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遗梦》翦翦风

52、夜宴

　　晚宴上，消失了几天的懿嫔又被御点出席。这是一个相当于家宴的晚宴，兰儿心中明白那个人非要她来，是想证实一件事。
　　从随行的衣服里挑了件很帅气的箭袖金面袍子，揽了同色腰带。卸却繁重的头饰，让绿晴把一头的黑发换成一个高耸的锥形发髻，额前光洁整齐不留一丝的碎发。然后耳环首饰什么也不要，只随便地用了点脂粉，整个人看上去朴素大方却也帅气十足。绿晴取笑说：“再加上一支长矛，就是一位风流俊美的少年将军了。”

　　不佩戴首饰，是为了掩盖这身装束的招摇。朝着镜子，兰儿笑了，这下子谁也不能说她花枝招展去引起某人的注意，只是她的这身装扮在珠光宝气中一定最显眼的。

　　她有意姗姗来迟，为是就是让大家都注意到她。
　　果然不出所烊，她出现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人在内无不停下手中的酒杯向她行侧目礼。
　　奕詝的左右坐着丽妃与婉嫔，想来是为了弥补东窗事发的过错，他刻意安排的。
　　私底下一边偷笑，一边礼数周到地行着礼。当她弯腰时，感觉到许多奇异目光中有三道目光犹为强烈。
　　奕詝挥挥手赐坐于皇后的侧旁，这个位置刚好与他左翼下的奕忻成对角。
　　不动声色地坐下，不是要看她与奕忻如何面对么？好，那她就大方点，主动点。拿起酒杯对着奕忻那边的福晋举了举，对面的两人也回礼一饮而尽。
　　然后，她又满上一杯，目光在场内巡视一翻。看到那个胆敢非礼她的肃顺，此时的他，态度收敛多了，犀利的目光变得低沉。兰儿看到的是，一只猎豹伪装成的猫猫。
　　酒杯再次送在嘴边，向那狡猾的狐狸投去风情万种的一眼。他却视而不见，低头与身边的美妾说话。有狮子在，所有的兽类都得俯称臣，先前的毫言壮语吓唬谁呢？胆小鬼！

　　偏远的角落里，奕譞一个人自斟自饮。他的身边因为缺少一半，略显冷清。却也正因为身边少了负累，故比别人都显得洒脱。
　　两怀酒下去，兰儿头有点沉，她托着腮醉着眼，正好与奕譞目光相遇，两人相视而笑。

　　“咳！咳！”有人被酒给呛到了殃及身旁的丽妃婉嫔，酒洒了一地。
　　故作担忧地投去一眼，却被他无情地封杀。唉，算了，人家不领情。夜宴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乐也融融。席间，除去懿嫔外，咸丰的所有妃嫔都被召去侍奉圣驾。
　　哼，他这是要在众人前有意冷落她。
　　耳语交代了绿晴几句，隔着灯火奕譞向她戏谑地笑着，然后趁没人留意时悄悄地离席。又过了一会，兰儿向皇后告了假，光明正大地离场。

　　出了帷幄，奕譞早就等得不耐烦，他歪歪斜斜地靠在身后一匹老马身上。
　　“就这匹老马呀？”兰儿嫌弃地看着他送至眼前的老马，看得出这是匹久经沙场的老家伙，老得连毛都快掉光了。
　　“七爷，你也太小气了。”
　　奕譞不为所动，“懿嫔娘娘，你不会是忘了你有前车之鉴吧！要再有什么意外，老六跟老四哪一个会放过我？”
　　“不行，这样的马就算是骑上去了也没意思！”爱美的兰儿当然不肯接受这样的马，她软磨硬泡地央着他给她换一匹，开始奕譞不为所动，最后兰儿也无法，只得说：
　　“容儿一定会很伤心的，她姐姐贵为宫中的懿嫔却无力得连一匹好马都无法拥有。哦，不对，不是不能拥有，是有人不舍得。”
　　无可奈何，奕譞只得让人换了匹较为强悍的白马，并一再叮嘱她不可策马狂奔。
　　接着他又以身示范，言教身传地讲解了控马的要领。兰儿只是花了少少的心思便掌握了，她跳上马背，很兴奋。
　　无意间瞥眼看到灯火通明的帷幄内走出来一个人，她暗笑着，一整个晚上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七爷，你看我骑得如何。”一直坐在马背上作慢游的兰儿突然高声叫道，与此同时双腿直压马肚策马向前飞跑起来。
　　夏初夜风丝丝的凉意带动着她愉快的笑着向草原四周散去。
　　奕譞只得跟着她跑，要有什么事发生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他的担心纯属多余，兰儿只是小跑一小段便勒转马头往回走了。
　　令她意外的是，从帷幄里出来的并不只有他，似乎所有的人都被他带出来了。嗨，看热闹的还真多！
　　风风火火地跑来，在距他很近的距离，兰儿猛收缰绳便潇洒地收住马步。她得意地笑着，毫不在意那张寒气森森的脸。
　　“皇上，你看臣妾的马术是不是有很大的进步？”
　　“下来！”奕詝简直想跳起来亲自把这个不怕死的女人从马上揪下来。
　　“皇上？”她故作无辜地看着他。
　　“朕再说一遍，下来！”一张脸扭曲着，他在努力压着胸口中的火气。兰儿垂着眉，以谁都看得出的极不情愿地动作下了马。
　　这时醇亲王追回来了，看到一脸怒气的四哥，奕譞连解释说：“四哥，不关我的，是她非要骑马，说好了不跑的，她又。。。。。。。”
　　“好了，别说了。懿嫔，回你的帐房去，没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半步。”
　　兰儿极不甘心地低下头，消失前她回头朝着肃顺站立的方向笑了笑。接到她直白的笑，他阴沉的面上一阵惊讶。可他误会了，她那个有意无意的笑，不是给他的，在他身后不远地灯光里，奕忻与玉宁并肩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