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首又见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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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我入住相国府已经一个多月，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至于那些被我教训过的奴才，对我也毕恭毕敬。每天，沈少初陪着我看书作画，到也自在的很。只是，我一直期盼的沈君初，却没有回来。
我没有再去见福嫂，因着我现在这样的景况，福嫂和荣宝自是颇有疑虑的，我只是差人给他们送了些银子过去，希望他们可以过好点的日子。
我常趁沈少初看书时端详他，这个与沈君初有着同样血脉的人，果然长的也十分相似。只是，在沈少初身上，多了些温柔，却少了些英气。难怪沈伯父总是说，少初这孩子做不了管，却是个难得的痴情人。
说这话时，大家都在堂屋喝茶，我突然感觉有人的目光正注视着我，抬眼一看，正好对上了沈少初的眼睛，那眼睛清澈明亮，饱含了温柔。我顿时觉得自己像是醉在这浓得化不开的温柔里。
更多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凉亭里，看着水下的红鲤鱼出神。即使生长在再好的环境，还不是一样没有自由，还不是要让别人去欣赏，永远无法拥有自我，何等的滑稽。冉静啊冉静，你逃了这么久，终究逃不出命运。
“静儿。”沈少初在背后叫我，“又在想什么呢？我在书房没看见你，想你便是到这里来了。”
“少初哥哥，静儿在房间里待久了，胸口发闷，便出来走走。”我起身走到少初面前欠了欠身，却被他一把抱在怀里。
“我的静儿是怎么了？自从你回来像变了个人似的，对我这般客气，让为兄看了心疼。”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生怕把我吓跑。
“静儿的病刚见好转，所以没什么力气，还请哥哥莫见怪才是，静儿给哥哥唱首曲子吧。”为了让沈少初放开我，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昔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句，真是好句。”沈少初听的已经如痴如醉，我的心却早已泪流满面。“静儿，这曲子很特别，不知是何人所作？”晕，听他这么一问，我又头大了，我总不能告诉他是苏东坡大哥的大作吧。
“我瞎哼哼的，实在是难登大雅，让少初哥哥见笑了。”我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我的静儿，真是个小才女。”沈少初说罢，把我抱的更紧了。不知道为何，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我因沈君初而冰冻的心，也一点一点被融化，我的手也不由自主的环在了他的身上。
“咳咳。”一阵咳嗽声传出来，听这声音也知道是刻意的。我们放开彼此，突然发现，当朝相国沈冒修就站在眼前，用那戏谑的眼神望着我们，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我偷瞟了一眼沈少初，发现他的头压得很低。
“少初，你再低一点就可以咬到自己的膝盖了。”听沈伯父这么一说便知他没有生气，“你们也玩够了，带静儿到堂屋候着吧，你大哥已经回来了。”
一听这话，我脑子里轰的一声，该来的总是会来，任你躲也躲不掉的，不是吗？这里毕竟是沈君初的家，他始终都是要回来的，而我既然寄人篱下，就总有相见的时刻。
沈少初一听他大哥回来了，忙拉了我穿过亭子朝堂屋走去。一踏进门槛，我就看到了坐在一旁气定神闲的喝茶的沈君初。
“大哥，你可回来了。你看谁回来了？”说罢，闪身把我推上前去，沈君初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惊讶，只是放下茶盅望着我。
“静儿见过大公子。”我象征性的欠了欠身后，抬头看他，只见他一听我自称“静儿”这两个字，瞳孔骤然一紧。转而又恢复了刚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听父亲大人说，静姑娘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回来便大病一场，现在看来到也调养的不错。”那沈君初果然装的和没见过我一样，说话都一脸轻松，不知道的还真不会认为他就是那个教我勾引男人的师傅。
“伯父和伯母待静儿如亲生女儿一般，先父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突然，哗啦一声，沈伯母的茶杯碎了，在场的丫鬟忙过来收拾。只见沈伯母神色慌张，嘴唇发抖，连连说道：“这人老了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云翠，扶我进去休息。”
