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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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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马回位于控制学习和记忆活动的中枢,主要负责形成和储存长期记忆。它可帮我们根据现在的经历,在记忆中寻找相同或相似的回忆。找到后,就将现在的印象认为是发生过的或认成这个典型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时海马回也会因疏忽出现错误:它们将现在的观感归入到曾经发生的感觉中,即使这种“记忆”是从未发生过的,于是就产生了前世记忆般的“似曾相识”。
——无关那些
>>>前尘往事断肠诗
三笠是学校出了名的冰山美人,但她之所以会成为话题女王,却并不是因为她总是拒绝前赴后继的追求者。
而是因为她一年四季总是带着一条红色的围巾。
那是一条与她气质十分不符的围巾,做工粗糙,针织简陋,连末端的针脚都没有完美的收起,只是为了防止它散架而单纯的打了个结。
和三笠走得比较近的女孩子几乎都问过她有关围巾的来历之类云云,但她只是笑笑,不作回答,于是渐渐就有了“围巾是定情信物”一类的谣言传出,再加上三笠疑似默认的态度,更让这增加了真实度的谣言成为了校园间的心照不宣。
其实三笠本身也十分疑惑围巾的来历,只是幼年搬家时从翻箱倒柜的狼藉中落出的杂物,母亲本是要将它扔掉的,但小小的她不知怎么的,踉跄的跑过去紧攥着不撒手,大概“一见钟情”就是这种感觉吧。从那时起围巾便贯穿了她的童年,尽管对它知之甚少,但并不妨碍三笠喜欢它,因为他喜欢那透过触觉传来的柔软的温暖,就好像什么人的手一样的熟悉感。
三笠想,也许这份熟悉感是来自自己不是何时丢掉的记忆也说不定,所以她便整日整日的带着它,生怕再错过什么细节。
三笠的班上新转来一个学生,但三笠不小心错过了他的名字——说是不小心,其实也只是一种习惯。因为男生站在讲台上有些羞赫的自我介绍的时候,她正分神的望向窗外,光透过罅隙折射成耀眼的绿色,树叶背后逐渐嘹亮的蝉鸣将时间推往六月,气温开始攀升。这些都昭示着三笠最讨厌的季节即将来临——因为她固执的不肯取下围巾的理由总是让她难熬夏天。
当三笠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年已经说完谢谢,鞠躬后挺直了脊背,目光正好对上刚刚收住神色的三笠。他旋即笑了,金色的圆扬成好看的弧线,嘴角的笑容就好像绿色的,带着薄荷味的风一样。
不得不说少年长的很清秀,棕色而柔软的发整齐的贴在耳后,唇角的笑意似有似无,特别是那双清澈的眼睛,让三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么你就坐到三笠?阿克曼同学后面吧。”老师这么说。
三笠就看着少年一点点走近,在少年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听到对方小声的问好,她便礼貌的点点走作回应。
只是看着棕发少年,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尽管不知他的名字,但是她总觉得有一个称呼含在她口中,呼之欲出。
三笠忍不住抓紧了围巾。
三笠有爱发呆的习惯,是大家都知道的。而这或许就成为她经常错过少年名字的原因之一,然而天性使然,她碍着面子不愿询问少年的名字,便理所当然的减少了与他的交集。尽管有时上课时会有老师或邻桌叫他的名字,三笠都会顿悟般的留心,但几番下来仍是只知道他的名字末似乎是“伦”的发音,但首字,她怎么也遇不到。
真是奇怪呢。
但是,到底叫什么啊?什么伦呢?三笠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只是忘掉了。
相处的稍微久了一点,三笠便发现少年有一些独特的癖好。
比如,在上课时小声的唱歌,音调刚刚好只有两个人能听到。
旋律很熟悉,歌词很模糊,从少年青涩又有磁性的嗓子里流出像极了一阵绿色的风,穿过过去现在,穿过天涯海角,穿过田野围栏,源源不断的吹往三笠的心中。她似乎能闻到似曾相识的青草香与如今的区别。她好几次都想问少年歌名,但都屡屡作罢、
“哎,三笠。”某个课间,身后的少年用笔戳了戳她的背,在她回过头时露出温柔的笑意,“围巾脱线了哦?如果线头被什么勾住可是会散架的呢。介意我帮你补一下吗?”
“……你会织围巾?”少女承认自己有些惊讶。
“嘛,因为父母不在这个城市,一个人总要学些生活技能吧?”
三笠下意识的触摸了一下围巾,不经意的蹭掉汗珠,摇了摇头。
“喂。”在对方露出有些失望的表情之前,三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夏天还要戴围巾?”再怎么说这才是正常人会问的问题吧?!
