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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第二十九章 旧时新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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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也是一种很神奇的蛊虫。”苏晓澈微微一笑:“凤凰,是不死鸟。顾名思义,‘凤凰蛊’就是实现不死的神奇蛊虫。蛊虫进入人吅体之后,虽然只能存活一炷香的功夫,但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内,中蛊者无论受到怎样的伤害,哪怕受到致命伤,也能够有‘起死回生’的效果。”
墨留香眉头一皱,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思维中跃动,只差一点就能够跳出来:“是什么样一种‘起死回生’?”
“在蛊虫存在的时间里,中蛊之人如果遭遇到了致命伤,会进入死亡状态。但是因为蛊虫的效果,中蛊之人不会死,反而会吸收蛊虫中的力量,让自己苏醒过来。就像起死回生一样……但是这蛊虫只有在人心脏停止跳动之后才会生效,之前救治旷修,我也用上了‘凤凰蛊’。”
“世上竟还有如此奇妙之物。”墨留香破天荒的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他皱皱眉头,看来需要让“朱组”将大理苗疆的点点滴滴整理出来个卷宗了。墨留香思索了片刻,轻声问:“这个蛊只能持续一炷香吗?”
“是的,所以我下蛊的时候动了点小手脚,让‘凤凰蛊’蛰伏吅在雪卿体吅内。只是当雪卿用了‘生死蛊’之后,这枚‘凤凰蛊’才会被触发,从而苏醒过来,植入雪卿的血脉之中。”苏晓澈停顿了一下,面上流露吅出遗憾之色:“我原本想着,‘生死蛊’的玄妙外人并不知晓。若是雪卿的情郎真的有吅意伤害她,应该也不会等十日之久。这枚‘凤凰蛊’种在她体吅内,也不过是保一个万一,只可惜,凤凰蛊的效果实在太短,最终,还是没有救下她……咦?墨先生,你怎么了?”
墨留香脸上的神情忽喜忽悲,阴晴不定,显得格外的骇人。
雪卿没有死!
雪卿可能还活着!
墨留香此时被这样的狂喜弄得有些发晕,但他的思维还是精准的复原了当年的一幕——天外天给了雪卿毒药,让她来了结一切。但雪卿既不愿意违背这样的决定,更不愿意除掉自己的心上人。为难之际,恰好得知了苏晓澈的行踪。
那时候唐翊尘正因为荆白衣的决断,全力和李林甫麾下的神策军以及杀手组吅织凌雪阁抗争,这次争斗的缘由,正是荆白衣因着皇甫梓玥的要求,放弃了对苏晓澈的刺杀。关于天罗生死存亡这样的大事,唐翊尘必然事无巨细的和萧雪卿商量过,自然也提到了苏晓澈。
雪卿知道苏晓澈的行踪,心中就定下计划,背着天外天找到了苏晓澈,讨要生死蛊。天外天要杀的只是那个不听话的“叶子墨”,如果叶子墨“死”去,活过来的就只是四秘中的“棋”了。萧雪卿决定牺牲自己,一来保住叶子墨的性命,二来她也用自己之死,把四秘的“守护”意念用遗愿的方式托付给叶子墨,迫使他不会向天外天复仇。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苏晓澈竟然在她身上种下了“凤凰蛊”!
到了那一日,两人见面,萧雪卿按着之前的计划,把天外天的毒药和“生死蛊”放在同一杯酒中。她知道叶子墨对自己的一片痴心,自然不会让自己涉险。果然,和计划中一样,叶子墨服下了两杯酒,当然包括那杯藏着“生死蛊”的毒酒。
之后叶子墨在白帝城大战,身上的内伤、绝毒同时发作,这些足以让叶子墨丧命的伤势却系数转移到了萧雪卿身上。萧雪卿如愿以偿,以自己的性命保住了叶子墨。
但谁也没想到,苏晓澈竟然在她身上种下了定时发作的“凤凰蛊”!
墨留香清楚的记得,当日他发觉自身毒伤消退之时,应该距离饮下毒酒不到半柱香的时光。也就是说,那时候萧雪卿虽然因着“生死蛊”绝命,却又因着“凤凰蛊”重现生机。
当日,墨留香发觉萧雪卿因自己而死,一时间大悲大喜癫狂入魔。无意之中催发了八苦剑法,并且失去了对自身的控吅制,所以才有之后屠戮白帝血染瞿塘之举。等他再次醒来,已经被南宫萌的师父,灵隐寺玄灭大师救到了万花谷中。那时候,雪卿已经被旷修和于睿安葬在纯阳雪谷。
彼时,旷修本来就心伤雪卿之死,加上平日四秘里出谋划策之人在万花谷养伤,唐翊尘又因为荆白衣的缘故身陷天罗。这样紧要关头,旷修还要应付和天外天关系,这样的压力之下漏掉了什么也是正常。清虚真人于睿虽然在之后接手,但是她修行之人本来就无垢于心,何况半途接手本来就有诸多的不方便。
如果雪卿真的因着凤凰蛊生还,以她的本事,在这样的环境下做到无声无息的消失,也并非难事。只是若真是如此,她有为何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避开自己?
