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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蛋炒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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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小米喂晚完了猪,来来回回又检查了几遍猪栏和猪的状况,没什么异常。
收拾收拾看吃晚饭还早,决定到隔壁陶三叔家看看,不知陶奎松相亲相的怎么样了。
结果这家伙提前走了。
问三叔相亲咋样了?
陶三叔也没拿小米当外人,直说这姑娘身体好,屋里屋外的活计都能拿的起放的下,将来小松终身又靠了,不过成不成两说,反正都同意处处看。
小米一听,这三叔也不知是要娶媳妇还是要嫁儿子,难怪陶奎松那么‘秀气’了。
不过他的话小米还是赞成,陶奎松从小惯坏了,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整个一无用的小书生,‘嫁’个能干的老婆最合适不过了。最好再泼辣些,能撑起门户当家作主,那就更理想了。
孙丹妮还真合适。
爷俩聊得挺投机,小米临走见陶三叔一个人也怪孤单的,力邀他一会儿过来她家同她老爸一起吃晚饭喝酒。陶三叔扭捏了半天,心里愿意却别扭地说看看吧。
小米知道他这算是答应了,就顺着昨天扒的篱笆上的小豁口回去了。
要说这陶三叔陶久经与小米的老爸陶大勇虽然都姓陶,却没一点亲戚关系,两人性格也是南辕北辙,一个是有点文化咬文嚼字斤斤计较;一个是大字不识几个粗枝大叶马马虎虎得过且过。两人作了几十年的邻居了,谁看谁都不顺眼。俩媳妇在世时处的倒都不错,小米妈先走了,奎松妈还没少照顾小米姐俩。现在三婶没了,俩老头也不大来往了,偶尔过年过节时大家撮合着一块喝点酒,每每也是不欢而散。所以小米说让三叔晚上过去喝酒他才有点别扭。
不过,毕竟是上了岁数的人,同龄人陆续过世了不少,心里不免有点凄凉,脾气也不比从前了。
回去后小米拿出中午姐夫给买的熟食和小菜,又特意多做了几个菜,老爸的酒还有不少,小米又去隔壁扯了三叔来。
小米爸早给小米‘教育’了半天,很给面子的满张罗着招呼陶三叔坐下吃菜喝酒。
小米见气氛挺好,自己在两人反而放不开,中午饭自己吃的晚现在又没什么胃口,就进里屋看书去了。
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外屋怎么高一声低一声的啊,侧耳倾听
"...陶老三,我说这话你别不爱听,当年淑琴就是看不上你那小别扭样儿,才嫁给了我..."
这是她老爸那大嗓门儿,被陶三叔那略低的沙哑声音打断
"说你没文化你还不承认,就你这么胡吃海塞的,吃了也是造粪,有啥意思,再说淑琴哪儿像你这么浅薄没知识..."
"你有知识,你吃了喝了不造粪?你..."
小米一听,得,又打上酒官司了,不过每次都会吵到小米她妈身上。
陶三叔一直以来的中心思想是――小米她妈淑琴嫁给她爸陶大勇,那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小米她爸陶大勇的观点是――你小子看我媳妇长得俊,心怀不轨不如卧轨。
小米小时候也听村里老人说过,似乎她妈最早被她姥爷许给了陶三叔,后来不知为啥她妈看上了她爸,不顾家里反对嫁给了陶大勇,两家还成了邻居。
小米以前也问过她爸原因,被她老爸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搪塞过去。
小米正想着往事,那屋俩老头吵得有越来越升级的趋势,小米扔下书忙跑过去劝解,哪知俩喝得情绪高涨的老头根本不理小米。
尤其是她爸,意气昂扬,冲陶三叔叫嚣:"陶秀才,我今儿个就告你,为啥淑琴当年看上我,死活不嫁给你,哼!你给我听着!"
