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游戏》天川小路

83、八十三

　　大家离开后，神封把我送到晓韵的店里，然后自己去了行会。
　　一走进店面，晓韵就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问：“传闻是真的？真的马上要打城战？”
　　我点点头。
　　婆婆也十分担心的凑过来问道：“那怎么办啊？我们要不要出去躲躲？”
　　“这样也好。”我对晓韵说：“你跟婆婆一起去城外避避吧。”
　　“那你呢？”她瞪着我问。
　　我朝她笑笑：“我还有事要做，不可能抛下神封自己逃跑。何况，我们除了空城也别有别的地方去。”
　　“我们一起去婆婆的女儿家吧，你老公也一起去。”
　　我摇摇头。
　　“小婴……”她焦急的看着我。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拍拍她，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和神封不能离开，还有很多事需要我们亲自面对。”
　　“什么？”晓韵拼命摇头：“你不是开玩笑吧？这可是战争啊！你老公可能是习惯了，但你不用非陪他一起去吧？这可不是你的游戏，战场上的人没有人性的！”
　　“我知道。”我打断她：“可我们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都在改变。我已经不是哪个懒洋洋混日子的大学生了，现在是我该面对的时候，如果我逃，那么我该承受的又由谁来承受？无辜的人吗？”
　　晓韵并不完全明白我的话，所以拼命在我的神情里寻找答案。她和我一样，过惯了安全和平的日子。沦落风尘是一回事，但杀人是另一回事。对在那种平和环境下长大的我们来说，没有比杀人更可怕的事了。而战争，简单来说就意味着很多人要杀你，你也必须去杀你看到的每一个敌人。就好象竞技游戏，不同颜色的名字就是你痛下杀手的目标，毫无道理可言。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
　　战争是种复杂的东西，但它的规则却这么简单。
　　“叶晓韵。”我笑：“如果以后没有再见到我，你就当我穿回去了吧。”
　　“别开蠢玩笑！”她擂我一拳，带着哭腔嚷：“无论如何得给我活着回来！”
　　“我走了。”我拍拍她抓着我的手。
　　“小婴……”
　　“别太担心，我又不是一定会死，战场上那么多人我会小心躲在安全的地方的。”
　　“一定不要死。”
　　“好、好。”我笑着答应她。
　　她这才缓缓松开手。
　　我转身出门。
　　说真的，如果飞龙城更倾向于取神封的命，那我们的生死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阴尸谷
　　光听名字就让人毛骨悚然。我和神封按信上定的日子来到谷外，阴尸谷其实是处另外一个较大的山谷里，与其叫做“谷”，还不如叫做“洞”。外面的山谷挺普通的，走过一片开阔地后，一个黝黑的路口就出现在眼前，路口处盘旋着一层淡淡的青紫色雾气，看起来像是吸一口就要人命的剧毒无比的样子，也使得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景况。湿凉的风带着一股腐烂的气息从里头吹出来，令人浑身不自在。
　　神封握住我的手，面无表情的望着里面。
　　我深吸一口气说：“进去吧。”
　　他点点头，握住我手的手紧了紧，领着我走进那团雾气。
　　山谷里本来就很幽暗，还漂浮着若有似无的雾，脚下也并不是特别平坦，磕磕绊绊的，幸而神封一直拉着我，才不至于摔倒。
　　“这里自古以来就被当做竞技场，脚下的泥，只怕有一半是尸骨所化。”神封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吓我一跳。
　　难怪这里的风有股特殊的气味。我心里一阵恶寒。
　　穿过前面一段尚有植被的路段，眼前变得稍微明亮了些。抬头能看见很细的一线天空，山谷的上面是穹顶状的岩石，从两边包抄但没完全封住，因此底下的空间其实并不算太小，即使是我们现在所走的狭道，并排走过两三个人也不成问题。但上面狭长的“天窗”根本不可能降下飞行兽，所以在这山谷里若无法战胜敌人，想逃走都很难。
　　神封一边走，一边突然问道：“戮，不后悔吗？”
　　我静静的看着他，他停下脚步，说：“这山谷的样子你看到了，想中途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丧命的可能性很大。”
　　“我知道。”我说。
　　“现在回去吧。”他放开我的手：“我知道一个人活下去会很痛苦，但总比两个人都死要好。”
　　“你忘了还有伽芳吗？”我说。
　　他一愣，皱起了眉。
　　他们的目的不只是杀你，如果没有连我一起杀死，他们会在杀了你之后因为害怕我的复仇而不得安宁。所以我不去是不行的，他们不会交出伽芳，还会白白送掉你的命。
　　我从新抓住他的手：“我们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救人。”
　　“我只是希望你活下去。”
　　“我也很希望你活下去，要不咱俩现在就一起掉头吧？”
　　“戮……”
　　神封的表情很痛苦，对我来说，能和他并肩而战，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种幸福；但对他来说，要我和他一起面对危险不仅让他不按，也违背他的骄傲。
　　很多时候，我都愿意让他骄傲，我愿意接受保护，在他身后看着他解决敌人。但骄傲和逞强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好了。”我说：“我不会后悔的，你也不要后悔，更何况，我们不一定就会死。”
　　他点点头。
　　“我还得等到明年春天去接烈焰，你也还有很多工作没完成吧？我们要早去早回啊。”我对他笑道。
　　神封看起来还是很担忧，因为有他在身边，我几乎什么都不惧怕，哪怕是死亡；可是因为有我在身边，他却变得任何事都小心翼翼，生怕我受到伤害。
　　这么说起来，是不是有一点不公平呢？
　　前方若有似无的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紫蓝色光斑，仿佛坟场上的鬼火。
　　神封听下脚步，取下背上的刀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