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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柳幽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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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悦耳的女声,光听这便让人心情舒畅,声音的主人也使优雅的坐在桌边,低着头,屋内昏暗的烛光在她身后摇摆不定,却照亮那低头的风情,流苏般的长发散散的在脑后挽了一个髻,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柔柔的垂在侧着的脸庞,微微的掠过明亮的眼眸,那不经意露出的颈后的肌肤柔软的让人心疼,她只是这么半侧着头,似在自言自语,专注的只是手里正在泡的清茶。
屋内却还有一人,白衣的公子斜斜地倚在窗口,环着双臂,微微带笑的看着桌边的女子,闻言,竟有些失笑:“他?他很好。”
着绯衣的女子这时抬起头来,奇怪的是,虽着如此艳丽的色彩,却更加衬托出那七分秀丽,三分幽艳的容颜,抑或是三分凄婉,七分清丽的风情,她幽幽叹了口气,身后的烛光也不由黯淡下来,终于还是漏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似笑非笑的撇着嘴角,摇头道:“你又对他做了什么?”
魏无忌嬉笑着说:“我哪敢对他做什么啊,亏柳姐姐还自称最了解我。”
“真稀奇,你也有不敢动的人?”女子显然不信,半是好笑,半嘲讽道。
“当然了。”无忌走到了她对面坐下,“无双未来的夫君呢,我怎么敢动,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有多凶。”他半真半假地抱怨着,语气中还是不由泄露出丝丝宠溺。
女子笑了笑,轻声转移了话题:“你今天来不是要跟我谈论歃血为盟的事么?”
“是啊!”魏无忌欠身拿走了摆在女子面前刚泡好的茶,啜了一口,深叹了一声:“真香啊,姐姐的看法呢?”
“当然,我泡的茶能不香吗?”女子似有些恼意,清婉的眉目间竟透出了稍许明艳,“你就不能正经点。”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靠不住!”女子那幽幽的,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突兀。
“哦?”无忌放下了在手中把玩的茶杯,望向对面。
“平原公子我虽没见过,但听楼里姐妹的描述,和他的许多传闻,也可推断,这必是一个潇洒不羁之人,这种仪式,和一般的道德礼俗他都不会放在眼里,这种人绝对不是区区的盟誓能够束缚住的,你可绝不能有所放松啊!”
魏无忌笑了起来:“放心吧,这我早知道,什么歃血为盟只不过是做给二哥他们看的,这点平原兄恐怕也早就心知肚明了,否则我们怎么会搞得那么轰轰烈烈!”
女子不由皱了皱眉:“那他帮你又有何可图呢?你们谈了条件?”
“这是一个方面,”无忌笑了笑,没有作答:“更主要的是他那样的人不愿对二哥如此明显的威胁示弱而已。从这方面来说,二哥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女子抿嘴笑了起来:“别忘了,二王子还可以帮您更大的忙!”
无忌闻言,与女子对望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了了然的微笑。
“要真结交上平原公子,只有真心待之,”说着,女子幽幽的望了无忌一眼,“我知道,你几乎不对任何人表示你的真心,可我真的希望你能与平原公子成为知交,毕竟这世上真正的知己太少了,而你又那么善于伪装,看上去对谁都以诚相待,但任谁都无法进驻你心里。”
无忌暗自叹了口气,道:“这点姐姐就不用忧心了,患难见真情,我早有安排,平原已上了船,好戏自在后头。”
见女子仍不说话,他又逗她:“你说二哥会有什么动作?”
女子瞪他一眼,还是心软了:“不管是谁,此刻只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先下手为强,不让对手有任何可乘之机;二是持观望状,待局势进一步发展,后做决定。以二王子的脾气,本是第一种手段比较有可能,但平原公子身世背景如此强大,忙于夺位的二王子或许不想招惹这么个强敌,更有可能的是二王子会先加以试探,进而采取行动,可我们谁都不知道二王子的底线在哪里。”
说完,她盈盈地看了魏无忌一眼,见他只是专心喝着手里的茶,竟似没在听,忍不住问道:“你在想什么?”
