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锁缚》ayikawa

16、十五

　　筱宫将书包放到了走廊上，整个人躺进沙发里，盯着空落落的房间，思维没有着落得漂浮着。
　　班上的女学生们有时候会经常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得谈论最近热门的连续剧中男女主角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刻骨铭心？..”筱宫躺在沙发里自嘲得笑了几声。
　　那样的感情在现实中是不会存在的。
　　连续剧和小说之类的之所以会吸引人，仅仅是因为，在那样的世界里可以创造出现实中所不存在的情感。

　　筱宫用手抱住了胸口。
　　所谓的刻骨铭心，不过是在欺骗别人的同时也在欺瞒自己而已。
　　筱宫盯着贴在冰箱上的浩伊留下的字条：
　　“中午做的咖喱饭放在冰箱里，自己热一热吃掉它吧。”
　　筱宫叹了口气。
　　爱情这种东西，它的美丽只存在于某些瞬间而已，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在进行不得已的消磨。

　　有浩伊在自己身边，让自己感到十分得舒心。
　　这种舒心的柔情被淡淡得揉进岁月里，然后生根发芽。
　　有时看着浩伊温柔的侧脸，自己会产生情感冲动；有时两人思绪统一时，自己也会觉得“没错，自己需要的就是这个人。”
　　但是，所谓的铭心刻骨又是什么呢？
　　除了某些时刻的柔情、确信和感动。
　　自己所拥有的爱情更多的，似乎也和世间绝大多数人一样，只是一种自我劝慰。
　　期望自己的爱是铭心刻骨，但是却也确信着那种铭心刻骨不过是一场幻想。

　　筱宫翻了个身，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应该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吧，不然的话一闲下来就会去钻牛角尖。
　　筱宫打开了书包准备掏出课本做几道习题时才突然想起，原本还打算去千叶家里拿样题的。
　　“真是麻烦啊..”筱宫又重新倒回了沙发上：“干脆给她打个电话，就说今天很忙不去了。”
　　筱宫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拿起了摆在沙发前的桌上的电话。
　　准备拨号时才突然惊觉。
　　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千叶家的电话。

　　筱宫只得重新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咖喱饭放进了锅里订时。
　　等回来的时候饭也就好了吧？
　　筱宫重新穿好外套，走出了家门。

　　“啪”。
　　房门刚关上，房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浩伊拿着手机，靠在公司走廊的窗户上等着筱宫接电话。
　　“难道..还没回家吗？”
　　浩伊盯着手机屏幕上筱宫的名字，皱紧了眉头。
　　“怎么了，浩伊？一副愁闷的样子？”公司的同事也来到了走廊上，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询问着。
　　浩伊急忙按下了挂断键，将手机收了起来：“不，给家里打了电话却没人接。”
　　同事“咦？”了一声：“啊..我差点忘了，你是和还在上高中的弟弟住在一起吧？大概学校又加了晚自习吧。”
　　浩伊点点头。
　　真是的..就算要晚自习，学校跟前也有公用电话的吧，应该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啊。
　　浩伊沮丧得用手抚过自己的额头。
　　同事开玩笑似的说道：“这个弟弟一定让你很不省心吧？嘛..让我猜猜看。是因为一直和弟弟住在一起，所以浩伊你才一直不找女朋友的吗？..
　　这也难怪，弟弟毕竟还是个学生嘛，如果晚上你和女朋友办事的声音太大，会对小孩子造成不好的心理影响的。”
　　男同事之间一般经常会开这种稍色些的玩笑来调节气氛，浩伊也并不在意：“啊..当然不是这种原因。”
　　浩伊想起筱宫有时候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

　　浩伊继续靠在窗前，注视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的影子，紧接着用手拉开了玻璃。
　　“拜托别做这种事啊，很冷的。”同事见浩伊拉开了玻璃，开始抱怨起来。
　　浩伊似乎没有听到同事的抱怨，双眼看着窗外在夜幕里亮着的万家灯火，不自觉得说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一大片亮着的灯光，竟然让人觉得有些寂寞。”
　　同事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起来：“你呀！赶紧找个女人结婚不就可以摆脱寂寞了？”

　　浩伊没有理会同事，继续看着窗外。
　　不断得抗拒、逃避。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呢？
　　是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筱宫没有信心？
　　还是因为，爱情这种东西本身就太奢侈。
　　远远注视着或许还可以活在憧憬里，一旦伸手去捕捉，或许就会发觉其实它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丽。