为啥?小米一听也不劝了,竖了耳朵听这千古之迷。
陶三叔也不示弱,一拍桌子:
"听就听,看你个小泥鳅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一老一小同时盯着陶大勇,陶大勇也是多喝了几杯,酒壮怂人胆,若在平时断不会如此。
就见小米她老爸站了起来,直了直腰挺了挺胸,在胸前和脖子上划拉了两下,没划拉到什么,有点失落的放下胳膊,背到了背后,颇有点意态悠闲地踱起方步来。
这回小米明白了,刚才她老爸那是在脖子下面整理衣服领子呢,可惜,大夏天的穿了件挎拦大背心,没领没袖的胸前啥也没有,小米忍住笑知道她老爸要干啥了。
感情她老爸就是这么把老妈骗上手的。
原来小米她老爸有个毛病,这毛病知道的人不多,估计就小米家人知道。原先她爸陶大勇小的时候不是西河村的人,那村村里有个老秀才,一生不得志又颇觉自己学富五车英雄没有用武之地,常常有俩钱跟孔乙己似的就买几两酒,自斟自饮边喝边哼哼唧唧地吟诗,而最常吟的诗就是李白的‘将进酒’。
那时陶家就住老秀才的隔壁,小孩子心中无事记性又好,天长日久竟记住了。
陶大勇没念过几天书,认识那几个字大部分都还给老师了,这辈子唯一记住跟文化有关且一直没忘的就是这首诗了。每到心情极度郁闷又喝多了酒时,就向老秀才那样吟那首诗。
还别说,陶大勇吟这诗的神态气度,还真像个有志难伸的名士,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小米正看的入迷,忽见对面院子里进来一个人,借着落日的余晖仔细一看――不是霍岩嘛!
陶大勇正吟道
"天生我才必有用....."感情一发不可收拾。
小米急忙拉住她老爸:
"爸,来人了,别念了。"
陶大勇正兴头上,哪听得进去,一把甩开小米继续吟诗
"千金散尽还复来..."
小米眼见着霍岩快进屋了,急得赶快迎了出去:
"那谁,来了,外面凉快!"
边说边拽了霍岩的一条胳膊往外拉。
霍岩奇怪的看了看慌里慌张的小米又瞅了瞅手舞足蹈的吟诗的陶老爸,问道:
"你爸和谁喝的这么高兴?"
高、高兴,小米心道你可真幽默,她爸那叫悲愤!
小米本来就不大自然,听他一说更尴尬,看霍岩一脸正经的样子不像开玩笑,才道:
"俩老头打酒帐呢,别理他们,酒醒就没事了。"
霍岩哑然,看情形似乎是这样,怕小米尴尬忍着没笑。
小米忽然感到不对劲儿: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明天来么,啥事儿?"
小米望着霍岩有点奇怪的问道,没注意两人正站在她家的窗户根儿底下。
霍岩脸微微有点发红,不过落霞照在脸上看不大出来。小米边同他说话边听屋里的动静,还真没发现他的异样,还等着他回话呢。
霍岩离开朋友急急忙忙赶来还真没想好说辞,又是站在外面,索性避而不答:
"有点热,能不能让我先洗个脸?"
"与君歌一曲,请君..."
小米回神儿,发现正站在外面呢,一把拖过边上的一个小板凳:
"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倒水。"
转身进屋,不一会儿端着水盆拿着香皂毛巾出来了,放到霍岩脚前:
"喏,洗吧。"
"古来圣贤皆寂寞..."
霍岩也不客气,稀里哗啦洗了脸,擦干,不过瘾又问小米:
"用这盆洗脚?"
"洗吧,没事儿。"小米心道这本来就是洗脚盆。
霍岩脱了皮鞋袜子,又洗了脚,小米一看,得,又转身进屋拿了她爸的一双拖鞋扔给他,霍岩从善如流的穿上了,顺手把袜子扔盆里,没事了。
小米光注意屋里俩老头的动静,也没大留心他的举动。只听霍岩又道:
"我晚上没吃饭,有点饿了!"
"什么?"
