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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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天，几天后的早晨，我们刚刚吃过饭，西达和荒、晴龄突然造访。
“神封，你今年也不去修神么？”西达走过来。
“不去。”神封淡淡的说。
“我们三个打算明天出发。”晴龄也走到神封面前：“你几年前就该去的，自己一直拖着，今年也不去？”
“不去。”
“可是……不去修神，你的修为恐怕已经很难再有大的提高了，神封，这世上怨恨你的人还有不少呢。”
“我知道。”
“你是担心戮姬没人照顾吗？雪龄会照顾她的啦。”
神封不语。我知道他并非真的不想去，如果是真的不想去，恐怕他早已开始不耐烦。
“神封，你就和他们去吧。”我说。
神封转过身面对我：“修神要整整一年时间才能结束，这么久你打算怎么过？”
一年？！我惊住。
一年未免太久了，虽然占天都死得差不多了，我身份暴露的机会是不大的，可是我刚刚习惯了和神封一起的生活，几乎从来没想过一个人要怎么过下去。而且，一年那么久不能见面，我又不知道自己该心神不宁到什么程度去。
“我不去了，以后再说吧。”神封看到我的表情，转身对荒他们这么说。
“既然你自己决定了，那就这样吧。”荒点点头，和晴龄一起离开了。
“那我也去收拾行李了。”西达拍拍神封的肩说。
神封一脸平静的在窗边坐下，望向窗外，晨雾正在渐渐散去。
“你是因为我所以还是决定不去？”我走过去。
神封转过头来望着我：“如果我离开，你根本不会好好过吧。”
“如果我离开，你会挨饿，还有万一晕血的话，谁照顾你？”
……
这些原本不过是些小事，可是我却要人担心，变成个名副其实的包袱了。我当然要扭转这种情况才行：“还不至于挨饿吧，我做的东西虽然不好吃，但还不至于到不能吃的地步啊！再说我不去杀人的话，怎么会晕血？你别把我当废人啊。”
“有时杀不杀人是由不得你自己选择的。”
“那我尽量不出门好不好？”我说：“这样就能避开事端了吧？”
神封望着我好半天，然后皱起眉头说：“你似乎真的很希望我离开呢。”
他这么说我倒怒了，倾身凑到他面前提高声音问：“我为什么要希望你离开？！”
神封看着我的脸，慢慢用淡淡的忧伤口气说：“也许，我是太心急了，把你逼得有点难受了吧？既然你这么不愿意，我不再提就是了。”
我于是又不可避免的陷入了抓狂的状态，一把揪起他的衣襟吼道：“你这家伙……真是小气得要命！你以为我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想避开你吗？！你以为你离开的时候我就能安心的吃饭睡觉吗？！你以为我现在是因为担心你会对我冷淡才勉强和你周旋吗？！要是你是那种因为我不肯跟你上床就变得对我冷淡的家伙，我早就不会和你呆在一起了！！”
“戮……”
“你真那么想要的话，那就拿去吧！！何必猜得那么痛苦！”我对他吼。
没错，我既然为了他连连性命都可以放弃，心留下又有什么用。就算他将来真的爱上别人，我的心难道会因 为这点保留而活下来吗？就算辛苦的活着又怎么样？还不如死掉吧。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你别生气。”神封大概给我吓着了，我好像还从未这么认真的发过火。
“神封，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事事放弃，不想变成你的包袱，更不想看见你被强大的敌人杀死！就算我用身体去为你挡下致命一击，也只能挡一次。只有你变得强大，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为了一些小事耽误，将来我们都会后悔！”
沉默了一刻后，神封点点头：“我知道了，我去就是了。”
他起身去荒那里告诉他们这个决定。我望着他的背影，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房子，好像一瞬间连空气都变得冰冷。明天起，这房子整整一年都将维持这样的状态，充满我的思念和不安，只要想到这里，我就有点恐慌。
不过我是不能动摇的。
神封从荒那里回来后就开始做临行前的准备。我看他忙里忙外，离别好像就近在眼前。总想伸手去拉住他，好在总能及时回过神来。
“戮，因为决定得太突然了，手上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
“啊、放心~~我会把东西都送到的。”
“恩。”神封点点头：“不管去到哪里，都要小心。”
“是。”我应着。
吃过晚饭，一切事情总算都安排好了。神封在窗边坐下，我在旁边站了一会，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好到楼上去睡觉。
显然，是不可能睡得着的。
只是看他打点行装我已经觉得够呛，真正出发的时候，怎么办才好？
可不要丢人的哭出来。
即便是夫妻，也是不可能时刻在一起的。人生这么长，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小离别，只要还能再相聚不就好了吗？我这么对自己说。
大概过了很久，神封才从楼下上楼来。在我旁边躺下，一声不吭，也不像平时一样伸手过来抱着我，看起来也是颇有些惆怅。
