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时，要不要说再见？》huyi

9、尾声

　　终于回到家，冲个澡，急不可待地睡去。
　　傍晚时分肖仪醒来，白日里的太阳最是毒辣，此时却是最美的。
　　落日温柔地红着，若隐若现，很快就要沉去，周边的云彩依然绚丽得无所顾忌。
　　美则美矣，只是短暂。
　　肖仪呆呆地遥望着落日处，等待着陈子七醒来。又希望陈子七不要那么快醒来，那么他清醒着的幸福也许会长久一点。
　　他知道他们之间势必有一场谈话，他无法预料谈话之后会有怎样的情形。
　　他的心开始变得悲戚，落日终究要落，任谁也留不住。

　　“仪。”不知陈子七何时醒来，他的下巴轻轻地抵在肖仪肩上，“在想什么？”
　　“我从不知道落日这般美。”肖仪说道，脸上有很轻的笑容。
　　“偶尔瞥一眼的确很美。”
　　“这倒是，刚才我还在想它短暂，现在想若它整日这样只怕会惹人厌。”
　　“美丽的东西怎么会惹人厌呢！”
　　“一层不变的东西不会惹人厌？”
　　“云彩是有变化的，无论形状还是颜色。”
　　“大同小异。”
　　“也许，世上的东西大多如此。”
　　沉默。
　　陈子七的嘴轻触肖仪的后颈。
　　“所以我想出游。”肖仪轻轻地说，“沿着路慢慢地走，其实我不喜欢搬迁，在一个地方生活久了，突然再到另一个地方去，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我要慢慢地走，一直在路上。你知道我一无所长，不要说什么有为无为的话，不要谈什么自我实现论，自我满足感。”说着他摇了摇头。
　　“我没有说这些，是你在说。仪，你在逃避。”
　　“不！我没有逃避！我不想工作。我喜欢出去走！”肖仪有点激动，他下意识地调节情绪，又平静地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七天我去了哪里，虽然没有告诉你具体做了些什么，但你应该猜到了吧。吻你之后，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逃了，但是得活下去，我去了一家茶楼，一个大男人去茶楼，这倒也没什么，我原想若是能在那里呆下去，那么以后我可以不回学校了。但我没做到。我曾跟你说过，把时间青春花在挣钱上是忍无可忍的事情，我宁可走出去，死在路上也无所谓。”
　　最后一句话让陈子七感到害怕：肖仪很决绝。他看着肖仪，恨不能将他头脑里的想法赶出去，“那我和你一起走。”
　　“你应该工作。”
　　“为什么我就应该工作？”
　　“你应该留在爸爸妈妈身边。”
　　“他们也是你的爸爸妈妈。”
　　“我不会是他们的好儿子。”
　　“他们还年轻，不会在意我在不在他们身边。”
　　“不管怎样，你都应该工作。”
　　“你也认为工作是最好的选择？”
　　“一般人都这样，那应该算是好的。”肖仪在心里叹口气。
　　“你也可以这样，只要你试一下。”
　　“我不想试了，那样会把我逼入绝境的。”
　　再沉默。
　　“那就让我和你一起出游。”陈子七在乞求，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心痛了。
　　肖仪不语。
　　“难道你不想让我和你一起去？”
　　等不到回答。
　　原来爱情这么痛。
　　肖仪，你。
　　良久肖仪温柔地说：“我太过依赖你，凡事都依赖你，就连这个身体都要依赖你。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天下雨了，你打开伞等我钻进去，我偏不进去，等着你走过来把伞撑在我头上。你拗不过我，依了我，还说生了病又要难受了，上次痛得还不够吗？我连自己的身体都要你来顾惜，这样的人。连我自己都厌恶，终有一天你会烦的。我不想有被你烦的那一天。”肖仪说着，他的心一点一滴地沉下去。
　　陈子七抱紧了他，说：“我喜欢你依赖我，我喜欢照顾你，你不明白吗？”又突然放开他道：“这跟我们一起出去有什么关系吗？外面那么凶险，我更应该照顾你。”
　　肖仪摇头道：“因为不可知，我才想要出去。你是不同的，我不能把你也赔进去，你要在IT业发展，一点耽搁不得。也许，我真的该把所有想法都说出来。听着，你不要打断我。”
　　陈子七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他却突然停顿下来，脑里历经千回百转，终于说：“算了，不管说辞多么华丽，结果还是那一个。”抬头叹一口气，又似在深呼吸，“我把自己的心都绞乱了，还要怎么跟你说。”
　　“安静地呆在我身边不行吗？”陈子七红了眼，乞求着，又似自言自语道：“不！我知道，怎么能够安静呢！我怎么能够阻止你胡思乱想。你不说我也明白，可是你怎么做得到！我又怎么做得到！你早就想好了是不是！我留不住你，又放不下你，我该怎么办！现在已经说开了，你觉得更有理由了是不是！对不起！”他将脸埋在肖仪肩上，沙哑着声音道：“我真不愿意责怪你。我知道，我们没了谁都能活下去，只是现在难受得厉害。醒来的时候，看见你静静地站在窗前，我真希望能够这样一辈子。才多久，就成了这样的局面！”
　　肖仪含着泪道：“我是庸人，喜欢自扰。像我这样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愿意你责怪我，也不想说什么乞求你原谅的话。怎么办！这样该怎么办！子七，我疼得要死了！子七！头！痛！啊！”
　　肖仪突然大叫一声，双手抓住头，像要把头撕开一般。
　　陈子七吓了一大跳。没来由的肖仪就这样。他制住肖仪的双手，紧紧的抱住他，不停地用脸爱抚肖仪的脸，手也不停地在他背上来回抚摩，“没事的，没事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渐渐地肖仪不再扭动他的头，安静地靠在陈子七怀里，突然说：“我不想离开你的，子七。”
　　“我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似要睡去一般。
　　陈子七没再说话，手仍在轻抚着肖仪，心里苦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舍得离开还是要离开，不就是这样吗？你还真的给我留了一个光明的未来呢！仪！我留你不得，又追不上！”想着看了看怀里的人，那时候你说还能在我怀里躺多久，现在却是我还能抱你多久呢？

　　他的疑问很快有了结果。
　　次日醒来不知是何时，身边没有肖仪。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白天。
　　他动了动手指，看见一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

　　（完）二零零七年四月二十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