"我饿了。"
"噢!"小米回神,等弄明白他的意思,才省起今儿这人怎么这么上赶子啊。
不过来者是客,想了想说:
"咱们进屋,不过不许笑话俩老头!"主要是她爸。
"为什么?"小米噎住。
霍岩明白她的心思不过不同意她的看法:
"老人家年纪大了,聚一起喝喝酒,抬抬杠,吵吵嘴也是他们的乐趣。有什么可笑的,这很正常!"
"五花马,千金裘..."
小米从没从这个角度看她爸和三叔的关系,倒是觉得他说得颇有道理:
"没想到你还挺懂人情世故的嘛!"小米对他有点另眼相看。
他什么时候不懂人情世故了?霍岩苦笑。显然小米对他还有芥蒂,心里有点郁闷。
两人绕过又开吵的老头,进了屋。
小米问霍岩吃点啥,霍岩道:
"随便,能添饱肚子就行了。"他一向不挑食,也是真饿了。
小米让他先坐会儿,自己转身去弄饭去了。
霍岩坐着没事,开始打量这小屋,三间房的东屋隔成两部分,这部分靠东墙,小米因为这屋有桌子,给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小屋。
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齐,难得的是靠墙的位置放了个原木色的书架,占了炕上一面墙的地方,上面满满的一架子书。炕上中间靠近炕沿的位置有一张小方桌,一本养殖技术书倒扣在上面,显然是刚放下不久,旁边一支带了一撮羽毛的笔立在桌上。
霍岩开了一天车,有点乏了,看着炕上铺的小花褥子挺舒服的,就躺了上去...迷迷糊糊中被小米推醒:
"别睡了,起来吃饭。"
霍岩坐起来,小方桌上放了一大碗香气四溢的蛋炒饭,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拿起汤匙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嗯,好吃!
饭粒软硬正好,还放了豌豆、胡萝卜、黄瓜和青椒丁儿,清香爽口没想到这小米还有两下子!
也不客气,狼吞虎咽的吃上了。
其实小米也是没办法,看锅里只有米饭,老爸和三叔桌上的菜又是一片狼藉,灵机一动,舀了多半碗米饭,拿了两个自家的土鸡蛋,青菜都是自家地里现成的,就做了个蛋炒饭。
连她自己闻着都香,后悔没多做些。
看霍岩吃饭的样子,觉得自己下午吃的饭好像消化的差不多了,很有胃口的感觉。
眼见着大碗里的蛋炒饭越来越少,问道:
"够吃吗?"
霍岩不疑有他,边吃边点头:
"够,够。"
小米又问:
"能吃完吗?"
霍岩还未开窍,紧着点头:
"能,能,手艺不错。"
还用你说!眼看着饭堆起来的小山头被他削平了。
小米急了:
"晚饭别吃太饱,六七分饱就行,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有这么劝客人的么!
这回霍岩有点回过味儿来了,边嚼着米饭边打量小米,见小米的眼睛不时落到他面前的碗里,想了想,试探着把汤匙递了过去...
小米一门心思全在那喷香的蛋炒饭上,也没多想,接过汤匙就挑豌豆多的地儿狠狠挖了一大匙放进嘴里,真香!
待挖第二匙时,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抬头望向对面,见霍岩幽黑的眼睛正看着她,猛然回神,尴尬的递过汤匙:
"嘿嘿,你吃,你吃..."
霍岩接过汤匙,眼睛仍盯着小米,小米则看着他拿汤匙的手,挖了一匙饭,缓缓送到嘴边,小米的眼睛跟着汤匙移动...
霍岩停了一会儿,试探着把汤匙送到小米的嘴边,小米下意识的张嘴吃饭,然后霍岩自己舀了一口吃了,又喂小米一匙......
仿佛中了魔咒似的,小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汤匙偶尔碰到瓷碗的细小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霍岩三两下用汤匙扫净碗里的最后一点饭,喂进小米嘴里,小米猛然惊醒,顿时脸上和脖子跟着了火似的暴红,衬着白额鼻,还真像勾引书生的狐狸精了。
一把抢过碗和汤匙,落荒而逃...
