道了姜听雨的想法，只怕要揪着他的耳朵狠狠地骂上一顿了。

　　大鬼扛着大刀，一脸得意之色：“左小薰，当日吅你仗着有些邪门妖术，用毒蛊暗算本大吅爷。若非本大吅爷一时大意，加上不争气的手下心生反意，本大吅爷堂堂霸刀柳家嫡传，怎么会怕区区毒蛊之术。”

　　左小薰闻言，气的满脸通红：“小六说过，北邙六鬼原本是意气相投，但是因为你的私心却变成了欺男霸女的地方恶霸。你到处掠夺财务轻薄妇女，还纵容手下如此而行，到最后更是连自己兄弟的姐妹也不放过！你还有脸在这大言不惭！”她想到北邙六鬼中的小鬼已经身死，不由得恸上心头：“为了自己的私欲，你竟然狠心将劝诫你的二鬼手指斩断，小六为了保护小五的妹妹，甚至不惜和我这外人联手，也要阻止你！你……你竟然还有脸在这里信口雌黄！”

　　姜听雨听得眉头一皱，看了小鱼一眼：“北邙六鬼，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小鱼想了想，轻轻的点点头：“北邙六鬼原本是各怀绝技的门派弃徒，都是因为劣迹被逐出师门。原本他们各自为政，混迹在洛阳各地，老吅二‘哭丧鬼’擅长二胡音律，武功小半来自长歌门，二吅十吅年前被逐出师门，游历江湖多年武功自成一系；老三‘贪吃鬼’因为屡屡犯戒被逐出少林，老四‘好色鬼’偷师唐门，被唐门赶出巴蜀流落到洛阳，这两人刚刚你都交过手了。老五‘饿死鬼’，老六‘淘气鬼’都是出自丐帮洛阳分舵，因为在过往的战斗中胆怯退逃，被执法长老赶出丐帮，流落在街头成为混混。”小鱼娓娓道来，突然发觉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不由得脸上微红，突然结巴了起来：“北邙六……六鬼也是这几年才有的称呼，据说是霸刀山庄的弃徒来到洛阳，收聚其他五鬼，自称‘讨债鬼’，一举称霸洛阳西市。”

　　曦和听到有趣，看到众人有些惊讶的神色，不由得替小鱼得意起来：“小鱼真棒！一下子就把这些人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小鱼腼腆的低下头，揉着衣角：“这些事，在洛阳住了些日子的人都知道。何况我身在隐元会中，消息究竟便利些。”

　　柳老大听到小鱼自称隐元会，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怪异。他唯恐小鱼知道些什么内情，当众抖出自己的过往，连忙出声打断：“妖女不要胡说八道，柳某若非义薄云天，这些昔日的兄弟怎么会回到我身边？”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两鬼，面上的神情有些古怪，谈后扬刀指着左小薰：“当日吅你暗算本大吅爷，撺掇大鬼之位，还和叛徒老六一道威逼一众兄弟，如今我一回归，众兄弟就立刻联手我先诛叛徒，再来清理你这妖女！”

　　左小薰气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是谁当日被我打得跪地求饶！哭着喊着让我放你一条生路！”

　　柳老大面色不变，只是冷哼一声，看了看熊老三和刁老四：“老三，老四，你们不必心生顾虑，如今首恶已诛，你们被妖女所迫做的一切事，我都既往不咎。你们若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站在我这边，和我一道收拾了这个妖女。”

　　熊老三和刁老四面色灰败，听完这话有些犹豫的看看左小薰，但脚却一步一步移向柳老大。曦和看着焦急，左小薰虽然神神叨叨，但还算是有点规矩。但听完几人的对话，这个柳老大多半是个坏人，不但背弃兄弟，而且还和一刀流不清不楚。以他对自己兄弟狠毒的态度来看，若是熊老三和刁老四一道过去，敌人变强自己这边可就陷入弱势了！到时候柳老大一旦胜券在握，自然不会放过自己一众……她急中生智，突然大喊起来：“笨熊臭狐狸，你们想好了啊。如果疯丫头说的是真的，你们真的看到这个独眼龙下跪求饶的样子，他有机会还不把你们灭口吗？”