“孩儿恭送母亲大人。”两兄弟起身送母亲进去，不知怎么，我总觉得这沈君初对相国夫人尊敬的有些冷淡。
晚膳后，我回到房间，只留小玉一个人在旁伺候。这丫头虽然没有环儿那么贴心，至少也算是个忠心护主的人。她见我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道：“小姐回来了，大少爷听说小姐夙有头痛之疾，便托人带了檀香过来。”
“哪来让我瞧瞧。”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这檀香我心里就极不舒服，想起在风月小筑的时候，沈君初夜夜为我燃起檀香，之前一直以为檀香有安神之效，但是那段时间偏偏是我头痛最厉害的时候。但是拿在手上，却也并无异样，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小玉。”我小声叫道。
“奴婢在，不知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可知大公子带来的檀香是产自何地？”见那丫头一脸疑惑，我又说道。“我见这檀香做的十分精巧，想多买些回来，但又不敢劳烦大公子，明天你随我出去瞧瞧如何。”
“奴婢不知，不过京城做檀香生意的并不多，明天奴婢替小姐打听便是。”小玉说罢，便伺候我就寝。当她准备点起檀香时，我阻止了她。
第二天，我谎称要买绣线，夫人自然让小玉跟着。我们出了相国府，绕了个圈，便沿街打听卖那檀香的地方。由于前日我已经将沈君初带来的檀香放在随身的衣袖里，而这种檀香的下面有一层雕花很是精致，于是我们很快就找到了这家叫天香阁的香坊。
“小玉，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看有没有好点的香，很快就出来。”相国府的男人个个精明，还有那个沈夫人也似乎心有城府，为了不让他们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我故意支开小玉一个人进去。
店里的伙计知道我找老板，以为我是个大客户，自是不敢怠慢，引我到后面的里屋去。等了片刻，老板出现了。
“阁下就是这天香阁的老板吧，那敢问我手上这檀香是不是出自府上呢？”我拿出沈君初给我的檀香，让老板过目。
“姑娘，我天香阁的香可是老字号，为了不让别家的劣等香鱼目混珠，我们的香都在尾部雕了花纹，别家是没有的。”这老板说起自家的檀香倒是自信满满，好像做广告一样。
“老板，麻烦你再仔细看看，这香外表上是和你家的檀香一样，但是你确定真的是你家所做吗？”
那老板一听这话，到也有点疑虑，于是，他找了一位做香的熟手来。那人把香研成粉末，摸了摸，又闻了闻，大叫一声：“老板，我们被人陷害了。”说罢，把香沫放到老板面前
“在下自开天香阁以来，本本分分，并没有什么仇人，这，到底是何人害我？”老板顿时惊呆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
“敢问这位师傅，为何你说被人陷害啊？”我早就怀疑这香有问题，看来，这次出来没错。
“姑娘有所不知，我们天香阁的香灰都是以上等的黄香为主，但是这香沫中却透着白色。方才闻了一下，这混在香灰里的白色粉末乃是我朝禁品，五石散。”那师傅说道了“这五石散乃是道家所炼，平时掺在茶里少量饮用可以止咳，但长期吸食容易产生幻觉，导致人精神涣散，难以自控啊，所以我朝明令禁止吸食五石散。”
“让人产生幻觉，不能自控吗？”我喃喃的说道。从我住到风月小筑以来，沈君初夜夜为我燃起檀香，我一直被他的温柔体贴所感动，却没想到，他是那么想置我于死地。
我眼前一黑，身体突然没有一丝力气，老板和做香的师傅忙扶我坐下，叫伙计倒了茶给我喝。老板以为我是来找他们算帐的，生怕因为我的事而砸了他们生意，于是连连向我道歉。
我无力的摆了摆手，“这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倒霉。”老板这才放心。我接着说道：“我想请老板答应我一件事。”“姑娘你尽管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别说一件，就是百件千件我也答应你。”
“我只有一个请求，就是麻烦老板，今后有人问起我来过这里，就当不知道足矣。”说罢，便转身出了天香阁。
小玉那丫头大概等着急了，脑袋不住的往里探，看我笑着出来，到也放了心。“老板说没有了，让我们改日再来。我们现在去绣庄买点绣线吧。”我拉了小玉就走。
回到相国府已经黄昏了，老远就看见沈少初在门口张望，看见我们走来，他马上跑了出来，一把拉住我道：“你可回来了，让我好生担心啊。”
“二哥哥放心，静儿有分寸，再说了还有小玉跟着，今天在绣庄看了好多绣线，想给你绣个贴身的荷包，所以挑着挑着忘了时间。”沈少初听了我这话，眼底流露出欣喜，硬是拉着我的手不放，像个单纯的孩子。
我随他进了堂屋，一家人正在等我用膳。我上前行了礼，道：“静儿回来晚了，让伯父和伯母担心，请伯父伯母恕罪。”