“因为没必要啊。”少年扬眉,笑容像飞扬的羽毛,“你会一直带着,自然有你的理由,看来你是真的很在乎这条围巾,这样就够了,我没有必要多问,不过……”少年顿了顿,用手指指了指被三笠小心遮住的,颈部密集的小红点,“一定很痒吧……再怎么说夏天也不是戴的季节哦,对身体不好。”
三笠没有再接话忍着热,沉默着将围巾又拉高一截。
>>>郎骑竹马来
三笠和艾伦其实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这里指的是在三笠家出事之前。
艾伦的父亲有时去三笠家时会带上艾伦,一来二去艾伦也就得知这户人家有一个长相似东方人的漂亮女孩——只不过她大多都是在午屋玩耍,大概是因为也是很喜欢玩闹的年纪,所以几次下来也没有见着面。
“呐……艾伦在家也是一个人?嘛,下次一定让三笠呆在家里,好陪艾伦玩哦……这丫头,又不知道到那里去了呢。”
“她呀,就喜欢一个人呆着,来,艾伦吃阿姨新做的点心。”
“谢谢阿姨。”礼貌的接过,小口的吃着,但是艾伦还是不自觉的勾勒着女孩的模样——嗯,说不定是很调皮的女孩子呢。
大人们开始聊天,习惯性的遗忘了屋子里的小孩子。艾伦摇了摇父亲的胳膊,对方只是随意的冲他摆摆手,艾伦赌气的跑出屋去,在屋后周边的树丛里闲逛。
这时,他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歌声——透过树林的,干净的,略带稚气鼻音的歌声,是女孩子的声音。艾伦寻声而去,就看到坐在树上的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光着脚,留着黑色的长发,阳光透过树隙染上明媚的绿色,洒在女孩升上使她整个人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看到树下目光惊讶的男孩,女孩的歌声戛然而止,歪着脑袋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艾伦,看着他半天都没有变化姿势,顿觉有趣,于是便笑,笑意就像一条灵活的鱼。她挡着双脚冲树下的人喊,“你是谁?”
“啊……你,你好我叫艾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男孩红着脸顿时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一边下意识的后退一边回应,“你呢?你……是三笠吗?”
“是啊,诶,你认识我?。”看着男孩狼狈的样子,女孩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好像有一树的铃铛都为她伴奏。
原来她就是三笠……艾伦不觉睁大了眼睛。是很漂亮的女孩呢,但是并不是一眼看上去很顽皮的样子,相反,反而像是文文静静的能够在阳光下坐一下午的女孩呢。
女孩脸上的笑意没有褪去,她一手附着树,敏捷的从树上滑下来,打量了他几眼,歪着脑袋道,“以前都没有见过你呢……你,就是那个耶格尔医生的儿子吗?”
艾伦点点头。
“那就对了,总是听爸爸说起过你呢。”三笠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顺手将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转而又冲男孩点了点头,示意他往家走。
“那、那个……”看着女孩从自己身边擦过,艾伦回身对三笠说道,“那个……我以后还能来找你玩吗?一起玩。”
“咦?”女孩眨眨眼,忍不住露出好笑的表情,“当然可以啊。”
然后,艾伦脸上也露出温暖的笑容。
>>>绕床弄青梅
说是一起玩,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毕竟耶格尔医生不可能每天都呆在三笠家,况且有时耶格尔医生并不带艾伦来。每每这时三笠都会有些沮丧的躲到父母身后。
“我们三笠看起来很喜欢艾伦呢。”有时父母也会无心的打趣,但是听到的三笠则会更加羞涩的将脸埋进母亲的围裙。
而若是遇到了,他们一般都是就爬到后屋的树上——小孩子只能够到最矮的枝杈,但也足够让他们满足。这个时候三笠就会小声的唱起歌来,一开始还是红着脸很羞涩的模样,但是久而久之也就大方起来。
女孩的声音很好听,很干净,带着细腻的独特声线像极了沙滩上的白色沙砾,没海水一遍遍的洗涤露出圆润的棱角,艾伦每每都是安静的坐在她身边聆听。
“三笠,这是什么歌?”男孩发问过一次。
女孩只是抿唇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你也不知道嘛?诶……很好听呢。”这么说着,男孩和着女孩的音调,也小声的哼唱起来。但是男孩故意压低的嗓音混在其中,反而有些不伦不类的可笑起来。
呆着无聊了,他们便在树林里玩捉迷藏。艾伦当鬼的时候总是很轻松,因为大概是从那时开始三笠便对艾伦十分依赖,以致她无法忍受一个人在原地呆很久,一旦久久不见艾伦的出现她就会自己跑出来,或者是不安的探出脑袋发出能够吸引艾伦的声响。
“找到了,轮到三笠当鬼了哦!”艾伦握着三笠的手灿烂的笑着。三笠红着脸有些慌乱的要收回手去,却发现被对方握着紧紧地,只能乖巧的点了点头。
但是几番下来,艾伦也自觉无聊。
“三笠,捉迷藏不是这么玩的,要安安静静的躲着,不然太容易被发现了。”男孩子将手放在蹲在树边的女孩头上,“要好好躲着,不被发现才行啊。”
女孩眨了眨黑色的漂亮眼睛,然后乖巧的笑起来。
不要被发现,就可以了。
真切的了解这句话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艾伦。
三笠满脸惊慌失措的站在父母的尸体边,来不及挣扎眼前就是一片黑。
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如果你手无缚鸡之力,那么只能乖乖的躲起来,不被发现。三笠一瞬间才感觉到害怕——是浑身的战栗,让她几乎无力动动手指。
是不是以后再也不能……和他一起玩了?察觉到这种想法,三笠的眼神更加暗淡。
“我们三笠看起来很喜欢艾伦呢。”
是啊,很喜欢呢。我很喜欢艾伦啊。
那艾伦你,有没有像我一样依赖你那样,喜欢我呢?