身后隐隐传来霍岩低沉的笑声...
天哪,自己至于饿成这样吗?真是丢死人了!
小米是没脸进屋了。
到外屋一看,她老爸和三叔居然坐得好好的边喝边谈,有说有笑的!
看来那家伙说对了,俩老头发酒疯当娱乐呢。
自己是白操心了。
小米在外间屋里蹭了半天,不好意思进屋,可也不能把人扔那儿不管啊,正犹豫着,霍岩出来了,问小米:
"我睡哪儿?"
小米不敢看他,绕过他身边进屋铺被去了。
霍岩和她老爸睡隔间的外间,她自己睡里间,就是刚才霍岩吃饭的那间。
被都铺完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影,正奇怪呢,就见霍岩拿着牙具进来了,感情刷牙去了!
小米指了他的床铺,就出去了。
霍岩也不客气,脱了衬衫长裤拉过毛巾被倒头就躺下了,反倒睡不着了。
无比清晰地听见小米在院子里走动,然后是泼水的声音,颇意外的‘咦’了一声,不一会儿,有搓洗板上洗衣服的声音,霍岩判断,定是在洗自己的袜子,心情大好,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小米就郁闷了,边洗霍岩的臭袜子边想,这算怎么回事儿,凭啥自己得给他洗袜子,除了老爸,她还没伺候过别的男人呢!
小米晾上袜子进屋时,她老爸和三叔还唠呢,已经进入了掏心挖肝忆苦思甜的阶段了,也没打扰他们。
进屋一看,好么,只见霍岩光着膀子,腰上围着小熊图案的毛巾被,膝盖以下的毛腿都露在外面,睡的正香。
不愧是干销售的,走哪儿都能睡着!
半袖衬衫和长裤都扔在一边,小米叹了口气,过去捡起来挂到木板隔断的钩子上。
忽然想到,他车子停哪儿了?
马上出去大门外一看,果然在大门外靠墙的一侧乖乖停着呢,道窄,差点占了住整个路面,估计放这也没啥事,真要丢了算他倒霉。
小米又进屋了,不放心她爸和三叔,点好了蚊香,坐里间看书,等他们喝完好收拾过去。
朦胧中头重重地磕到桌上,一下子清醒了,外屋没声儿,出去一看,外屋炕上一溜儿睡了一炕的人。
她爸已经上炕睡了,三叔也没走,挤在她爸和霍岩中间的没铺褥子的空炕上也睡着了。
小米没准备他的铺盖,看他睡硬炕上也不舒服,又进里间,从被垛上抽出一套被褥和枕头来,见炕上俩老一少三个睡的正香,不忍心叫醒他们。
上了炕,把被褥放三叔边上,弯腰拽住霍岩睡的褥子的一侧,一使劲儿,褥子连着霍岩滑向炕的末梢儿。
以前她们姐妹俩小的时候,晚上老爸常常这样拉着她们玩儿,被老妈看见了少不得斥责老爸。
那时炕上铺的是蔑席不滑溜,现在是地板革,很顺滑,没费多大劲儿就把霍岩和褥子搞定。
小米跨过霍岩身上,去中间给三叔铺铺盖,刚跨过去,就听霍岩轻笑:
"你还挺有劲儿嘛!"
小米一听霍岩醒了,没好气的道:
"醒了也不吱一声儿,让我费劲儿。"
"我哪儿知道你要干什么,再说,我不是怕你尴尬么。"心道万一投怀送抱我就笑纳了。
小米大窘,他不提还好点儿。
这以前挺正经个人,现在怎么这么厚脸皮!
也不理他,铺了褥子,霍岩起来帮着把三叔挪褥子上,盖上薄被。小米也不看他,径直下了地。出去收拾了杯盘桌子,刷洗干净了,才进屋。
霍岩又睡了。
小米进里间熄了灯,换了及膝的大T恤睡衣,也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