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传奇》烈修

12、往昔

　　“柳姐姐，你怎么来了！”白衣的公子有些讶异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柳幽篁将手中的漆盒放在桌上，掠了掠鬓角的碎发，斜睨了魏无忌一眼：“怎么，我就不能来看你，还是你公子的府邸，我们风尘女子不该进来？”

　　魏无忌懒洋洋的笑了起来：“姐姐，小弟我有什么时候得罪姑奶奶你了，这么损我。”

　　尽管眉上还有一点轻愁，女子还是忍不住笑了：“得，得，你的姑奶奶，我可不敢当。”忽然，她笑容一凛，“说真的，那刺客是你的杰作吧！”

　　魏无忌一脸委屈：“姐姐可真会伤人心，我还以为你是特意来慰问身心受伤的我的呢！”

　　柳幽篁嗤笑一声：“什么身心受打击啊，身体上的上倒是看见了，又不严重，况且也是你自找的，心灵上嘛！”

　　“当然严重啊，自家兄弟下手，叫人怎么不心寒呐！”白衣的公子说的煞有其事。

　　女子微微一笑：“好了，闹够了，该说正经的了，我可不信你把那些公子当过兄弟。”

　　公子微眯起了眼睛：“不错，除了六哥以外，其他那些人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既然什么关系也没有，又何来陷害呢！”

　　柳幽篁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明明是那般无害的微笑，她忽然感到一丝寒意从心中升起。

　　“不是让刺客去刺杀平原君吗，你为何会受伤？”她有些不解。

　　魏无忌神秘的笑了笑：“这所有的计划，本来就是为了让我受伤。”

　　女子略一思索：“这样，平原君就欠了你一份情，以他的性格一定不愿意受人恩惠，必会回报与你才安心。”

　　“姐姐果然聪明，你想，若真是二哥要刺杀平原君，他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公子问道，“姐姐难道以为赵平原那样的人，会因为简简单单的一次刺杀，就公然与二哥反目？他难道不会想到有人嫁祸？如果我没看错他，他早看出来了，说不定他甚至知道是我干的。”

　　“这倒是。就算二王子要派人杀他，决不会派出这么一个众人皆知的门客，万一失败了也要不被人认出才好。这个道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该知道，赵平原没道理看不出啊！”柳幽篁点头道，“那你是故意受伤救他的，好让他不起疑心？”

　　“可是用一个无人知晓的刺客，又起不到丝毫作用，这一步棋岂非根本没用？”

　　白衣的公子笑得很狡诈：“这我自然知道，可我的目的只是要他欠我情，不管怎样，我救过他是事实，他一定会还的。二哥那边不急，这平原君一时半刻走不了，二哥对我的戒心也越来越大，在他们俩之间，我还不好做吗？”

　　“你的意思是说平原君不还你的恩是不会走的，这步棋施恩是明招，更长远的是公子申文对你的戒备将会升高，到时候再发生些什么的话，加上适当的推动，一旦你俩公然对立，与你站的那么近的平原公子也难以幸免于难，无法不被波及！”

　　公子不再说话，仍然微笑着，轻啜着酒杯里的酒。
　　柳幽篁盯着他那比女子还美丽的脸庞，不由暗想：“无忌啊，你到底在想什么，这这世上不过短短十几年，何来如此之深的心计，我们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一个地位，你真的把我当姐姐，还是如同那刺客一样，是你摆弄在手间的一颗棋子！可是为何，即便将你看得如此之透，我还是甘心待在你身边为你做尽一切，直至再无任何利用价值。仅仅只是为了报恩吗？”

　　昭王十三年，大寒。

　　虽然刚下过雪，大梁的街道上依旧热闹非凡，积雪早已清扫干净，人来人往的街上几乎看不出严冬的痕迹。

　　女子一身素衣，在路旁已经跪了很久了，她低着头，一语不发，如同石像那般安静。在她的身旁立了一块牌子，写着“求金葬父”，即没有哭诉，也没有乞求，她只是低着头静静的贵者，甚至不抬一眼投向过往的行人。

　　“姑娘！”明快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她抬起头，一位年约二十岁的青年武士正眼带怜悯、居高临下地向她望下来。

　　武士将一大串铜币扔在她腿边，“我家公子赏你的，别再跪了。”

　　女子愣了愣，淡淡一笑，冰冷的如同那第一朵飘落的雪花。

　　只是，在她看清前方那武士的主人时，冷漠的神情不由变了。

　　这必是一个极受宠的小孩，不过十二岁左右，被保护的人团团簇拥着，披着极其名贵的天山雪貂制成的裘衣，看上去有些羸弱，却极其俊秀，但这并不是让她吃惊的，让她动容的是从那双极亮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冷酷，如此之快以至于她都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看到了那样的眼神，因为它给她如此大的震动，可那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孩。

　　众人拥着小公子走上前来，一张笑脸就清楚地印在眼前，笑容很温暖，很诚恳：“姐姐，你起来吧，跪着多疼啊，而且天这么冷，你又穿得单薄，你的爹我让侍卫们替你葬了就是。”

　　现在她可以确定自己当时一定是看花眼了，眼前的笑颜甚至还未脱去稚气：“谢谢公子，只是民女不愿平白受人恩惠，这银子我不能要。”

　　“哦，”小公子皱了皱眉，“那姐姐就来我家做婢女好啦，姐姐这么漂亮，能天天看到姐姐，一定会很开心的。”

　　“民女也不愿意陷入高墙，失去自由，小公子，您的好意民女心领了。”女子说罢，竟又低下头去。

　　这下围观的众人都忍不住了，纷纷指道：“这个女子，真不识好歹”

　　“她以为自己是谁！”

　　“这女人八成疯了……”

　　“姐姐相信我吗？”清亮的嗓音再次响起，她抬头，那个羸弱的小公子居然还未离去，正笑咪咪的问着她。

　　她愣了半晌，小公子竟一把拉着她的手，往人群外挤去。

　　“姐姐，在想什么呢？”白衣公子戏谑的语音在她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回忆：“思春啊！”

　　柳幽篁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是啊，在想你呢！”

　　魏无忌慌忙摇手：“别，别，我可当不起，我还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少来，”女子一本正经的说：“说真的，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魏无忌看了看女子的神情，也正色了起来：“姐姐请说。”

　　“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你应该不是那种好心的人！”柳幽篁有些不安，却又充满期待地问。

　　白衣公子微微笑了：“姐姐请放心，迟早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机！”

　　柳幽篁像是凭空被泼了一盆冷水，半天没回过神来。

　　两人相顾默然，竟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