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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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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究竟是过了多久,棉帘后再次传来人声:“难为郑少爷还记着小弟,小弟在此衣食无忧,日子也过得富足安乐,而今乐不思蜀,不愿归家,少爷的心意君尽谢过了,少爷还是请回吧。”
声音很近,人好似就在帘帐彼端,可是话音低沉清冷,又好似从老远的地方传来一般。彗星如同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僵立在那里,再开不了口。
见到这般光景,李秀满得意笑笑道:“郑少爷,这下可是听清楚了?”他招呼下人道:“还不快去给郑少爷备马?”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来到彗星身旁请他,彗星这才猛然清醒,颓然的低下头,鼓足十分勇气小声问道:“君尽,你是真的,不愿跟哥走么?”
帘子那端静了一静,许久之后,那个浑厚的声音沉沉的:“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郑少爷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么?人各有福禄,少爷无需再为小弟忧心,今年开科在即,君尽恭祝郑少爷届时一举夺魁。”
李秀满走了过来,拖着彗星的衣袖送他至府外,彗星只是浑浑噩噩忘了世事,也不知怎地便坐在了马上。
李秀满抱拳一笑:“郑少爷好走,不送!”言毕便转身入府,那扇朱红色大门便在他身后渐渐掩上,四下里一派静谧,这冬日里一晨所生之事,竟好似从未有过一般。
彗星坐在马上,却忘记策马前行,马儿行行停停,却又不知究竟何往。
天色大亮起来,原来是个阴沉的雨雪天气,原本金灿灿的日光穿过层层云雾,也变得黯淡凄惨下来,不知何时空中落下夹杂着雨水的小雪,路上行人纷纷加快脚程,匆匆向家赶去。
彗星抬头望天,不见朝阳,低头探地,唯见黑雪。身旁一路人匆匆经过,马儿受惊飞奔,彗星一个不察狠狠地被摔在地上。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梦醒时究竟是该笑还是该哭?彗星在失去意识前,傻傻的想……
郑府的小厮将昏迷不醒的彗星抬回府时,可将府中的上上下下急坏了,直至请来大夫细细瞧了,说是无甚大碍才渐渐放下心来。大夫说是跌下来时伤着了膝盖骨,怕是以后行走要添不便。
公主如何肯信自己的心头肉落下这样的病根?又请了宫中的御医来郑府诊治。御医把了脉瞧了伤,也是轻轻摇头,开出几副方子,只说行走虽然无碍,但此后怕是不能上马。
郑老爷得知静养一个月后便可下榻,便沉沉叹了口气,只说得一声“冤孽。”
彗星醒来,恰逢政赫前来探望,政赫坐在床头,半日只是无话,二人这般静默着,谁也不肯开口。
最终,倒还是政赫叹口气道:“你怎如此冲动!这倒真不似往日里的你了。”
彗星并不理会,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
政赫再沉不住气,又道:“那李秀满是何等人物,岂是你我可奈何的?你一时头脑热了冲上门去,可曾料想对君尽是吉是凶?若是不曾顶撞他,或许尚好,如若得罪了他,君尽在他府内,又岂能过上安生日子?”
彗星冷冷一笑:“我还道这三年来只得我一个痴人,明知他的下落却偏要自欺欺人的满天下去寻,却原来跟我一同找他的文二爷,也早就知道他身在何方了。”
政赫脸色沉了一沉,却也不恼,只是接着说道:“而今李氏兄弟,在朝廷内外,俱是一手遮天,我们怎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当初……”
“当初若不是君尽的成全,也不知今日在这里说说闲话的又会是谁。”彗星顺口接道。
政赫摇了摇头:“彗星,你切不可失了理智,若想救他出来,我们兄弟要从长计议方可。”
他站起了身,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皮裘披上:“此事急不得,更乱不得,即便救得他出来,也要顾及他的颜面,他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也不告辞,径直走向了门口,却又在出门之时停下了步子,略略侧身,看着门上的镂空雕花细声道:“无十足的把握,切不可孤身涉险,他人在虎口之内,我们一个不仔细,粉身碎骨的,是他。”
彗星转身面壁,却并不答话,侍书伺候着送了政赫出府。
君尽站在那道棉布门帘后,呆呆的愣了许久,听得外间人离去的脚步声,又听得李秀满那从容不迫的步子一步步走来,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知道终是躲不过的,他定定心神,来到窗畔。
果不其然,李秀满揭了帘子走进屋内,看着站在窗边的君尽笑了笑:“如何,得知你那彗星哥哥心心念念的想着你,心里是个何等滋味?”他走过去,轻拍着君尽的肩:“你想象不到,他待你的念头,原是和我一样吧?当初没让他得手却白白便宜了我,你是心有不甘还是悔不当初?”搭在他肩头的手上渐渐加大了力气,转向了颈脖,狠狠一把掐住了,李秀满转过君尽那张早失了血色的脸,直直的看着他的眼:“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戏子倒让京城的少爷们争风吃醋起来,你是躲在这里偷笑呢还是在此自得?”
苍白的脸上渐渐涨红了,君尽毫不畏惧的迎面瞪着他,艰难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我是戏子,不是婊子!”
“哈哈哈哈。”李秀满放声大笑,手上更加了三分气力:“婊子?凭你也配?!”眼看着君尽喘不上气直翻白眼,他方罢了手,揉着一双涨紫了的手,他笑道:“看来你虽病着,这气力却是越来越大了,若是去年,还不等我发力,你便晕了过去。”
君尽撑着窗棂,好容易站稳了,深深呼着气,嘴角挂上了胜利的微笑,断断续续的道:“都是老爷……一手调教出来……若是死的太早……又怎能称了……老爷的心意?”
李秀满眼中一闪而过的怒气没被半趴在窗台上的君尽瞧见,他脸上又挂着冷冷的笑意:“想不到你这又臭又硬的脾气依旧不改,也罢,若不是这脾气,怕也难让驸马府上的郑家大少爷对你念念不忘,你该还记得,当初你是如何跑到我身下来的吧?”他捏住那张仍在抽搐着的脸:“不就是知道他喜欢男人给吓坏了么?在我这里喝的烂醉,抱着我又哭……”
话音未落,君尽便扭头一口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只见君尽一双眼瞪得通红,仍凭李秀满如何怒喝也不肯张口,李秀满另一只手狠狠打了下来,直将他打晕了过去才缩回了手。草草的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李秀满得意的笑着将昏死过去的君尽甩在床上:“你怕的是什么,我可是清清楚楚!”
走出去唤了下人进来收拾,李秀满再懒得理会仍在昏晕中的君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