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兒子》濃墨重彩

2、第 2 章

　　不过遥纪没想到的是,这次意外事件居然有目击者.
　　第一天上课,找了個最佳視角的位置,那就是第一排的正中間.遥纪左手赵刚,右手苏启,书本端端正正的翻到第一页,大大的标题<电子商务概论>.就等着老师进来开讲.这可是新专业,听说前途火着呢.再加上都是新生,所以教室里差不多满员了,一小堆一小堆的叽叽喳喳,闹得不得了.
　　听到边上的同学嘲笑说这个老师没水平,那个老师太严厉什么的,居然还有嫌老师的长相,听得遥纪直皱眉.遥纪对老师的印象都超好,也因为从小成绩就好,被老师关照的多了,觉得不管怎样的老师都是好老师,再说了,老师这个职业很幸苦的, 遥纪就常帮老师批作业批考卷批到很晚.
　　高泉突然走过来,把书往遥纪面前一摔,横眉冷对,冷声冷语,“遥纪,你注意点,别冤枉好人,徐将推你滚下楼梯了吗?我明明看见他拉住你.”边上的同学都好奇的凑过来问怎么了?还好教室够大,这一幕也没几个人注意到.
　　你看的是前半部,被推得滚下楼梯是后半部.再说了,我也没强悍到冤枉一个镀了金的学生会主席.不过这些话遥纪张了张嘴,没说出口,全身还疼着呢,也不能怪他,人家也是一个心急,没注意.
　　苏启皱眉,拍了拍遥纪的肩安慰他.赵刚则侧身看着遥纪,等他一个说法.他们两都知道遥纪受伤是事实,被拉住了就没可能受这么重的伤.遥纪摇了摇头,趴在桌子上,闭上眼睛.
　　还要同学四年,这小事就算了,就当吞了一只苍蝇.
　　高泉贴近遥纪的耳朵, “怎么,想抢他?我等着瞧好戏.”说完笑得春风得意.那漂亮的小脸蛋更是花一样绽放,直把边上的女生乐得手舞足蹈.
　　遥纪欲哭无泪,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阿.原来他那天说去逛街,实际上示威呢.这人看似冷漠,心眼怎么这么多.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抢什么抢?要说好东西,不由又是一阵感伤,这要是换做班长大人的话,你越这么说,可能他就越要和你对着干.当年遥纪可是在这上面吃了数也数不尽的亏.
　　一整节课下来,电子商务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遥纪还是没弄明白.这对一向是标准的好学生遥纪来说,这种情况是绝无仅有的,这说明了这只苍蝇是巨大型的,噎得遥纪浑身烦躁.
　　下课后,高泉走过来面对苏启, “我要和你换个床位.不想和這種人一塊.”你看看,贵公子就是贵公子,提个要求都理直气壮.
　　苏启偏头想了想也答应了,虽然对他的言词颇为不满.遥纪正求之不得,这下睡他头顶的是苏启了.
　　遥纪和高泉不合的消息不知道被哪个多嘴的脑袋短路的家伙传开了,于是遥言就出来了.
　　午休时,赵刚一进来大声嚷, “听说外面传你们两抢一个女人,有多漂亮阿?居然能让你们两斗起来?”高泉充耳不闻,只管搬东西.
　　赵刚一瞧这架势,就开劝,“都是一个寝室的兄弟,可要公平竞争,别伤感情阿.”
　　高泉满脸不屑, “公平竞争?那也要有人抢得走才行阿.”
　　赵刚一听就看向遥纪, “嘿,还说不交女朋友,都抢兄弟头上了阿, 遥纪你这样可不厚道了.”
　　遥纪整个过程都保持沉默,帮苏启搬东西搬得不亦乐乎.

　　高泉搬完了东西就出门,一副不屑理人的样子.赵刚一见这没什么好说了,估计也和他那不知道第几任女朋友约会去了.整个宿舍就两个人.苏启小心的帮遥纪抹药,见他一声不吭, “这到底怎么回事?”
　　遥纪打哈哈, “误会来着.”
　　“是误会怎么不解释清楚?” 苏启在他膝盖哪里微微加重了力道. 能解释吗?说高泉和徐主席是情人?不能.
　　遥纪惨叫,“阿,疼,这不怕越描越黑嘛.”
　　苏启皱眉,“得把淤血散开,”说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 遥纪忍不住凄凄哀哀的惨叫,眼泪和冷汗齐飙.
