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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在文府又小住了些日子,君尽便搬去了文家的别苑,说是喜欢那里的枫林,虽然眼睛瞧不见了,却也听得到树涛,闻得见木香,诗妍挽留不住,只好依他。
      天气越来越寒,今年的秋风来的比往年早,收割忙季,政赫府上的事越加繁杂,来别苑看君尽的次数也渐渐清减下来,君尽独住在别苑倒也乐得清幽,有顺原是要跟着他一同来住,但他心底明白有顺想要陪在诗妍身旁,便留了她在文府。
      别苑许久无人居住,管家下人都不多,君尽倒也不在意此些,没了人成日的跟在身后,他倒也乐得自在快活。却不料大意之下必惹祸端,这日,政赫忙完了票号的事务,带了一些秋冬衣物来瞧他,却没在房中瞧见他的人影,问了下人,却没人知道他的行踪,这一下可将别苑上下惊慌坏了,政赫忙拨了家丁四处去寻,自己也带了人在别苑各个角落一一查找。
      走过枫院,隐隐听得不远处的湖中传来微乎其微的水声,政赫着人打着灯笼向湖上望去,黑影憧憧中却也不见任何响动,下人欲转身别处去寻,政赫却发了邪般的一味向湖边走去。文家别苑的这个湖,是与外间八百里磁湖相连的一个小小湖泊,水流虽不大,却是极深的,政赫来到湖岸,二话不说脱去鞋袜便要下水,唬的老管家一把牢牢将他抱住,忙不迭的派了几个年轻后生下湖去摸。
      将入中秋,湖水格外寒凉,下水的后生们也只能咬牙扛着在水中摸着,可是暮色深沉,乌云遮月,湖面之上连个人影都瞧不仔细,又怎能见着水中的物事?
      人人皆以为君尽人必不在此,即便在此,湖深水寒,人多半也是不行了的,可是政赫却不依不饶,只是在湖岸旁四处找寻,也不知过了许久,有人高声大喊:“此处有物!”
      人们依声而至,原来是湖畔的树枝上挂着一条锦布,伺候君尽的丫头一瞧,不由惊呼:“这是公子今日罩衫上的布!”
      政赫更加笃定君尽人在湖中,心不慌反定,沉着冷静的吩咐了下人打灯备衣,连大夫也请到府上候着,又将下水的家丁分作两队,轮换下水寻人,不出半刻,便听得一个在水中的家丁大声叫到:“找到了!”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人从水中捞出,抬到岸上一瞧,正是全身被泡的肿胀发白的君尽。大夫忙上前把了脉,说是只是受惊遇寒,身子并无大碍,众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方慢慢沉了下来。
      君尽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政赫还道是他清醒过来,便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君尽感到身旁有人,不由宽心笑道:“原来,还没死……”话未说完,复又昏昏睡去。一旁的大夫说是心神松懈后便会如此,政赫才稍稍安心了些,送他回房温水擦洗了又换上了干净衣衫,政赫又回到厅堂,将别苑的下人全叫来一一审责。
      君尽下落无着时,政赫倒也审慎克制,可是现下知道君尽人安安全全躺在屋内,政赫反倒抑制不住满心的怒火,将下人狠狠怒斥一顿。文家的下人何时见过文家二爷发如此大的脾气?却也都默不作声,不敢再惹他怒火一把烧到自己头上来。
      经此一事,文家别苑将那假山小湖等皆用矮篱圈围起来,又在无人偏僻的角落挂上铃铛,君尽笑言而今自个儿成了这别苑的困兽,再脱逃不走。
      这日,他一人静静坐在枫林内,手中握着两个月前东万给自己的信,轻轻摩挲着。一阵秋风劲起,他一个不仔细竟让那信随风而去,他心头一慌,不迭的蹲下身来在地上茫然的摸索。
      一个人弯腰从地上拾起那封信,递到了他的手上,他一愣,呆呆的抬起头来侧耳细听,却是个不熟悉的响动,他犹豫着问:“可是文府之人?”
      那人并不答话,只是慢慢将他扶起来,掺着他坐在了凳上。
      君尽心内好奇,想起这几日文府新添不少家丁便又问道:“是新来的?”
      那人却依旧不言不语,君尽似是想起何事,笑了笑:“你可是不能言语?我记起来了,前些日子李管家向我提起,家中有个下人是说不得话的。”他伸出手去,拉住那人的手,在他掌心中写道:“你可识字?”
      那人在君尽掌心中回写道:是。
      君尽笑了,面颊上的纯挚笑容如同孩童一般,又写道:“你可听得到?”
      那人又回了是,君尽便笑得更加开怀了:“既然如此,我便不用再写了。你来了文府几日?这个别苑虽比不得主宅宽阔豪气,却也不小,我在这里,有时也会迷了路走不回屋子呢!”
      那人写道:“我刚来三日,是专门来伺候公子的。”
      君尽混不在意的摇了摇头:“哪里来的什么公子?我不过命好,碰上了个大方的姐夫肯收容我这瞎子,本也不过是个粗俗下鄙之人,又怎敢劳烦他人伺候?”
      那人看他小心的将信叠起,如视珍宝般的放进袖中,心内虽有好奇,却也并不多问。
      君尽笑笑道:“这个场景,到教我想起了四五年前。”
      那人心头一紧,四五年前?
      君尽自顾自的说着:“那时我也是这般的光景,虽说眼睛瞧的见,却比现下还要糟些,整日里只能坐在房内,哪里也去不得,不过那时,家中下人虽来往不断,却没人敢同我讲话,我便整日的坐着,好似又聋又哑的石像一般。”他虽是脸上含笑的说着,神色却也不由的带着几分酸涩,话说完了,又觉得有几分唐突,忙道:“兄弟,你莫计较我的话,我无心取笑你,其实你现下也瞧见了,我不过一个瞎子,又怎敢取笑他人?”
      那人写道:明白,你无需担忧。
      君尽送了口气,又问:“我姓朴,名忠载,只是一身肮脏,不敢辱没了朴家祖宗,所以大家也称呼我君尽,还没请教兄弟如何称呼?”
      那人在他手心中写:王瑞。
      君尽笑了,“好名字!瑞气呈祥!”他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的念着:“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说起来,我这名字,也是有出处的。”
      “自己起的?”那人写了问他。
      君尽摇了摇头:“是小时候戏班子老板给起的,我本是个戏子,当戏子的,师傅收进门的时候会给起个名字的,这到底不是个光宗耀祖的营生,还是更名换姓,不给祖上蒙垢的好。原本我也不大喜欢,可是长大了有人说‘君尽’二字是有出处的,我这才觉得这个名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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