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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本是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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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翊尘身为天罗之主,历经无数刺杀,手上亡魂不计其数。饶是他武功卓绝,一生中也有几次感到死生操控在别人手中的茫然。
一次是还没进入四秘之时,面对‘画’的长剑。
一次是重伤之时,无力躲过自己调教出的黑羽。
唐翊尘鬓角渗出一丝汗珠,他有种预感,这次大概是第三次要面对死生一线的考验。他抬头看看会场,旌旗来来回回的穿梭,只怕由动转静之时,就是赞普现身之时。他从刚才出手开始,那个犹如鬼魅的白衣人就随他急转,十几招过去,两人还不曾正面相对。
唐翊尘对自己的轻功身法很是自信,但无论他怎么移动,那个白衣人都如影随形的贴着他的后背。若是他现在有机关暗器,起码可以逼迫白衣人正面交手,但偏偏为了躲开搜身检查,他身上一件暗器都没有--
除了,手上这件旷修用性命送来的“七弦五音”。
唐翊尘苦笑一下,这件机关精妙非常,原本就作为一击必杀之用,拿来试探进攻实在是暴殄天物。旷修用性命博来的机会,怎么能这么轻易的浪费!
当日四秘坐而论道,自己曾妄言,荆轲刺秦失败,枉自赔上了樊於期的首级,不配一个侠字,没想到如今这样的局面居然降临到自己头上。唐翊尘眉眼间闪过一丝冷冽而狡猾的光彩,他向身后急退两步然后足下发力向右急转。面前虽依旧空无一人,但眼角已然瞥见一抹白色。
唐翊尘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不等身形稳住,接着向后一个翻腾然后向左急转过去。半幅袍角清楚的落在唐翊尘的视线里,唐翊尘身体尚在前倾,却猛地足下发力跃起直上云霄。唐翊尘空中翻转,手中的弩机直直瞄准着地面。
地面上孤零零的躺着范将军的尸体,全然没有那个白衣人的身影。唐翊尘虽然觉得震惊但也还在计算之中,他借着凭空后飘的势头,掉转弓弩瞄向会场之中。
正在此时,一道阳光打在刀面上,反射出一抹光斑印上唐翊尘的侧脸,让那唇角戏谑的笑容在光线中缓缓绽开。银色的弯刀从唐翊尘颊边穿过,径直斩向他手上弩机的弓弦。
咔!
千钧一发之际,唐翊尘按动机关将弓弩复原成古琴的样子,那一刀斩在琴身上虽然力道不重,却也被轻轻的嵌卡在木头中。唐翊尘牵动古琴向外一带,白衣人难以撒手,空中无处立足又不好发力,只好随着那一刀顺斩之力和唐翊尘一起坠下地去。
两人落地一触即分,一个收刀一个抱琴急速向后滑行。拉开了大约十丈的距离,两人才收住身形,抬头对视。
唐翊尘看到白衣人的脸,突然显出震惊之色:“是你!”
白衣人愕然,诧异的看着唐翊尘:“你认识我?”
“刚才还在惊异明教的轻功虽然奇诡,但怎么会连鸟翔碧空都不能甩脱,原来根底是纯阳一脉,难怪……”唐翊尘不置可否,仔细的打量着白衣人:“我确实不能算认识你,但是你长得真的很像你姐姐。”
白衣人默然,好半天才轻轻吐出两个字:“四秘。”
“那时候你还小,和现在还是有些不同。”唐翊尘觉得两人之间突然有些尴尬,抬头看看天,轻轻开口:“当年你不告而别远走西域,让……‘棋’始终无法兑现你姐姐临终前的托付。”
白衣人看看唐翊尘,轻轻一笑:“你是那个人的朋友。”
“也是你姐姐的朋友。”唐翊尘皱皱眉,然后叹了一口气:“你姐姐的死一言难尽,其实,并不怪……”
“我知道。”白衣人打断了唐翊尘的话:“我没有怪任何人,当年的离开只不过为了出来散心,何况这些年的经历早就让我忘了过去的自己。”
唐翊尘突然无话可说,这时候号角声渐渐消停,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山呼声。唐翊尘看看那边晃动的人马,抬头看看白衣人:“我赶时间。”
白衣人看看唐翊尘,摇摇头:“赞普一死,不只我的差事办不好,连这边的老百姓也要遭殃了。”
“他若不死,大唐的百姓就遭殃了。”
“你们还是这样……”白衣人冷笑一声:“大唐百姓就一定比别人高贵么。”
唐翊尘眉头一锁:“萧……”
“宇文逸之。”白衣人止住了唐翊尘的话语:“明教弟子,宇文逸之。”
唐翊尘看着自称名叫宇文逸之的白衣人,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一声“说了我是男孩子”,那个回响在脑海中的倔强声音让唐翊尘忍不住莞尔一笑。
“宇文逸之是吧?”唐翊尘深吸一口气,身形一晃划出一溜残影:“那我来领教一下明教的武学。”
话音未绝,唐翊尘已然逼近白衣人的身侧,身法较之声音只怕还要快上几分。宇文逸之却不慌不忙的举刀随意的一挥,唐翊尘的身躯硬生生的被这一抹刀光拦了下来。这一刀并非明教武学,后发制人以静制动倒有七八分像当年“画”的招式。唐翊尘向后翻腾几下,拉远了距离,随手抓起地上几颗碎石向宇文逸之激射而出。
宇文逸之身形一晃,几颗石子悉数落空。唐翊尘向左急速翻转,一袭白衣出现在适才唐翊尘站立的地方。几个照面下来,唐翊尘知道对方步法精奇远在自己之上,完全无力拉开距离。近身相搏自己亦非自己所擅长,而宇文逸之则学贯两家动静相彰……唐翊尘一边左支右绌的招架着白衣人的不含杀意的杀招,一边苦思冥想应对的对策。
“收手吧,我不想伤你。”宇文逸之不紧不慢的挥刀,每一刀看上去都轻飘飘的掠过,但每一刀都迫使唐翊尘不得不后退几步。
唐翊尘心下了然,宇文逸之武功之高直追当年的‘画’,而身法灵动犹有过之。更可怕的是这双刀的招式对自己的武功似是有种先天的克制,若非宇文逸之一味留手,自己只怕十招之内就要落败。
思忖之间,冷不防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绞的他禁不住身体一弓单膝跪地,左手捂着右侧的胸口,右手揽着古琴钉在地上支持住自己无力的身体,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你身上带着内伤?”宇文逸之见状皱皱眉头,向前疾走几步想去扶唐翊尘一下。但刚一靠近,就看到唐翊尘唇角滑过一丝诡异的笑。宇文逸之正觉得有些不妥,却不防唐翊尘身体向前一倾撞向自己怀中。宇文逸之处变不惊,下意识的举刀防御,这才发觉唐翊尘径直扑来却没有一丝杀气。
宇文逸之收手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手上的弯刀没入唐翊尘心口,贯穿过胸膛从背后冒出一截带着鲜血的刀尖,一滩暗红很快从左胸渗在衣物之上蕴开扩大。宇文逸之赶忙拔出刀来丢到一边,出指如风点向唐翊尘伤口附近的穴道,想封堵住不住渗血的伤口。
唐翊尘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些许汗珠,他看看宇文逸之,唇角无声无息的爬上一丝笑意:“我赢了。”
宇文逸之一愕,这才发觉那张古琴不知何时重新在唐翊尘的右手变幻张开,弩机上面寒星点点闪动着冷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