　　门被推开,正是那位镀了金的主席, 满脸的惊讶,“真受伤了?我推的?我还以为你撒谎呢.”
　　在情人和陌生人之间自然是选择相信情人,这是真理.
　　遥纪一看到是他,就想起上午吞的那只巨大型的苍蝇,立马不顾腿疼,从凳子上蹦起来,面无表情的推开洗手间的门,进去,落锁,放水,一气呵成.巴不得和这人离得越远越好.
　　苏启叹气,转过头来对着门口那位主席, “学长,有何贵干?”
　　“医药费多少?我出就是了.”徐将那表情就像施舍穷人,好像别人得了多大的优惠一样.
　　苏启皱眉, “不必,遥纪也不需要,学长事多,还是忙自己的去吧.”
　　徐将被人拒绝了,还被人赶出去,这可损了他的面子,当下毫不客气的说, “不要拉倒,到时落个什么毛病可别来找我.”苏启站到门口,面带微笑,抬手示意, “学长好走,不送.”
　　于是,还没进门的主席同志,眼神都懒得再废一个,直接潇洒走人.
　　听到脚步声远去,遥纪从洗手间出来, “苏启,你好帅阿.”
　　苏启看着那远去的背影不屑的开口, “真是的,这种人还当主席.”
　　“是阿,人品超烂,遇上就倒霉,你看我这就血泪的教训,还是躲远点好.”遥纪展示了身上的大大小小伤口.
　　苏启继续为他抹药,一副懒得提他的样子.
　　遥纪随手翻看苏启桌上的书,瞪大眼从前翻到后面,全是英文,上面唯一的中文就是在序的旁边苏启签的名字.随后抬头看,苏启桌上那华丽丽的一长排居然全都是英文原文名著,还是砖头型的精装版本.这一定是刚才搬东西时翻出来的,不然遥纪还不知道自己身边这位是这么牛气的大师级.
　　遥纪扬了扬手中的书,结结巴巴的开口,用巨崇拜的眼神看着苏启, “你是中国人吧?”
　　苏启看到他手中的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我妈在大学做英语老师.”
　　“这世上的遗传学果然实在,” 遥纪眉飞色舞的挥着爪子, “我爸那是连字母都数不全,我妈当年学的是俄语.阿哈,我英语破到见每个单词都觉得似曾相识.可具体在哪认识的就不知道.”
　　苏启被他逗乐了, “我阅读可以,但是口语不行.”
　　“还说啥口语,你这不明摆着刺激我吗,我告诉你,我考英语可是实打实的用猜的,拿我以前同学的话,那就是看哪个单词顺眼就选哪个,嘿嘿.遇到填空题就惨,基本一分都拿不到,” 遥纪凑到苏启面前,满心不甘的撇嘴, “我告诉你,我每门都常考满分,就这破英语拖后腿,不然哪能被人嘲笑是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二呢.”
　　苏启不动声色的退后一点,“那多背单词阿.”
　　遥纪长叹,“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和单词不来电阿,今天记得明天就忘,所以一考英语我就得通夜的背单词,一考完我这脑袋就自动清除了.想留也留不住.”
　　苏启皱眉,“这可能是因为你平时接触的不多,还得有事没事多看看才行.”
　　遥纪一听,这可是专家的意见阿,赶紧摸杆上爬,“还有,还有我发音不出来,就好像被人掐住脖子似的.”
　　苏启一看遥纪苦着脸捏喉咙,软下心来,“这样吧,我把能教的都教你,阅读理解和翻译这块会了,考试及格应该没问题.”
　　遥纪就差没从凳上蹦起来,可考虑到自己还是个伤员就安份了,“真的?阿,太感谢了.从今天开始我就叫你苏老师了,老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一定效犬马之劳.”拿出最巴结的表情讨好的看着苏启.
　　苏启笑笑,拍他的头,“不用拉,只要你这学生乖乖的学就好,学太差就别说是我教的.”他从桌上翻出一本词海, “单词这块你得强迫记忆.一天看它几十回, 翻来覆去的看, 翻来覆去的听,总会记得的.”
　　遥纪伸了伸手没接,不好意思的摇头, “我这阶段哪能啃这个阿,”他拿出一本四级的单词,往桌上一摊, “就这水平都够我磨的了.”
　　苏启一看,不好意思的说, “也是,我从小就被逼学英语,平时看书都用这本,也没其它的书,所以…”
　　“明白,明白.” 遥纪拍拍他的肩膀.人和人是不能比的,因为不是站在一条起跑线上阿.