三笠抿紧了下唇。
就在这个时候,三笠忽然听到了敲门声,她回头,从开门的男人与门槛之间的缝隙出看到一个瘦瘦的男孩的身影。
“抱歉呢,先生,我好想迷路了。”
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一瞬间的震惊让她险些落下泪来。
只是还没有等她反应,男孩的眼神刹时就从无辜切换到严肃。
“如果世界残酷倒让人无处可逃的话,那就拿起武器战斗啊!”她听见那个男孩,和她一起玩捉迷藏的男孩,大声的冲她喊。
就好像是一种魔咒,她挣脱束缚,颤抖着握住刀柄,高高的举起——
当耶格尔医生赶到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两个浑身是血的小孩。
询问了几句,便得知女孩的家室一夜之间的颠覆。耶格尔爱怜之心顿起,于是走过去摸了摸似乎被吓破胆的女孩身边,柔声询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生活。
女孩稍稍抬头,尽管有意识的示意自己听到了对方的话,但是黯淡的瞳色也反映出她内心的慌乱。
看样子确实被吓得不轻啊。耶格尔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着安抚的话,好让女孩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的艾伦慢慢走够来,取下身上已经沾了些许血迹的围巾,隔开父亲,将围巾缠在三笠的脖子上。
“虽然脏了,但还是很暖和的。”三笠听到男孩这么说,“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再受寒冷了。”
“呐,和我们一起生活吧?”从针脚细密的毛线处能清晰的感受到男孩的体温,温柔又坚强的温度,就好像太阳一样,忽然就照亮了女孩小小的,灰色的心。
她想,也许自己能继续的温暖起来。这么想着她握住了围巾的边缘。
她点点头,然后和艾伦一样,露出笑容,像当年一样乖巧。
但又好像长出了不为人知的逆刺。
>>>同居长千里
三笠正式和艾伦一起生活。
耶格尔夫妇对她很好,而三笠也是十分知恩的女孩,更是对这种生活无比珍惜。
同时她也很高兴,自己能发现平时发现不了的,艾伦的其他性格。
比如他有赖床的癖好,有时睡蒙了还会砸掉闹钟;比如他不喜欢吃沙拉里面的生菜,每当这时三笠都会趁着父母看不见帮艾伦偷偷吃掉;比如他总是喜欢做着一些在三笠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梦。
三笠想,那些梦的来源就是艾伦的那本故事书。
艾伦有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书,上面有好多好多漂亮的插图,艾伦经常指着一副满眼是蓝色的图对她说,这是海。
“海啊,书上说是无边无际的,总是前赴后继的扑在一种白色的叫做‘沙滩’的东西上,还会泛白色的‘浪花’,阳光洒下来是波光粼粼的……”只要提到海,男孩的眼神中就充满了名叫憧憬和向往的东西。
“三笠,漂亮吗?”
“嗯。”
“呐呐,如果有一天能出去,从墙壁里面出去,我们就一起去看海吧!”男孩握紧拳头,就好像一个志向远大的航海家。
“艾伦你……想要从墙壁里出去?”三笠不着痕迹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这是当然的吧,谁要在这墙壁里呆一辈子啊!”艾伦说的理所当然,但是在三笠眼中却是不可思议,“大家一起出去,我,三笠你,还有阿明,我们一起出去,然后去看海!”
