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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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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流逝,又是一年杏花飘香。
那晚,花前月下,她坐在院子里石凳上独酌。夜风微寒,花瓣飘落,香彻满园。阿九把盏,碧荷弹琴。她酒醉微醺,笑意浅浅。那雪白的狐,瞳仁乌黑,绒毛微黄,乖巧伏在石凳上。她喜爱至极,端起一杯酒喂它喝下。
他也是在如此醉人的夜晚,就想起了她。她还在为着刘戬镇守边疆的事情,跟他别扭着。他想着,自己若是不去看她,他们或许真的要老死不相往来。趁着那澄澈几静的月色,他独自踱步至此,远远的看着她。
她看到他的身影,积怨未消,柳眉微蹙,重重放下手里的酒杯,起身就要离开。瞬间,他快步追上,而后拉住她。那阿九和碧荷知趣退下。他把她轻轻揽在怀里,低声说道:“阿初,你还在生气。我们许久没见,我真的很想你。”她本是心意决绝,可是听到他软软的话语,心底深处那颗紧绷的弦,瞬间扯断。忘了一切恩怨,只想跟他重修旧好。
他轻啄她绯红的耳垂,低声道:“阿初,不要跟我赌气,不要再折磨我。”她眼睛里蓄满了委屈泪水,不言语。他指尖抚过她的眼角,又道:“阿初,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不该说那些混账话,我离不开你,我爱你……你信我,不要不理我。”她揽住他的腰,抬眼看着他那深深的眸子,不觉说道:“那你发誓,再也不会欺负我。”他清浅的笑。她却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怒嗔道:“刘彻,我恨你,恨你,恨你……”他轻抚她的发,低笑不语。
许久,他依旧拉她坐下。她静默不语,只是深深看着他。剑眉英气逼人,却是瘦了些许。
他却是为她斟酒。她端起那金色酒杯,一饮而尽。他又为她斟上,她依旧喝下。他低笑,她却是把那一针一线绣成的鸳鸯戏水荷包丢给他,他看她一眼,然后又拿起那荷包细细打量着。
许久,他靠近,浅笑道:“阿初,你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我。”
她立时绯红了双颊,巧笑道:“登徒子。”
他却是瞬间把那荷包掖起,然后饮酒。
那小白狐似是对他存有敌意,只是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心下不悦,冷冷说道:“忘恩负义的小东西,你倒是不认得我。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那荒山野林里带出来,到这世间享受荣华富贵的。”
她笑意盈盈,把那小狐狸揽在怀里,抚着那柔顺的毛发,笑道:“‘乖阿彻’,别闹脾气。他不是坏人。”
他冷眼看着巧笑嫣然的她,她懂得他心里的不忿,也就喃喃说道:“你惹我生气,又这么久不来看我。可我的‘阿彻’却是时刻都在的。”
他浅笑,“阿初,普天之下,只你一人。”
她却是不以为意,回道:“阿彻,你在文信宫时,就只是阿初的夫君,而不是天下人的皇上。”他深深的看着她,或许懂得她的心思,又或许不懂得。
月上中天,他宿在文信宫。
宽阔的床榻之上,她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月光轻泻,落在她那月白江南刺绣衣衫。他日夜操劳,国事家事,疲累不堪,昏昏欲睡。她却像林间小雀,叽叽喳喳,精神抖擞。她看着他那冷毅的眉,祈求道:“阿彻,你不许睡。你许久没有陪我,你要陪我。”
他已是闭眼,只是喃喃低语道:“睡吧,我明儿得闲再过来。”
她依旧不依不挠,“你骗人,你明儿又有借口推辞。”
他无奈,只得闭眼不语。她轻笑,纤指扯着他的耳,不要他入眠。
他已是折服,困意全无,淡然看着她,低声说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她又不语,似怨似痴,看着他。
他敛眉道:“阿初,明儿我带御医过来,好不好……我想要个孩子。”他语气殷切,她却是心痛不已。瞬间侧身,不再看他。
他懂得她的心思,凑近,把她揽在怀里,低声哄道:“阿初乖,我爱你,一辈子都爱你。”
她的泪水扑簌簌流下来。他只好说道:“别哭了,我的心都碎了。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她身姿颤抖不已,他好言好语的哄着。
……
那些蝶舞轻烟的日子,他们成日厮混在一起。
他作画,她便研磨;他饮酒,她便弹琴;他看奏折,她乖乖坐在一旁,读书或是刺绣。
月色清凉,他穿中衣悠然躺在那宽阔大床之上,她依偎在他的怀里,摆弄着他左手腕上那翡翠玉镯。他看着媚眼如丝的她,不觉说道:“阿初,我们有多久没有如此待在一起?”
她不答,只是撒娇道:“这玉镯,你要永远都戴着,不许摘下来。”
他冷哼一声,“被那些大臣看到,又该说我置天下苍生于不顾,只知奢靡□□,不理朝政了。”
她笑的花枝乱颤,指尖点着他的唇,说道:“阿端以为你凶神恶煞。”
他无奈,“可怜我风流倜傥一世英名,定是姑姑……”
她瞬间黯淡眼神,“我曾遇到算命先生,说我一生坎坷挣扎,不如早早入了空门……”
他冷眉微皱,瞬间起身,冷声道:“他们的话,你也信。”
她看他恼怒,忙解释道:“你怎么了,怎么说着说着就恼了,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哪里就信他们的话了。”
他依旧躺下,低声道:“是哪里的算命先生,看我不要了他的狗命,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蛊惑人心。”
她浅笑道:“你又何必当真……无论如何,我都舍不得离开你的。”
他不语,只是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许久,她浅声低语,“阿彻,阿彻……”
他受蛊惑,瞬间吻上她的唇。她却是冷泪滴落,他停下,指尖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阿初,怎么了?”
她哽咽道:“阿彻,放阿戬回京城,好不好?我总是在深夜梦到他,在那荒凉之地,好不可怜……阿彻,你忍心看他……”
他冷笑,从手腕上摘下那玉镯,咬牙切齿说道:“一副翡翠玉镯,拆开,一支送给我,一支送给刘戬,文杏,你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她愣怔住,皱眉看他,他的眼神里已是染上一丝冷冽,冷笑道:“你这么想念他,为何不跟他去那荒凉之地呢,你这么想念他,我偏不放他回来,我要他尝尽人间冷暖世态炎凉,我要他老死在那地方,永远回不了京城。”说着把那玉镯摔在地上,而后拿着自己的衣衫离开。
他走后,她失魂落魄,看道那碎裂在地的蓝翡,又心如刀割。
他的腰带遗落在此,她拿起剪刀,发狠剪碎,扔到地上。
那一夜,她就那么抱膝坐在床上,孤零零,看着窗外夜色如水,泪水扑簌簌的流下,一刻未停。她不能想,不能想他到底为何如此的刻薄,为何会如此的狠辣。什么山盟海誓,什么天长地久,只是转眼间,他就翻了脸。
阿九看她哭的可怜,也跟着落泪,又劝道:“姐姐,您这是何必呢,皇上心里,姐姐应是最重的。自古三朝五帝,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脂粉成堆,可皇上身边也只有姐姐而已。再说,夫妇拌嘴,即使在民间,那也是常有的事,姐姐何必挂在心上。过上几日,皇上回过心,就还是会到我们文信宫赔不是。若是姐姐哭坏了身子,倒不值得。”
她呜咽道:“我哭死了也就算了,离了他的眼,彼此都清静。”
阿九不语,只是拿了丝帕去揩她眼角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