　　要说这学校里真正爱学习的, 遥纪排第二就没人排第一.开学还没几天呢,这不,早上6点不到就爬起来偷偷背单词,一整天除了上课,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自习室,熄灯了还没命的窝被子里打手电筒看,苏启看不过眼了,掀开他的被子,把脑袋凑过来,问, “怎么这么卖力?”
　　遥纪把书一合, 朝苏启笑,“我崇洋呗,想出国.”
　　“去镀金?”估计想到了那个学生会主席.
　　遥纪有些怀念的开口,“想去找一个朋友.” 这让遥纪想起了无数个互相推挤着,奔跑着上学放学的清晨和黄昏.
　　那个大笑着在前面奔跑的人,回过头来对他做鬼脸.因为避之不及被他偷袭挠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求饶.总爱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将他饭盒里的肉全挑走,再将青菜辣椒全挑进遥纪的碗里,得意的看着哭笑不得的遥纪.大多考试分数低上遥纪少许,却因为英语总是满分,总爱嘲笑遥纪万年不变的年级第二.
　　这样的人,如果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的话,会是多荒芜.遥纪想都不敢去想.
　　苏启见他看着天花板,满脸的甜蜜,就忍不住问, “女朋友?”
　　遥纪沉吟了一会,找不到词回答.这准备解释说是死党时,被高泉一个高声打断, “还让不让人睡了?”
　　苏启朝那个方向望了一眼,没说话, 遥纪耸肩,无所谓的拿毛毯盖住头,睡觉.
　　不知道谁说的,越是想躲一个人,撞见的次数就越多,这话真该死的准.就是上个洗手间都能遇到那位镀了金的主席,徐将看到遥纪因为穿短袖而露出手臂上青青紫紫的伤,特地关心的问, “还没好呢?我那有好些的药,要不?”
　　遥纪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徐将被他这意味不明的看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在后面叫他,遥纪也装没听见,走之前还特地把门给关上了,这把徐将气得脸色铁青.
　　做为一个有权有势,有财有貌的领导,还没哪个人敢这么给他脸色看,可也就因为从没人这么看他,所以他疑惑了,不知道遥纪这唱的是哪一出.
　　找高泉谈了一会后,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决定和遥纪好好谈谈.可遥纪这段时间神出鬼没的,在路上怎么都堵不到人,好不容易打听到遥纪在哪间自习室,就明目张胆的杀过去,把遥纪从桌位上拉起来就走.
　　遥纪莫名其妙被拖进厕所隔间,还没开口就被一把猛力的推得整个背贴到冰冷的墙壁上,伤口被撞得撕心裂肺的疼,痛得才刚哼出口,被一张放大的脸吓住了,接着就有一个软软的热热的东西伸进他嘴里,翻江倒海,遥纪瞪大眼,连他的睫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硬是反应不过来.
　　徐将看他这么乖,满意了,轻拍遥纪的脸,温柔的说, “味道比想象中好,你的目的也算达到了,欲擒故纵这招确定不错,我呢对你也有兴趣了,我可以和你玩玩.”说完还故做乖巧的眨眼,一副施恩不望报的样子..
　　遥纪恨他夺去自己的初吻,外加后背痛得钻心,红着眼狠狠推开他的身体,再踹上他一脚重的,吼他, “谁要和你玩玩阿?你滚.”飞奔出门,胡乱跑了一通,想起来书还在教室里呢,回去恰好看到苏启还站在教室门口等着他,遥纪抱住他眼泪就哗啦啦下来了.
　　苏启连忙轻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发生什么事了?”
　　遥纪可没脸把那事说出来,连连摇头, “疼,撞到伤口了.”
　　苏启一听微微松了口气, “回宿舍吧,我帮你看看.” 遥纪含着眼泪点点头.

　　整日的和苏启在一起上课,吃饭,看书,睡觉,伤早已经去无踪.
　　很快遥纪的生日就到了,那天正好是星期六,大多数同学都回家了,遥纪又不好意思邀请那些名字都叫不出的同学一起过生日,高泉和遥纪更是话都不说的那种,下午的课都没上就回家了.赵刚还没得到通知就已经去女朋友家过夜了.遥纪死皮赖脸的让苏启明天再回家,苏启笑笑说,早就和家里说好了..
