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四班教室谋杀案》江北一叶

2、悲剧的延展

　　悲剧正延展
　　韩城的粥没来，警察倒是来了，不过大概是看在曲源泉一副病的七死八活的样子，只是一个看起来颇为亲切的女警和一个大叔过来给曲源泉做笔录。
　　他们问什么，曲源泉就答什么，倒也没有出现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女警负责问，而那个年长些的，负责记录。
　　只不过曲源泉的心思都飘在别处，他的眼睛虚虚的看着半掩的门，两个警察的影子被窗子照进来的光拉得狭长，蜿蜒门外不见。曲源泉总觉得门外必然是大片的黑暗与空白，看不见，却令人心生畏惧。
　　“我们之前听说被害人最近情绪非常的低落，是吗？”
　　当女警年轻的声音飘进曲源泉的耳朵的时候，他才怏怏的移回视线。一脸的苍白病色，看的那个女性警、察下意识的咽了咽，曲源泉又沉默了一两秒。
　　“他失恋了。”他的声音无精打采 “就是他看上人家，人家没有看上他。但是一般人可能就这么过去了，马安安不能接受。”
　　女警有些讶异的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曲源泉居然可以如此自然而冷淡的说出死去室友的恋情。
　　而且简略至极，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
　　一时沉默。
　　“胡琳娜怎么样了？就是另外那个也看见了现场的女生。”曲源泉先开了口。
　　女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尴尬的抿了抿唇。
　　“有点儿受惊，思维还比较混乱。等你好了可以自己去看看她。”
　　“她说了什么混乱的话了？”
　　“同学你也生着病，好好养病，有什么疑问，我们还会过来的。”
　　刚才一直沉默着做记录的警察突然发话，不待曲源泉再问什么，两人就离开了。
　　曲源泉没意思的挠挠脸，他觉得这两个警察的态度实在是奇怪得很。

　　问话的一走，韩城后脚就摸了进来。手里还提着塑料袋裹着的盒子。
　　“白粥小咸菜。”韩城嘿嘿一笑，“我就不信就这样你还没胃口。”
　　曲源泉确实有胃口了，在这世界上，就没有人能拒绝的掉白粥小咸菜着简单又魅力无限的组合，更何况，曲源泉是真饿了。
　　曲源泉吃得是吸溜吸溜的，韩城在一边用自家小猪又长肉的欣慰眼神看着。
　　一碗粥，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胡琳娜的情况你清楚么？”曲源泉吃完嘴都没擦。
　　韩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纸巾扔给曲源泉，“班长是真吓惨了，一直说教室里的人她不认识，不是马安安，情况实在是不好，她家里接她回去了，又是一场好闹呢。看样子，没有好一段时间根本就恢复不过来呢。”
　　韩城的语气唏嘘，他们都是高三的学生，言下之意就是胡琳娜这年的高考基本没指望了。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最残忍的。
　　曲源泉在意的却并不是他们班长的境遇。
　　“你说，那个人会不会真的不是马安安？”
　　“马安安的父母都过来看了，再说班长当时看见的东西和你是一样的，你当时看出那是谁了吗？”
　　当然没有，曲源泉撇了撇嘴，那个人脸朝下的趴在他的课桌上，一身是血，当时他自己都吓尿了，看的出来才怪。
　　不过。
　　“你不去上课？”
　　“上毛线，教室封了可以再找，没有笔记资料搞屁啊。”韩城翻个白眼“再说现在学校的气氛非常的恐慌，很多学生都向老师请假，都压着没有准呢。”
　　“不会吧？”
　　曲源泉眉毛一挑，他坚信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对。

