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的晨曦》阿D

2、少女树月

　　“钶嚓---------------------------”许久未听见了，来自天井的铁架发出颤抖的声音.
　　她抬头，觉得世界出乎意料的太亮了一些.刚开始的时候分不清日光还是月光，但是那声音过后天井的口盖却径直被人打开了.亮光刺痛了她长久在黑暗中视物的眼睛。

　　没有如同以往一般，食物被直接从缝隙中扔下来。这一次，不是食物。

　　在她抬头的瞬间，一条锋利的铁勾从掀开的铁架上破空而入。来不及反应，甚至由于长久的脑子僵持状态而身体无法反映，那条铁勾径直向她划来，勾住她右臂特制的锁链，将她的身体直接的拽出了水牢。

　　大概几秒种以后，她被铁勾放开，直接抛到地上。

　　周围有光，还有很多人，但是也有黑暗。

　　她抬眼，终于知道这是一个有月光的寒冷夜晚。

　　是的，她很冷。环视四周，周围的人身上穿着无比防寒的衣服，以没有半点温度的表情注视着她。她的身上唯一的衣服已经是分不出是污迹还是血渍，在水与霉湿的水牢里早已破烂不堪。现在自然无法防寒。水让那衣服紧紧的贴着她瘦小的身体，每当风吹来，就带来刺破肌肤的寒冷与惧意。

　　但是比起这样的寒冷来，周围的动静才是让她全身紧绷的。永远不知道，下一刻有什么样的未来，死神总是不止一次的在这个世界循环在她身边。

　　她僵直着身体，将视线停留在那个拿铁勾的人脸上。那是这些人之中，唯一脸上带着笑意的少年。大约19岁左右，褐色的头发下是非常戏屑的表情，像看一件有意思的玩物，少年扬唇，满满的笑了。把铁勾抛到地上，道“大约两年不见了。你还是老样子。还记得我吗？树月——————”

　　说不记得是骗人的。她微微一愣，即使时光移转，有的东西特别是本质的东西，并不能轻易改变。她记得这个人的血腥味。正是眼前这个笑意满满的家伙，他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同伴的血。帮着那帮家伙杀人的，对于弱小的能力者毫不留情的，还有痛下杀手以残暴的方法至那些无辜的孩子们于死地的，是这样一个看似无害的人。

　　何况这个人与她，曾经也有过如此记忆难忘的一战。

　　望着对方右手镶嵌的巨大机械。她怔仲的忆起在那一战中，自己为了保护弟弟阿缘，而将这个人的右手活生生的从他的身体中拉裂这个事实。

　　这个人对她的那种生生的恨意，在这清冷的月空下也能传达。

　　她不说话，目不转睛的看他。

　　“TR1331，你知道自己为什么此生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那少年身边，一个带着眼睛穿着白色制服的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她的四周，有无数的狙击手，但事实上，全无必要。他们想要她的命，并不困难。

　　TR1331，好熟悉的号码。也有许久没有听到了。而如今听到了，想必又是到了该见血腥地的时候了。

　　“阿缘在哪里？我要见他。”她开口，声音却沙哑。

　　象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褐发少年的表情微顿，接着笑了。对身旁的男人道“看看，我说对了。这个任务好像是非她莫属的。我知道她就是最合适的人。”

　　她瞥眉。什么任务？

　　“TR1331，你现在给我听好。”白色制服的男人脸上也浮现了相当的玩味；“四个小时四十五分钟之后，你将要被带到一个地方，代替军方执行一项S级机密危险任务。任务的中心是寻找一件遗失的秘宝，传说是天落陨石受到千万年人间的洗礼与铸造而成。这件秘宝曾经绘制记载于失落帝国的古代文书，拥有制作高端危险武器的制材。如今在一个深海的遗迹中不断散发出未知的放射能而被能量监视仪器探知发觉。已有其他国家的能力者被派遣到此夺取秘宝。但由于深海遗迹的周边不断释放出高热的危险能量，已经有大量的军方物资人力在那里被迫潜回。你的任务非常直接，就是下潜到深海将秘宝带回，并且为军方解决掉多余的能力者。你可听明白了？”