　　在宿舍里准备烛光晚餐,弄了个小蛋糕, 苏启不知道从哪里弄两个高脚杯,一瓶红酒,说是庆祝成年.遥纪乐坏了,从小到大都被严禁饮酒,所以从来没这么干过,第一次喝酒,还是红酒,即新鲜又好奇.
　　这红酒一定很贵,被灯光照着就像红宝石,遥纪学苏启轻轻摇晃酒杯,香气缓缓散发出来,放在鼻子下面闻闻,酒香馨悠,优雅的浆果香味.喝一小口,口感浓郁.唇齿流芳.遥纪忍不住一口又一口,完全忽略了对面的苏启和桌上的蛋糕,直喝得混身发热,四肢微微无力的.听到苏启好像再说什么对不起.
　　遥纪探过头去,半睁着眼看着苏启, “你刚才说什么?”
　　苏启摇着手中的杯子,目光低垂, “我的入学申请已经批下来了.”
　　“入学申请?你不是在读吗?还入什么学阿?” 遥纪摸不着北.
　　苏启摇头, “不是这个, 这个学校虽好,可我真正想进的是B大的文学系.总算赶在最后一批进去了.”
　　“哦,难怪你好像对上课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遥纪直点头,这是好事.
　　突然手上的杯子被拿走,随后被苏启圈进怀里,小心的带着颤抖的唇轻轻落在遥纪的唇上,苏启叹气, “果然.”
　　“果然什么?” 遥纪不明白,这个算是生日礼物?国外才会有的吧?也是,苏启学的是外国文化.
　　“我对你有反映,”苏启困惑的说, “帮你上药时,我就对你有反映,我还以为是那药的问题.”
　　遥纪瞪大眼,他总算明白苏启说的是什么了.难怪苏启对于遥纪的接近,总是若有若无的避开.
　　苏启有些自嘲的笑,“你不应该对我笑的,总让我误会,我有女朋友的,我们交往有两年了,我不想喜欢上一个男人,所以我明天就走.遥纪.”
　　遥纪觉得混身比上回滚下楼梯还疼,也明白这生日正赶上欢送会了,可是对他笑也是错吗? “可是…”可是了半晌,想他多留几天,却找不到理由.
　　苏启从书里抽出一张纸条放到遥纪的手里, 遥纪一看是一串地址,不是苏启说的那所大学,他不解的看着苏启.
　　苏启解释., “你要学英语的话就去外语学院,我托我妈的关系帮你找了英语老师,听说很不错的,他叫Raymond(雷蒙德),这是他的地址,他也已经答应帮你.”停顿了一会,苏启补充, “免费的,而且他答应你有时间就可以去找他.”
　　遥纪感觉苏启好像在把他推给别人照顾,然后准备一去不回,可是事实上苏启确实是一去不回. 遥纪垂下头,小声的说了谢谢.
　　苏启好像还嫌话说得不够伤感,特别添加一句, “我可能以后都不会来找你,我想你明白的,遥纪,你自己保重.”
　　遥纪点点头.他离自己远点好,省得掉进这恐怖的大坑里.蹲坑里无助望天的那种滋味,遥纪深切的明白.
　　遥纪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恨不得醉死过去.
　　第二天遥纪醒来时,头顶的床铺上空空如也,下床,对面的桌上也空空如也,自己的桌上还有着原封不动的蛋糕,没点的蜡烛散乱的堆在一角,好似在嘲讽着遥纪这个胆小鬼,连送别都不敢去.
　　赵刚回来时,就看见遥纪站在蛋糕前发傻,对空掉的床位瞪大眼, “这怎么回事?我不是做梦吧?”
　　遥纪回头朝他挤出一个笑脸, “他转校了.”
　　赵刚拍拍头, “哦,早听说了,没想到这么快,早知道昨晚就留在这了,女人就是误事.”早听说了,看来别人都知道,就遥纪,这个一直在他身边的人,却一点也不知晓.
　　突然说离开,立马就离开.这一切发生的措手不及.多好的成人礼物阿.不像那个混蛋,说要走却磨磨蹭蹭了半个学期,让遥纪倒数着离别过日子,整天就怕时间流逝得太快,他会突然消失不见.够折腾人的.
　　赵刚推了推木着的遥纪, “这蛋糕能吃不?我没吃早餐,”不好意思的挠头, “被她赶出来了.”
　　遥纪笑笑,把蛋糕往他手里一堆,赵刚大力的拍遥纪的肩膀,狼吞虎咽.
　　等遥纪洗完脸出来,蛋糕只剩一片狼藉,赵刚已经人去楼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