　　“妈妈，明明都说很忙了，你还有时间在那里看连续剧！”千叶一边整理着抽屉里一天的营业额，一边朝着此刻正坐在便利店一角，瞅着电视屏幕抽抽搭搭流着眼泪的母亲抱怨着。
　　母亲一边用手绢擦着眼泪，一边吸着鼻子：“哎呀..千叶，现在不要打搅我。今天是这部热门连续剧的大结局了，怎么能错过呢..真是的，这对男女主角的感情怎么可以那么美丽
　　动人？..让人一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流眼泪啊。”
　　千叶无奈得摇了摇头。
　　自己的母亲果然无论到了多大年纪，还都拥有着一颗少女心。
　　千叶也朝着屏幕看了一眼，问自己的母亲：“妈妈，你觉得那样的感情真的很动人吗？”
　　母亲使劲点了点头。
　　千叶叹了口气：“可是啊...我的同学们的母亲都只会去看家庭伦理剧..对这种纯情的连续剧根本就不屑一顾的。”
　　母亲摇了摇头：“我和她们那些心灰意冷的中年妇女可不一样哦，妈妈我的心还年轻得很呢！我一直都觉得，在将来的某一天，一定会在自己身边发生意想不到
　　的事情，重新点燃我的所有的希望和激情啊！”
　　够了，妈妈。
　　现实不是连续剧，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几率太小了。
　　千叶默默得低下头继续自己的工作。

　　千叶还记得母亲和父亲刚离婚的时候，母亲整天都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那段暗无天日、看不到希望的日子。
　　还好，我们已经走过那段阴霾了。

　　千叶转身去看此刻正认真得研究收款机的门胁。
　　门胁轻轻皱着眉头，用手背捂着嘴唇，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在键盘上按来按去。
　　千叶凑到门胁跟前，闻到了门胁身上的一股干净的肥皂味：“门胁..我妈妈她很吵吧？”
　　门胁抬起头看了一眼老板娘：“不会..老板娘看上去很有活力。”
　　千叶摇摇头。
　　你是没见过她低沉时候的样子啊，人的外表和内心总是不统一的。
　　千叶又想起了另外的话题：“对了，门胁。你和别人说话时一直都是这种语气吗？”
　　门胁疑惑得注视着千叶，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
　　千叶用手托着下巴，靠到桌子上：“就是那种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的语气啊。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像你这样的男孩子呢，感觉挺与众不同的。”
　　门胁移开了视线，声音低了下去：“没什么与众不同，我很普通的。”

　　千叶“嗖”得直起了腰，看着门胁重新开始研究收银机，开口问道：“难道说..你是在害羞吗？”
　　千叶趴到桌子上“咯咯”笑了起来：“你真是好可爱啊..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要不是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说不定也会迷上你
　　哦..对了！门胁..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千叶目光灼灼得期待着门胁的回答。
　　门胁身子僵硬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了一个人。
　　有喜欢的人，却并不是女孩子。

　　见门胁没有回答，千叶就当他是默认了，便接着问：“你..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似乎并不打算听门胁的反应，千叶重新看着门外：“我啊，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就好像是，觉得整个世界似乎都只为他存在一样。自己活着的最大目的，
　　就是为了获得他..”
　　“如果那个人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呢？”门胁淡薄的语气打断了千叶的自我沉醉。
　　千叶愣了一下，视线依旧停留在门外，声音里充满了落寞：“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存在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听着千叶的答复，门胁感到自己的胸口又开始被揪紧了。
　　往复不停的那种痛苦的感觉似乎又要浮现出来。

　　没有对方，就没有自我的意义吗？
　　除了没有意义，自己也找不到摆脱的路径。
　　那股困顿的感觉愈演愈烈。
　　门胁用手撑着桌角询问着：“我突然觉得不太舒服，可以去哪里休息一下吗？”
　　千叶走近门胁，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吗？去里面的那间屋子躺一会儿吧。”说完用手指了指身后的一扇拉门。
　　门胁说了声“谢谢”，扶着两边货柜的支架身体微微晃悠着走进了里屋。

　　千叶回过头看了看门外，来来往往的路人里，始终没有出现自己盼望着的那个身影。
　　先去给门胁找点什么药吧。
　　千叶这样想着朝着里屋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在第一步刚落地的时候，“请问..千叶在吗？”熟悉的男声，伴着门外呼啸而过的一阵风声，同时传入了自己的耳膜。
　　千叶的长发被风拂起，回放镜头似的转过身。
　　站在眼前的，的确是自己期待已久的那个人。
　　笑容浮上了千叶的面孔，声音伴着夜色也变得妩媚又温柔：“你怎么才来呀？筱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