沈君初没有说话，仿佛置身事外一般，倒是沈相国对我颇为关心。“看这孩子多见外，你刚来京城，自是什么都新鲜的，小玉带你去逛逛，还可以放松一下，天天在家到是闷坏了的。”“静儿应该多出去看看才是，不然真的被闷坏了，你爹爹会怪罪我们的。”沈夫人也顺着她夫君的话道。听了这些客套话，我心里更加难受，他们再怎么对我好，我也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用膳时，我随便吃了几口，便称劳累让小玉送我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我拿出买的绣线，让小玉掌灯，准备绣我答应给沈少初的那个荷包。不管怎么样，沈少初到是个真心关心我的人。自我入住相国府以来，沈少初天天来探望我，陪伴我。虽然我知道他对“静儿”的感情，但是，若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是他的“静儿”了，他还会对我好吗？
想着想着，突然手指一痛，一颗血珠冒了出来，我刚准备叫小玉，手已经被抓住含在眼前这个人的嘴里。我抬头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少初，而小玉早就出去了。我心里暗骂这该死的丫头，手却清楚的感觉到他嘴里的热气，看着他那紧张的眼神，我的脸顿时一红，恰好他也抬起头看着我，便笑道：“公主一般的静儿居然为我绣荷包呢，静儿这么美的一双手，流血了让我好生心疼啊。”我心里暖暖的。他一下把我拉入他怀里，婆娑着我的背，喃喃的说：“我的好静儿，我再也不要看着你受伤，那样，我比自己受伤还要痛。”
“那你一定要保护我，不要让我受伤，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我一直不是都钟情于沈君初的吗？
“静儿，等你过了十八岁生日，我们成亲吧，父亲和母亲一定会同意的。”沈少初话一出口，我便愣在那了。眼前这个男人确实很优秀，对我也很好，但我还没有想到要嫁给他。古代的男子都三妻四妾，而我要的男人就只能钟情于我一个，任何人都做不到的，这沈少初现在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只怕经历过风风雨雨，他也只有后悔的份吧。更何况，我是个没有未来的人。
“二哥哥……”“叫我少初。”他打断我的话。“少，初……我，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他眉头一紧，想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你想象中那么好，伯父对你和大哥寄予很高的期望，倘若我成为你的负累……”“不会的，静儿，你会是个好妻子，我也会做个好夫君，一辈子保护你，相信我。”他抱得更紧了。
此时，我已经无法再说出拒绝他的话，毕竟他是个单纯的孩子，我不能伤害他，只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始终都是他的大哥。
少初没有再说话，眼睛眯着，大概困意侵袭了他的大脑，只是手却不肯放开我，于是，我也只好靠在他身边，唱歌给他听，还是那首但愿人长久，那样一首流传千古的词，被人嚼了千遍，怕也变成陈词滥调，终究是无法达成的心愿罢了。
沈少初就这样在我房里，靠在我的床边睡了一夜，而我，在他怀里，一晚上未能睡着。
早晨醒来，他还在沉睡。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男人的睡脸，睫毛覆盖的样子，挺挺的鼻子，孩子般的充满了稚气。
这时，有人轻轻敲门，应该是小玉来伺候我梳洗了吧，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开门道：“小玉打点水到房里来，二少爷醒来要用……”突然发现，门外站着的不是小玉，而是沈君初。
我对上沈君初那双愤怒的眼睛，先是慌了一下，后定了定神说：“大少爷早，不知大少爷这么早来静儿房间有何贵干？”
“少初还没起来吗？娘听说他一晚上没回房睡觉便让我来找，我想是到静姑娘这里来了。”冰冷的语气，让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大哥早，我这就去娘那里，她老人家就是担心，好像我总长不大，静儿怕是要看笑话了。”少初的声音响起。
“起来了就好，和我一起去给爹娘请安吧。不知昨夜睡的可好？”沈君初似是故意问他的。我顿时傻眼，哀怨的看着他。
“回大哥的话，弟弟我从来没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说罢，朝我眨眨眼。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他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看他笑着和他大哥走出去，我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
或许，他知道我不是他的“静儿”吧。想到这里，我的心，怅然若失。此时的我，已经被沈君初完全占据，却忽略了谣言像燎原之火一般，越烧越旺，直到焚身。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回首又见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