“神封。”我说：“我想要你。”
这话说出来被我自己听到也吓了一跳，他转过头望着我，神色很是吃惊。
“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难道认为我是去送死吗？”他说。
“啊？”我汗：“这话怎么说？”
“不然的话，你不是到上午为止还从没想通过吗？”
听了他的话，我忍不住笑起来，这次是觉得自己很好笑，长篇大论的想了那么久，最后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一把推翻。
“那么，就算做为约定吧。”我笑：“如果你要死，或者要爱上别的人，请记得先回到这里和我做个了断。”
“……”
“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
……
“我说你啊……”神封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果然是觉得修神是件危险的事吧？不然为什么要做这么奇怪的约定。”
的确的确，就算真的遇上危险会死，要是有回来和我了断的时间，也就不会死了吧。
不切实际的约定。
不过，就算是为了安慰下我也好吧，这世界上其实很多约定都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少废话，到底要、还是不要？”我眯起眼睛。
于是神封冷笑一声：“为什么不要。”
我曾经听过同宿舍的那些女人们提起过初夜。对此我从来没有过具体概念，只是听她们说会有轻微的疼痛，所以当我自己亲身证实了这不是真话之后就很有想回去扁人的冲动。
可惜我已经不记得具体是谁造的谣了。
所以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几乎除了痛，什么都不记得了。
“戮……你还好吧？”
我借着月光，看见神封一脸的担心。
“没事。”我笑。
可是因为觉得疲倦，笑得大概有些勉强，于是完全起不到安慰他的作用。冰冷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神封用被子把我裹住，抱在怀里，坐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任何下文。
“神封，别这样坐着，要着凉的。”
他不回答，把我搂得更紧了。
“明天还要赶路呢。”
他又沉默很久，然后突然说：“我明天能不能不去？”
“什么？为什么？”我笑：“难道是因为舍不得我？”
神封皱起眉头看着我，表情好像在说“你这人怎么这样。”
“嘿嘿~~”我更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么孩子气，不怕西达和荒笑你吗？”
“他们敢。”
他们有什么不敢的。我笑着想，但嘴上却说：“当然不敢。”
“那我可以不去了？”
“当然不可以。”
“……”
“决定的事不要轻易变卦，何况是为了这样的原因。”
神封用称得上是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动摇的迹象，只能点点头。
他把我放下来，钻进被子里很快睡着了，我虽然疲惫，却反而睡不着了。微微仰起头，神封酣睡的脸就在我眼前，仔细看，其实他长得很华丽呢，精致的睫毛和眉，和头发一样的蓝色，深沉的，我说过，像暗夜的海面。眼睛睁开的时候，一双暗蓝色的深邃眼珠，有时清清冷冷的看着我，我却觉得温暖。恩……至于到底哪里华丽，我说不上来，也许是以前的世界没有这种颜色的头发和睫毛，所以产生一种华丽的错觉么？
幸福果然是奇怪的东西，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人们却愿意忍受长久的痛苦，冒被伤害的危险，竭力追寻。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身边空空荡荡。
我猛然坐了起来，环顾四下，昨晚放在桌上的包袱不见了，神封的被子枕头也都收掉了，而我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枕边。
这种情况……难道说他们已经出发了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一阵焦急，怎么会这样不辞而别，再怎么样也该叫醒我吧。怎么连说句“路上小心”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想着想着我越发难过起来，坐在床上抱着被子哭。就算是怕我伤心也不能这么自作主张啊，难道真的没有什么话想跟我说了？
我正哭得起劲，突然听见脚步声，于是顾不得擦眼泪转头看去，神封掀了帘子走进来。
我汗……我果然哭得太早了……
他见我满脸的泪痕，吃了一惊：“怎么了？”
“你、去哪了？”
“做早饭啊。”
“……”
他走到床边做下，不解的看着我：“你哭什么？”
以前，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我绝不会开口说话，现在……居然不管青红皂白就先开哭。亏我一直自恃冷静理智。