　　果然是这样靠近死亡的任务啊。

　　她心底有个声音在微微叹息。这些家伙从来就没有把他们这些能力者当做同等的生物来对待理解。分明是人，却有这么多不同。

　　“我从来没有拒绝的权利，是么？”她的目光里没有意外，也没有惊惧。有的只是无奈。

　　褐发的少年笑了。“你说得对。树月。拒绝不如接受，这样也可轻松些。不要执着于反抗，这样阿缘也会十分欣慰自己终于有个好姐姐。”

　　“滹光，你究竟在说什么？”从对方口中听到熟悉的名字，她眼神微微漏了一拍。

　　滹光戏噱的玩弄那早已和钢筋合而为一的右手，转向身边那名年轻的研究人员，问“你来告诉她吗？还是你来说比较好吧。我说了，小树月又要对我怀恨在心了。要是不小心，这次可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也说不定呢。”

　　他说完便轻轻的笑，神情说不出的妩媚，却说不出的恶毒。他原本是漂亮的少年，这么笑眸子里夹杂了浑浊而迷糊的血气。

　　“别玩了。”滹光身边的男人好整以暇，看着地上连一件完好的衣服也没有的少女，瞥了瞥眉，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扔到树月的身上。“忘记告诉你一点，这不是一件能够失败的任务。即使死，也不允许。明白了？你必须得带着东西回来。人，你也得杀，而不能让情报泄露半分。”

　　“我不是最强的能力者。”她拾起衣服，抬眼，陈述这个事实。如果事件本身那么危险，解决一个试验品的方法多的是，用不着这一项。“即使我因为阿缘受制于你们，也绝对不为军方杀人。”

　　“你以为自己还有拒绝的权利”滹光淡淡的笑了。“不为军方杀人？说得真妙。树月，你不是最强的能力者吗？在你砍断我的右手时，你已经是了。你认为还有什么更好的理由解释现在你仍然好好活在这里的原因？若你只是无用的废物，那你的尸身也早已沉寂在这洞穴的水下。不是最强的能力者？好理由。你不是，那你弟弟阿缘可能是。所以，他就已经先去了。”

　　树月的眸子突然的惊惧起来。她一跃从地上而起，上前几乎也只是瞬间，拧住对方的领子“你---------”

　　红眸血色，还是那种叫人忘不了的，天生的战气。

　　就是这种眼神，实在是让人兴奋。滹光毫不留情，下一刻扬起右臂，将她打翻在不远的树下。

　　“没有解除束缚你身上的那对特制的锁链，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树月，你变弱了。却还担心那个小鬼吗？”滹光抬手，金属的机械手刃上是一片红渍。“抱歉，突然下重手了。”

　　树下，树月站起来。神情却让人无法琢磨。

　　“阿缘，他去了？”她开口，声音十分清渺。看着不远抱臂的男人。

　　男人点头“FX0079已经在5天前接受任务前往，但是位置失去联络，初步判定是受到对方能力者攻击。但是他的热能还没有从最终探测仪上消失。”

　　她在那里站了很久。

　　肩上有新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

　　她明白自己要怎么做。

　　“是现在，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她问。

　　男人点头。神色说不出的淡漠：“直升飞机早已准备好，你身上的特制链在任务到达地以后会由此地的电脑系统给予暂时失效解除，直到你将任务完成为止。请把衣服穿上，跟我走。”

　　她抬脚走路，从未觉得身上的这几条链子如此重。

　　滹光阴翳的表情却是笑了。他缓慢的说：“千万别急着逃跑。不要以为脱离了研究所的视线做什么也无所谓。你的弟弟阿缘，他是心甘情愿去执行任务的。跟你可不一样。知道他为何会心甘情愿？那是因为他脑中早已植入晶片，那程序缓慢腐蚀了他的记忆和神经，让他不再执着于无法与你相间的苦痛，可以自由的使用强大的力量，即使杀人也没有迷惑和半点的不愉快。你见了他，他可不一定认得你。但若是你想带着他逃跑，这边一个指令便让他脑子爆炸。真是相当好的计划。”

　　“````````”她半晌也无语。

　　抬头，天空上怎么会有这么明媚的月光？

　　真美，妖异，如同血中浸渍一般，明亮异常。

　　的确是，相当好的计划啊``````她淡淡的想。心中竟是一片干净截然的空白无色。

　　抬起双手，斑驳的伤痕，手镣与脚镣，这些伴随她很久的东西。大概是永远无法除去了吧。

　　她自嘲的想，染血，怕是终生了。

　　月光照耀着她的黑发，还有她绯红的眼眸，灼灼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