甚至避开四秘?
她……可是在怨着……
墨留香情绪大起大落,过往的一切撞上脑海,心神大乱之际,之前平复的五蕴幻灭残留和八苦剑的反噬之力也都压吅制不住。他只觉得眉心一痛,整个人像是踏入了无底深渊,轻飘飘中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再没有任何意识了。
等墨留香再度清吅醒过来,他才发觉自己正并指成剑,抵在一处温吅软的皮肤之上。他看清面前的人是苏晓澈之时,不禁大吃一惊,连忙收回手指。
墨留香惊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瘫吅软坐在地上,背靠立柱。他歉意的看了看苏晓澈,只见她玉吅颈动脉边上,已经被自己那一指戳出一个明显的红印:“在下无礼,还请苏姑娘宽恕。”
苏晓澈揉吅揉脖子,倒是一点也不显恼怒:“你呀,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吧。”
墨留香哑口无言,昏迷之中刚刚醒来,不等意识完全恢复就袭吅击身边的人,这样紧张的神吅经,实在和“过得好”毫不相干。他此时心头清朗,明白苏晓澈当年虽然并不知道内吅情,但无心之举却可能救下了雪卿的性命。
这样的恩情,足以让自己感念一生。
可在刚刚,自己意识模糊之时,竟差点错手杀伤到她……这让墨留香心中充满了愧疚,他抬头看看苏晓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姑娘何必明知故问?”他低头看看苏晓澈按在自己胸口的手,只见她十指芊芊,与自己身吅体相连之处泛起淡淡荧光,不禁称奇:“这就是五仙教的医蛊之术?”
苏晓澈不置可否,反而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的开口:“你的身吅体……似是不太好。”
墨留香明白刚刚自己昏阙过去,苏晓澈在救治自己之时,已经了解到自己的身吅体状况,当下也不再隐瞒:“不过是陈年旧疾,让姑娘费心了。”
“陈年旧疾?哼……你好歹是万花谷的医者,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苏晓澈秀眉一挑,有些不悦:“内力充盈,但是经脉却时有堵塞,这分明是强行修吅炼多门心法才导致的经脉错乱。虽然你用了什么法子解决掉真气相冲的问题,但你施展武功等于自己在摧吅残自己的经脉,我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是什么事值得你透支生命去做啊?”
苏晓澈这一通可训斥的痛苦,她素来没有权吅贵强者的概念,只要在自己面前的,就都是自己的病人。既然是病人,要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吅体,做医生的就该狠狠的骂醒他:“肺经受损,大概是伤心过吅度,又遭遇强敌重创,今生怕是不能痊愈了。但是除了经脉的问题,你的身吅体还有蛊毒存在……”
“什么?”这句话到让墨留香吃了一惊。
“是我失言,这并不是蛊毒,而有蛊毒存在过的痕迹。”苏晓澈皱了皱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墨留香:“想必你已经知道当年马晨溪的事情了,你身吅体所体现出来的,和他当年的症状极为相像。莫非你也在练什么邪门的功夫?真是的,好在你也算是精通医术,自己身吅体有碍你都自我调节,体吅内的蛊虫倒是因此死的干净。”
苏晓澈无心之言,却若重锤一般砸在墨留香的心上。当日白帝城一战,他身负重伤,在万花谷疗伤。除此之外,其他时候受的大大小小的伤,都是些自己可以处理的伤势。自己并没有用过蛊虫,也没有旁人有机会给自己下过蛊虫……如果说真要有这么一个机会,任由别人给自己下蛊,那……只能是在万花谷之时。
墨留香面上煞白,雪卿的事,蛊虫的事,让他有种预感——有一个巨大的阴吅谋,早在三年吅前就已经为他张吅开,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吅意识到。
“另外,你刚刚神志不清之时,体吅内真气乱窜,身吅体反而会先于你的意识行动。”苏晓澈看了看墨留香,犹豫了一下,还是坦然的说出来:“这个症状,和如今的马暮溪极为相像。我本以为马暮溪这个症状是中蛊造成的,但如今看来,或许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你体吅内的伤势,不但有当年马晨溪的症状,还有如今马暮溪的症状……他们两人是先天不足,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仔细想想,是否……”
“多谢苏姑娘,墨某知晓了。”墨留香冷不丁的打断了苏晓澈的话:“墨某自身的身吅体就由自身负责吧,至于发生了什么,在下自会去查清来龙去脉。承蒙姑娘救治,实在是感念于心。不过还要劳烦姑娘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墨某身份特殊,任何消息外泄,都会牵涉出无数不必要的麻烦。”
苏晓澈话到嘴边,却被墨留香完完全全的堵了回去。不过她甚至墨留香这样的人自有难言之隐,当下也不再追究。她摊了摊手,轻吅盈的站起来,转身坐回茶几边上:“既然墨先生有自己的打算,那我就不多说废话了!”