　　熊刁二人闻声脚步一顿，面上神情复杂，就连在柳老大身后的老吅二和老五面上也有些奇怪的神色。姜听雨见状心下了然，明白左小薰所言全然属实，也明白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大概是柳老大权大之后，不知怎么看上了老五饿死鬼的妹妹，为了震慑众人的不满，索性了斩断老吅二哭丧鬼的手指立威；这下引发众人的不服，以至于老六淘气鬼引来左小薰击败柳老大夺下了老大的位置。不料柳老大逃走之后，不知如何与一刀流勾结在一起，回来倒盘清算杀了老六淘气鬼，武力压服众人。

　　姜听雨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曦和，她瞬间揣摩出柳老大的为人固然是聪明绝顶，但是这么一来可是引火上身啊！他一面叹气曦和到处惹麻烦，一面竟和左小薰起了敌忾之意。姜听雨无声无息的将剑气以自己为中心缓缓铺开，心下暗自提防，防止敌人暴起偷袭。

　　左小薰刚刚和姜听雨争斗损耗不小，加上被一刀流袭吅击导致手腕受伤，毒蛊之术一时也无法施展，她深知柳老大的为人，心中的忐忑可想而知。曦和这一句声吅援，倒让左小薰心中感激无限，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柳老大这才注意到曦和，他皱皱眉头，对这个小道姑的来历并不清楚。他刚刚看到姜听雨和左小薰一战，只觉得这些人应该也是左小薰的对头，却不知为何要在言语上帮左小薰。他身边虽然有一刀流的高手在，但是刚刚姜听雨击败左小薰的一战太过漂亮，让他大为震动。柳老大觉得为点小事树下这样的强敌实在不合算，只好按下心头的火气转头继续看着熊刁二人：“老三，老四，当日吅你二人跟着我呼啸东都，何等的自在，如今跟了这个妖女，财不能掠色不能沾，你们当真过的自在逍遥吗？”

　　“原来是他的缘故啊！”曦和猛地一拍手，一脸鄙夷之色的看看柳老大，对小鱼说：“原来笨熊和狐狸是独眼龙教坏的，疯丫头倒是个好人……”

　　曦和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众人却都听得真真切切。曦和看上去娇小动人，话语间又是别样的童稚娇憨，她给几人起的绰号形象有趣，现场众人若非摄于柳老大的威势，只怕都要笑出来了。

　　柳老大气结，曦和一而再再而三的得罪自己，若是再不回击，只怕威信尽失再难服众。他神情狰狞，看着曦和，恶狠狠的说：“小姑娘，我和你素无冤仇，你为何屡屡和在下过不去，你执意架梁是要为那妖女出头么？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念你年少无知，我若计较倒让人笑话－－你走吧，今日是要了结我的个人恩怨，他日若是有缘再会，请你喝酒倒也无妨。”

　　柳老大身为老吅江湖，说话既维护了自己的脸面又给了对方台阶，分外高明。只可惜姜听雨和曦和都是初出华山，哪里懂得什么江湖的规矩。姜听雨不喜柳老大的为人，见他言语间有些自大，心中敌意更重。曦和则是听到“年少无知”四字，后面的话就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曦和双手叉腰，用手指着柳老大：“我和疯丫头没关系，是笨熊和狐狸先招惹的本姑娘！我本来以为是疯丫头指使的，结果原来是你这个独眼龙的错！你才无知，今天若是你不给我赔礼，我……”曦和眼珠子一转，故意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我必号令纯阳弟子，天涯海角都不会放过你！”

　　姜听雨只是苦笑，知道曦和又在瞎吹大气，不过此时他也不便戳穿曦和，只好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护在曦和面前，好像真的曦和是什么重要人物一样。

　　柳老大见状倒是骑虎难下，他虽然觉得曦和多半在胡言乱语，但姜听雨的功夫可是实打实的放在那。纯阳宫门生弟子遍布天下，万一大意惹下了纯阳宫，只怕下半辈子真没什么好活的了。但若是此时服软，自家脸面可是丢光了。他正在纠结，身边一道身影却猛然冲出－－正是刚刚偷袭左小薰的刀吅客。

　　“小心！”左小薰见状惊呼，却发觉姜听雨不急不缓的挡下刀吅客的突袭，心下稍安，回头看见了曦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又羞又恼，生出后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