神封伸手用拇指轻轻擦掉我脸上的泪痕，一向清冷的眼睛里溢满温柔，我也顾不得自己穿没穿衣服，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带着哭腔喊：“我还以为你已经出发了呢。”
他双手把我抱住，轻轻拍我的背，耳边传来他心疼的叹息。
“神封，你准备好没？”这时楼下传来西达的声音。
神封一脸的不爽，把我放开。
“还在磨蹭什么啊？早饭也还没吃。”西达说着，脚步向楼梯走来。
我大慌手脚，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要被看见……那我绝对不要再活下去了。神封动作比我快，一把把我摁倒在床上把被子扯上来盖好，然后极度愤怒的说：
“西达，你再往上走一步试试。”
西达的脚步嘎然而止。
然后他大笑道：“哈哈~~我还不至于如此不解风情，逗你们玩呢。”
“混蛋。”神封和我不约而同的低声骂道。
“我说~~别难舍难分的，快吃了早饭出发吧。”楼下传来桌椅和地面的摩擦声。
“喂！我没煮你的份啊~~你别这么不客气行不行。”神封说着走下楼去。
“别这么小气嘛~~我吃一点又不会怎么样。”
“你吃了戮吃什么？”然后是碗被放到桌上的“嘭”的一声：“给我放下！”
“你这么小气~~也真亏得戮姬肯跟你过。”
“谢谢你关心。”
他们照例在楼下抬杠，我忙坐起来抓起旁边的衣服，一低头，却看见自己身上到处是紫红色的痕迹，在象牙白的皮肤上，格外的妖艳刺眼，脸不由的一阵发烧。我穿好衬裙走到镜子前束起头发，果然脖子上也有清晰可见的痕迹……我汗。于是只好放弃原来神封准备好的那件，到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里翻出一件能遮住脖子的穿上。
一件明紫色纱里绸面的短裙，裙子虽然比一般的袍子短，不过有配很高的布靴，只是稠面上用金线绣着腾云龙纹，华丽得不行。如果不是领子高，我才不会穿。
我换好衣服梳洗好到楼下，走到桌边默默的端起早饭。
“咦？我给你拿的衣服呢？”神封见我没穿他准备的衣服，神色有些不悦。
喂……要不要这么小气啊。
“啊、那个……我洗脸的时候不小心碰湿了。”我随口扯了个谎。
他也没有深究，看来是信了，于是我继续埋头吃饭。
西达看看神封又看看我。说：“一脸忧愁……结了婚的人真是麻烦。”
神封白他一眼：“你倒是一直想结，也要有人愿意嫁给你才行。”
“喂，我可从来没想过要结婚啊。”
不一会，荒一家三口出现在门口，雪龄眼里还隐有泪光，看来也是伤心的颇久的啊。
于是西达又看看默不作声的我，看看泪眼蒙胧的雪龄，叹气：“看来修神之前不应该取妻，万一遭遇不测，岂不是害了美人一生。”
虽然这很不礼貌，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骂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阴森的回敬道：“可是西达，你知道吗？在危险的时候，只有了无牵挂的人最容易死掉的。”
很有效果，西达被我阴住了，当即闭嘴。
我转头瞄神封一眼，他正看着我，有什么话似乎就在嘴边，见我看着他，几乎就要说出来。
“你们该出发了。”我狠狠心，把他的话挡了回去。
神封轻皱了一下眉头，顿了顿，“恩”了一声。
雪龄一手拽荒一手拽晴龄，越发用力。我走过去把手放在她肩上轻声说：“雪龄姐，再不走，天黑之前到不了目的地了。”
雪龄这才缓缓放开双手。
大家慢慢走到门外，虽然似乎应该说些什么，我却张不开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呼喊神封的声音。
飞行兽一近，大家才看清原来是小可。她从飞行兽上跳下来，气喘嘘嘘的把一个大食盒递到神封手上：“是一些吃的东西，你们路上吃吧。”
于是此刻我不禁为自己的失败深感悲哀……如果我会做饭的话，这贤良淑德的一幕理应由我出演的。可是现在，神封手上却端这别的女孩做的食物……
也不是我心胸狭窄，只是……顺口感叹一下。
“谢谢。”神封接下盒子，顺手就递给了西达。
小可红润的脸蛋上立刻混进一抹青色。
我绝不是赞成男人左拥右抱朝三暮四……但是神封这人也实在太直接了。小可虽然比我们小一截，那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好好引导的话，对她将来的爱情观会产生极不好的影响。
这种知心姐姐的活就交给我干好了，不干不行……谁让她看上的是我的男人。
“戮姬姐，这只飞行兽就给你用吧。”小可心里虽然不太高兴，脸上也没表现出来，轻声对我说。
“谢谢你。”我朝她笑笑，极力软化我在她心中不太良好的形象。
“恩~好了，出发吧。”西达这个孤家寡人开始催。
神封看看我，我朝他笑：“万事小心啊，不用急躁。”
“我知道。”他说。
荒和晴龄已经上了飞行兽，星辰出现在神封身后，他转身跳上它的背，我想我必须还说些什么。
“再见。”西达大大咧咧朝我们挥手，转身远去。星辰也跟过去。
神封转过身来看着我，见见远离，我快步走到空地的边缘，说：
“我等着你。”
他点点头，转过身，背影很快掩入云层。
空空如也的身边，云雾在飘游。我始终不能真正洒脱，泪水从还来不及收回强装笑意的脸上滑落，跌进脚下的云层。
可恶，今天为什么偏偏这么浓的云雾。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离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