　　十八岁的大小伙子什么病都是来的快去的也快，曲源泉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顺利退烧生龙活虎了。并且回归到了他的小伙伴们的集体中。
　　老师为了稳定军情，十分无情的洒下了海量的试卷，希望能够靠此来转移学生们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老师们还是太甜了啊。
　　至少曲源泉的注意力完全没有被转移的趋势，他在用新买来的笔在白纸上一条条的列出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觉得不对的地方。
　　被一套套的卷子虐的累感不爱转头就看见神情专注的曲源泉的邱令马上就做出了抄袭的愉快决定。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他是绝对不能在立几证明下写上「警察的言行疑点重重，虽然不能知道问题具体在哪里，但必须注意」。或者在圆锥曲线的计算过程中填上「胡琳娜的证言表示死者存在问题」。
　　“屈大夫你是在干什么。”邱令一脸崩溃的看着曲源泉“拜托我会以为你在扮演福尔摩斯的好不好，不，我错了，福尔摩斯不需要写这种东西，他一眼看破真相。”
　　曲源泉唇角一挑，“乖，别闹。好好学习去。”
　　邱令惯是不能嘴上吃亏的那种人，但是看见曲源泉一脸诡异的笑着，再联系曲源泉早上的遭遇，还是把一肚子的嘲讽忍了回去，只招惹正常人是邱令的原则。
　　他们的动作惊动了本来也没用心在卷子上的宋品宜，小姑娘从来没遇见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也不管别的什么，只想向曲源泉套话了，奈何曲源泉回来就是一副‘我的心里创伤很大，谁问我就是害我的’的样子，她只能等时机。
　　现在看来曲源泉根本就没什么心理创伤，反而对事件非常感兴趣的样子，宋品宜呵呵一笑，既然曲源泉好好的，她问了曲源泉哪有不说的。
　　「你在做什么？」
　　小纸条当时直接砸中曲源泉的头。
　　“不关你事。”曲源泉朗声说道，就在近乎于寂静的教室里，他直接的对着宋品宜开口。
　　教室仍然一片寂静，但学生们的目光一时集中，激烈的简直要引爆空气分子，听不见的噪音充盈于耳。
　　他当然知道这么做简直像智障，但是他现在必须要排除宋品宜的影响，让她彻底的别来招他，哪怕会完全的得罪她，再说他现在身上还加着心理创伤的无敌光环，别人只有说宋品宜不懂事的。
　　宋品宜怎么着也是个小美女，再不济至少是个妹子，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让她下不来台，顿时脸就绿了。
　　“对自己同学的死，还是不要那么八卦比较好。”
　　曲源泉把一不做二不休的作风发挥的彻彻底底，不给敌人留生机。
　　然后卷了桌上的东西，直接就坐到走廊上放着的一套桌椅上去了
　　死者为尊，即使人无法按捺自己的好奇心，却也无法容忍别人对逝者的不敬，人对他人总是要求严格，悄悄看着宋品宜的不明意味的视线顿时就多了起来。
　　宋品宜气得要死，却又发作不得，像僵尸样的僵在自己的座位上，脑子里一时只有要让曲源泉好看的念头。

　　曲源泉一出来韩城就跟着出来了，还带着一脸的无奈脸色。
　　“我说你又是闹哪样？”
　　“快去叫黄子帆。”曲源泉指示得毫不心虚“事情实在是太蹊跷了。”
　　“我看你比较蹊跷，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莫名其妙的叫宋品宜下不来台就算了，马安安的事情你那么关心做什么，你那么关心有用么？”
　　“我不关心就……”没人能解决了。
　　曲源泉被自己卡住的半句话惊到了。
　　他确实很蹊跷，为什么会在心里觉得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这件事呢？他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别管了。”韩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也别想别的事了。别成班长那样了。”
　　韩城这人，责任感强得近乎莫名其妙，在曲源泉他们的七人小团体里面，往往以韩城为主，他们要是有什么问题，韩城上心的跟他们的妈似的。但是韩城却又并不过度的干涉，反而是大家比较依赖韩城。
　　今天韩城的措辞已经少见的强硬了，忽略他的意见，最终会给曲源泉带来麻烦。
　　曲源泉知道自己必须说服韩城，如果他要解决这件事的话，这并不容易。韩城温和而体谅人，却不是随便就能糊弄的。
　　“联系胡琳娜。”

