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草》雁迟

3、信阳灯宴数才俊

　　八月初八，信阳城一年一度的赏灯大会，不只是信阳百姓的节日，有不少少年公子、红粉佳人从全国各处赶来，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盛会。
　　信阳灯会天下闻名，不是因为灯，而是因为人。灯会除了赏灯，还是各个青年才俊显露才能的时候。自从十年前五王爷在信阳赏灯而遇贤能，破格录用，然后不出五年，萧国宰相楚岳清才惊天下，辅佐幼帝，将国家治理的欣欣繁荣。信阳灯会似乎成了青年才俊展头露角，鲤跃龙门的好去处，这数十年来，也确成就了不少好知遇。同时各方显贵们也不遗余力的拉拢这些未来的栋梁，甚至各家的千金也知机的为自己挑选好姻缘，谁知不会成为未来的宰相夫人呢？这些各怀心思的人，把个信阳衬的分外热闹璀璨。
　　往凌楼是信阳城最大的客栈，如今也正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斜阳西下，华灯初上，客栈上下便座无虚席，一阵嘻笑声传来，只听得一个男子说：“要说今年最大的热门，非天泉山庄少庄主柳公子莫属。”
　　众人一阵附和，说的正热闹，进来五个人，立时吸引了大家的注意。这五人不论是谁，随随便便往人群中一放，也是人中龙凤，耀眼的很，偏偏五人一起，更是引得大家侧目，不知是哪里来的公子，尤为突出的是为首的白衣公子，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华贵气质，叫人不敢逼视。而尾缀于末的那名身穿暗青色长袍的青年，则是一种全然相反的威严，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不像什么大家公子，倒像个杀手，偏偏又相貌高贵俊俏，和气质完全相反，叫人猜不透他的年龄身份。
　　掌柜的迎上去，白衣身侧的一名黄衣少年道：“掌柜的，给我们三间上房。”
　　“几位公子实在对不住，今天是信阳灯会，店里早已客满。”
　　黄衫少年刚要发怒，白衣少年手微微一抬，对掌柜笑道：“我们兄弟几个也是慕名而来的赏灯会，行间仓促，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
　　掌柜的看这几名男子气度不凡，衣着华贵，自也知道得罪不起，眼珠一转道：“几位公子来的晚了些，客栈都早已客满，想要住房自不可能。但是我愿为各位引荐一个好去处，我们城的马员外家十分好客，每年灯会都会为来赏灯游玩的人提供住宿。”
　　“马员外？”
　　“正是。他是我们信阳首富，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喜朋好友，几位公子若去了，一定会受欢迎。”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道：“那有劳了。”

　　几人一走，客栈顿时喧闹了起来，纷纷猜测这五人的来历，打听半天，却似无人知晓。半晌，忽而有一个声音道：“我瞧那个白衣人，似乎……似乎腰间玉佩用的绳……是紫的。”
　　众人面面相觑，紫色？莫不是皇族？否则谁敢用紫？看来今年的灯会会比往年更加热闹了。

　　几名少年来到马府，管家见他们气度不凡，又是往凌楼掌柜亲自引荐，遂将他们安排在府内别苑。甫一住下，黄衫少年便抱怨道：“皇兄你可真是的，说好出来尝尝民间疾苦的吗？如今住到这府里又有什么乐趣？”
　　“你真要尝民间疾苦，干吗要拖着去天下第一楼的往凌楼?还要住上房？分明是图热闹贪玩。”
　　黄衫少年嘴一撅，刚要说话，身旁的绿衫少年忙说：“三公主，你就少说两句吧，小心隔墙有耳，暴露身份。”
　　三公主转头就是一个暴栗，数落到：“你这个奴才倒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竟敢说起我来了，有乐护卫在，谁敢偷听？”说完瞟了瞟那个沉默似冰的青年。
　　“好了，都各自回房整理一下，咱们准备一会去灯会了。”萧宇对乐陵使了个眼色，然后对一直沉默的红衣人道：“你先留一下。”
　　绿衫少年伺候着三公主出去了，乐陵走到门口，身形一晃，随即不见踪影，红衣人随即合上门，对萧宇道：“皇上有何吩咐？”
　　“你看这个往凌楼掌柜怎么样？”
　　“应该不是普通人，看他的态度，应该是发现了皇上你留下的破绽。”
　　“能撑下这天下第一楼，当然不是普通人，我是问，你觉得他有没有别的身份？”萧宇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手下的第一能臣，声名天下的楚岳清。
　　“微臣驽钝，尚未看出。”
　　“好了，你先退下吧，在人后不必那么拘谨，您终究是我的老师。再说了，我们现在也是微服私访。”
　　“微臣……我明白了。”
　　楚岳清走出去关上了门，看着刚升起的半轮残月，怔了一会，不自觉微微的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房里的人听见他这声叹息而一闪即逝的一丝不可捉摸的嘲讽。

　　乐陵循着萧宇的暗示，暗中查探马府，转了一圈之后，刚要回去禀报，突然听见风中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笛声，好奇心起，循着声音过去，找了半天，才惊觉声音是来自内院那个大庭院的地下。
　　一个小小的员外府，竟然暗藏如此玄机？他不禁疑窦大起，隐着身形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入口，听见笛声飘乎渐近，他藏身于树，屏息静候。
　　院中有湖，是从外引进的活水，湖心处有间小屋，他先前也查探过，干净素雅，像是住了人，但转了一圈分明先前院内无人，但此时却从房内走出一人，他不禁大吃一惊。吃惊的不只是先前他没发现这人，还有那人的容貌：此时天色微暗，那人合上门出来，转头看着天边悬挂的残月微微一笑，顿时天地失色，他只觉得满眼都是那倾国倾城的笑容。乐陵心中大震，自己事自己知，他是极少为外物影响心志之人，固然和他练得武功有关，也不能不说是本性使然。如今这个人，只是这样一笑便让他如此，他不能不惊。他定了定心神，仔细看去，那人已经走近他的藏身之所，身形窈窕纤长，长发披肩，未簪未髻，脸庞五官漂亮精致，男女莫辨。但也仅此而已，乐陵心中暗想，刚才那一瞬失神，想必是因为没想到马府还有如此绝色。
　　正想着，那人似是有意无意，朝自己藏身处望来，眼波流转，眉眼含笑。只是一瞬，乐陵却怔怔的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那笑意却是刻进了他心底。
　　他有些神不思属的回到别苑，才惊觉自己竟然为那人所惑，连查探那地下隐秘也忘记了。也罢，乐陵明白自己的武功又有了新的破绽，在堪破以前，还是不见那人为好，马家的隐秘，想必也影响不到皇上，毕竟只是南方一个重镇，离漩涡的中心还远，要闹也翻不了天去，今日之事还是隐下为好。他主意既定，往萧宇的房间走去，脚步也轻松了几分，浑然未觉自己要瞒下今日之事尚带了几分私心，竟不愿那人的存在为人所知。

　　走近萧宇的房间，却听见里面传出一个淡雅的声音：“今日得见俞兄如此人物，偃文可说是无憾了。”
　　乐陵心里一紧，竟无端的将这个声音和刚才那人联系在一起，蓦的有些慌乱，脚步又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