墨留香听出苏晓澈有些怨气,也只能无奈的笑笑。他缓缓起身,轻轻的拍打掉自己身上的灰尘:“姑娘严重,是在下无礼了。姑娘先前救治旷修,今日不但助我查清旧事还为我诊疗,这份恩情,墨某记下了。如有用得到墨某的地方,墨某必然鼎力相助。”
苏晓澈正要拂袖而去,听到这话突然一怔,然后低头沉思片刻。转过头来,犹豫了一下问:“当真?”
墨留香微微一笑:“苏姑娘不必忧心,骆子逾虽然严守律例,但是墨某的面子他总会给上几分。洛阳一案,曦和与柳一枚属于被动卷入到事吅件当中,加上贸然逮吅捕小鱼本身也是府衙理亏,所以我会吩咐骆子逾不再追究‘越狱’一事。何况苏姑娘和苏公子、以及那位纯阳的姜道长,都是援手府衙退敌的功臣……几位若是想留,洛阳府衙必然待以贵宾之礼。若是觉得府衙闷不透气,随时可以离开,墨某自然会为几位打点好一切。”
苏晓澈看着墨留香,呆了一呆,然后笑着说:“哎呦,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
墨留香一时语塞,他平时听惯了“墨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什么也瞒不过你的眼睛”之类的赞誉之词,谁料苏晓澈来了这么一句,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
“不过,我想要的并不止这些……”苏晓澈欲言又止,犹豫着开了口:“府衙之中,你刚刚没有提到的那些人,会怎么样?”
“哦?”墨留香眉头一皱,他素来擅长窥吅探人心,是因为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性。目的源于欲吅望,掌握欲吅望就能控吅制人的行为。只是有句话叫“无欲则刚”,面对苏晓澈这样随心随性做事的人,墨留香真的从心底生出一种无从把握之感:“静空和阿鲁也算是被卷入到事吅件当中,虽然两人曾经袭吅击过骆子逾,但这只限于个人恩怨。骆将军公私分明,应该不会借此为难这两人。但马暮溪毕竟身负数条人命,而轻尘又因包庇而屡屡妨碍公吅务,只怕以骆子逾守法的性格,不会轻易放过这两人。”
“可是小溪是被人控吅制蛊惑,身不由己才犯吅下的案子啊。”苏晓澈秀眉微蹙:“那蛊虫下在小溪的体吅内,平日里和常人无异,但是一旦蛊虫被催发,就会陷入幻觉,如同梦游一般。小溪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自己梦到了自己的哥吅哥,哥吅哥杀了人,要杀静空,还要杀轻尘……她并不知道那是自己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就如同噩梦一般。且不说她心里何其难过,她的潜能被蛊虫强行逼发,说是透支生命也不为过……普天之下哪有这么蠢笨的凶手啊!”
“的确,于情可悯,但是法吅理不容。”
“呵?法吅理不容?”苏晓澈瞪了墨留香一眼,冷冰冰的说:“幸亏你体吅内的蛊虫被清除了,不然有朝一日吅你被人控吅制之时,看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
墨留香眉头一皱,心中一动。苏晓澈虽然话说的难听,但他早已明白——自己身上也曾经中过这样的蛊虫。何人、何时、又是为了什么给自己下蛊呢?某非自己如同小溪一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过什么吗?当年与雪卿误会反目,天外天突然要抹杀自己,血染白帝城,八苦剑法,还有蛊虫被清除……这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仿佛有种什么真吅相就蕴含在其中,但是却怎么也想出不来。
“喂,你在听吗?”
墨留香如梦方醒,看看面前的苏晓澈:“嗯?为什么?”
“你果然没认真听!”苏晓澈气鼓鼓的说:“我是说小溪如此可怜,轻尘护惜之情哪里错了,难道要眼看着小溪死……”
“不,我是问为什么……”墨留香打断了苏晓澈:“小溪且不去说,轻尘是一心要杀你的。虽然没有成功,但是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刺杀,你真的认为你施恩给他,他就会放下过去对你的憎恨?”
苏晓澈撇撇嘴:“想杀我又怎么样?本姑娘行走江湖,仇人遍布天下,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还差这一个两个么?轻尘怎么对我,那是他的事。我看他重情重义,就凭这个,我就帮定他了!”
墨留香无奈的摇摇头:“你这人,怎么有时候任性的跟个孩子一样。”
“任性有什么不好,想救的人就救,想揍的人就揍,这才是江湖不是?”苏晓澈有些不悦的看着墨留香:“你刚刚说的话算数吗?到底帮不帮?”
“帮,墨某既然说过,就自然会帮。”墨留香狭促的一笑:“不过,可是要狠狠地算计一下骆子逾了。苏姑娘放心,墨某已有计划,不过,这件事情也要看苏姑娘的本事。”
“什么意思?”
“如果说让骆子逾放‘洛阳一案的犯人’离开,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自然是不可能。但如果是放‘苏晓澈的徒吅弟’离开,你说……他会不会反吅对呢?”
苏晓澈灵机一动,喜形于色:“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