无忌懒懒的笑道:“姐姐说的不错,可这并不是我们该伤脑筋的问题。”
“嗯!”女子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对”,无忌一下子从桌子的那边探过身来,盯着女子雾朦胧的眼眸:“我们该想的是什么对我们有利!”两人凑得如此之近,魏无忌那双本就亮得惊人的眼眸一时间让人无法直视。
女子看着魏无忌重新坐好,才又开口道:“如果说对我们有利的话,自然是前者。与平原公子联盟本就是取巧,时间太长,等待会露出破绽,也容易松动;而一旦对方先下手为强,无论先前是因为利诱或不是真心结盟的双方,都会不得不联合起来,共抗外敌,而连锁的,这又真正对外确定了两方的联盟关系,到时候就算双方都否认也没人相信,真是这样的话,二王子将帮了我们第二个大忙。”
魏无忌早已回复那淡定的神态,扬眉道:“正是如此,我不是说过患难见真情吗!”
女子白了他一眼:“哪有人真情是用算计得来的!你这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啊?”
魏无忌依旧神色自若,故作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说:“不过二哥定不会如此鲁莽,既然他不好选择,就由我来替他选择好了。”
“你是说我们诱使他走向这条路?”女子道,“那诱饵?”
“自然还是平原君!”
“平原君?”
两人一齐说道,不由相顾莞尔。
“好了,好了,别管这些了,你这步棋到底想好了怎么走?”魏无忌指着桌上未完的棋局。
两人一起探头看了看,无忌不禁啧啧道:“还真像耶。这,好一步杀招,可惜对手若一旦翻身,虚弱的后盘将难以支持,整个局势便将乾坤颠倒;这,倒是守住了后防,可进攻稍显不足,为对手抓紧时间,易于突破,乃至出乎意料的反攻,这可是你伤脑筋的问题,落子无悔,想清楚了?”
女子忽然浅浅一笑:“我想好了。”
连魏无忌都不由露出期待的神色,想看看她究竟会走哪一步。
谁知,她却用手在棋盘上一摸,便搅乱了棋局,看到魏无忌愣住的表情,她悠然道:“别忘了,我会耍赖。”顿了顿,又接道:“更别忘了,不知女人会耍赖,小孩会耍赖,老人会耍赖,男人当然也不例外!”
语罢,她斜睨了一眼,见他似乎悟起了什么,忽然大喜,冲至她面前将她抱起,笑道:“谢了。”
她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竟忍不住飞红了脸庞。
待到无忌将她放下,似有急想离去的冲动,她再次忍住了眼中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巧笑道:“我耍赖看上去是抢了先机,其实并不尽然。”
见无忌重新站定了,便又接着说:“这其实留给对手一个极好的处境,他可坐下来重新开局,更可以顺水推舟地说:‘天色已晚,待再订约期’而让那方独自收拾残局。”
闻言,无忌更是目光连闪。
“怎么,你是否要让我一人收拾这残局呢?”女子幽幽的问。
“呃……”魏无忌没有回答。
女子却又展颜一笑:“快走吧,逗你玩呢!”
见他还站在原地,又出手推他:“走啦,走啦。”
魏无忌终于拱了拱手:“姐姐别想太多,小弟改日再来拜访!”
“知道了,走吧!”女子催促道。
魏无忌转身离去,一滴清莹的泪划过那美丽哀愁的脸颊。
白衣的公子推门而出,青衣的小婢应声而入。冷冷的屋内似乎还有人的余味,绯衣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哇”地吐出了苦抑多时的鲜血,落在洁白的丝帕上,艳丽而醒目。
她站起身来,阻止了紧张的想冲上前的婢女,却姗姗走到了窗前。
窗外,楼下,白衣的公子走得很匆忙,却依旧潇洒,优雅异常。那是因为他从不有所留恋吗?女子靠在窗旁,痴痴地想,注视着那道白色背影远去,渐渐不见。良久,她撇了撇嘴角,似要微笑,却终是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