　　韩城知道曲源泉本质上就是个倔毛驴，就算他是聪明，也只是稍微聪明一点的倔驴罢了，这种人，只能顺毛摸，不然要挨撅。
　　于是韩城拨了胡琳娜的号码。
　　而且他知道打不通。
　　因为他打过了，无人接听。
　　曲源泉在确定了电话的确是打不通之后就不说话了，他满脸困倦的倚在走廊的外墙上，身上散发出孤独而绝望的味道。
　　“曲源泉。人有旦夕祸福，我们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死去，虽然这么说对死去的人很残忍，但是，活的好永远是最重要的，在现在的情况下。”
　　“让我…”曲源泉长长的喘着气“慢慢的想想，我保证，我不钻牛角尖。”
　　韩城看着曲源泉的眼睛，曲源泉的眼睛黑白分明，但眼仁儿小，是俗称的吊白眼，看起来就凶得很，瞳孔的颜色又过深，他盯着什么人的时候，难免叫人一阵阵的冒寒气。
　　可是韩城从来没觉得曲源泉的眼睛叫人发冷，他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仔细的甄别的曲源泉的情绪与真假。只是无奈曲源泉天生就是一张骗人脸，连带着心灵的窗户都是可变色的，他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出来，又不好再较起劲来，只能将信将疑的点头。
　　韩城是暂且的退让了，曲源泉连忙转过眼睛，使劲儿揉了好几下。他刚才为了取信韩城，在韩城盯着他看的时候愣是忍着没眨眼，天知道他的眼睛那个酸的啊，差点儿HOLD不住。

　　打发了韩城，曲源泉心情还真的不怎么好，韩城最近一定会盯着他，黄子帆是个管不住嘴的，又最信韩城，他是没办法找这么一个随时会给自己的敌人送信的家伙帮忙的。这下子可好，真的搞成孤家寡人了。
　　曲源泉有点恼火韩城，火着火着就尿意就上来了，他哼了一声，果断的冲着厕所去了。
　　这个充作临时教室的地方离厕所还挺远的，曲源泉只得下楼到实验楼那边去找厕所。当他走出这栋楼的范围，转而进入实验楼的走廊时，曲源泉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他干脆忍住尿意，站在走廊的中间，前后打量。其实韩城说得对，曲源泉现在就是神经兮兮的，什么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这么着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关键是曲源泉自己不觉得，他连认为只有自己才能解决这个事件都接受了，他现在的心里状态已经不正常了，只是可惜韩城并没有矫正的能力。
　　实验楼里基本不是实验室机房就是实验器材的贮备室，学校的几个标本室也在这里，说白了就是只有这室那室就是没有人，加上实验楼并不像教学楼一样是有着开放在外的走廊，而是房间中间夹着走廊的形式，光线不好，二十四小时需要照明，就显得森冷些。
　　但这并不是曲源泉关注的重点。
　　“今天没有任何班级上实验课？”
　　没错，这也太不科学了。学校不至于把所有班都搞成班级仔细看起来吧？曲源泉想了一想，觉得自己从来都没能理解学校的丧心病狂之处，说不定还真是这样。于是他就释然了。
　　但是曲源泉还是没能去成厕所，因为在他刚刚释然不到十秒，他就听见了，那跟在他后面的声音，并不是脚步声。

　　跟在他的后面，却又不是脚步声。
　　曲源泉真是宁愿那是脚步声，脚步声的话至少还是人啊有没有！
　　不能回头，曲源泉心里对自己说，心脏跳得厉害，满耳都是咚咚的恐惧的跳动，他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却又不能确认之前的声音是不是还存在，那被掩盖在心跳之下的声音，明明听不分明，但又若有若无的在脑海里浮现。
　　曲源泉的身上僵硬得厉害，双手冰凉，腿上充满了逃离的欲望，但是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在被猛兽追逐的时候，逃跑值是刺激它们的做法。
　　啊没错，是它们。
　　曲源泉继续向前面走着，脸上汗水流淌的声音，心脏恐惧的跳动，僵硬的关节之间的摩擦，全都成为轰鸣，充斥在寂静昏暗的实验楼走廊，压迫着行走其间的人类。
　　啊呀，曲源泉无神的看着前面，快要，走到头了呢。
　　下楼？
　　不，他不能再忍受了，延长这样的，令人疯狂的路程。
　　冰凉的手摸上口袋里冰凉的刀。
　　曲源泉义无反顾的转身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