尽管很多年后艾伦才明白这句话背后所面对的荆棘会让他今后的道路多么坎坷,但那时的他,却依旧是会对着故事书幻想的单纯男孩。
但是那个时候的三笠,似乎是已经看到了,那所谓的未来的路。
她忍不住露出犹豫的神色。
“怎么了,三笠?你不愿意?”
“不……”
“那有什么问题吗?三笠你总不会是想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
“三笠?!你难道想像其他人那样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然后老去吗?这种生活有意义吗?你真的愿意?!”
艾伦顿时生气起来,以致他没有看到女孩垮下肩膀,略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艾伦你怎么会明白呢……三笠迂回着神色,我并不是不想出去,也并不是想在墙壁里呆一辈子,我只想,呆在有你的地方。
但是你怎么会明白呢?她看着那个因为赌气而背对着她不看她的男孩,艾伦你,还没有长大啊。
“但是……”她听到自己开口,“只要是艾伦想做的事,我都会帮艾伦。”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你想做的,我都会帮你。哪怕我知道那是错误的决定,我也会支持。
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呆在你身边呢?是不是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某一瞬间回过头来,关注到我呢?
艾伦你的心里装着阿明,叔叔,阿姨,还有大海,但是我的心里,只装着你。
三笠叹了口气,看着那个顿时就高兴起来的男孩露出满足的笑容。
但是纵使三笠有着超出同龄孩子少有的成熟,但是她还是无法预计那之后的事。
她没有想到一切的变故来的那么快。
巨人的出现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它们攻破了围墙,居住在最外层的人成为无辜的牺牲品,而艾伦跑回家的时候家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这才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无论怎么哭号,怎么叫喊,都不会有人来救他们。
他目睹着母亲被巨人吞吃,混杂着的血液泼溅了他一身。他捶打着打横架着他的汉斯叔叔,忽然对一切东西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明明有武器,为什么他们不战斗?
为什么要目睹着同伴的死亡,却选择自己逃跑苟活呢?!
艾伦的小小的心里充斥着愤怒。
“艾伦!你无法救下你的母亲,是因为没有力量,而我没有救下她,是因为我没有勇气啊……”面对艾伦的职责与愤怒的锤击,汉斯像是奔溃了一样哭号起来。
而站在一旁的三笠,则是许久许久的没有出声。
又是这种感觉呢,真讨厌啊……那些抓也抓不住的,竟然脆弱成这个样子吗?
她盯着面前那个满脸悲痛的少年,忽然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助之中。
我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失去他?
不要……绝对不要……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是越是排斥,这种想法越是在她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我会失去他?我会失去他……总有一天,或迟或早。三笠咬住下唇,忍住呼之欲出的哭腔,我会失去他,但不是现在。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和冷静,走上前去架起跪在地上的少年。
“艾伦,”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涸的不像话,“走吧,起来,继续战斗。”
少年的眼睛被泪水洗涤过更加清澈明朗。
然后她察觉到肩膀上的力量一送,少年转而握住了她的手,胡乱的一抹脸上泪痕。
“只要我不倒下,我就会和这群怪物战斗到底!!”
>>>两小嫌无猜
当艾伦说出要加入调查兵团的时候,着实让三笠吃了一惊。
“艾伦……”三笠努力的尝试着阻止他。
“不要说了,三笠,我已经决定了。”艾伦的眼神中,出现了难得的认真,这让三笠恍惚的觉得好想回到了小时候,那个男孩将武器藏在背后,眼神从无辜一下子转到严肃的模样,“我要加入调查兵团,将那些怪物,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
三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都是多余,她只是认真的听完,然后开口道。
“我知道了,我也会加入。”
“诶?诶!三笠你不用跟着我!调查兵团那么危险我加入就可以了你……”
只是三笠摇了摇头,走开了,没有再给艾伦多说什么的机会。
只是艾伦……你还记得么,当年你指着故事书对我说,一起去看海吧,我当时许下“要一直支持你”的承诺,几乎就耗尽了我一生的勇气——因为我要用这些勇气,来保护你。
这么想着,三笠扯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加入调查兵团对于三笠来说是小菜一碟,但是艾伦却为此波折不少。
但庆幸的是,他们依旧在一起,尽管出墙的任务总是十分艰险,但偶尔靠着彼此的保护和帮助,都是能安全回来的。
他们就这么一起,相处了几年的时间,他们也逐渐在几年中发现了巨人的秘密。
也许人类真的就要胜利了。很多次艾伦都会对三笠重复这句话。而且一切,确实已经近了。
经过协商会议,众人都将一切的悬念压在了两个月后的最后一次出墙行动中,这种成败在此一举的压力却反倒让很多人舒了一口气。
会议结束,艾伦和三笠就习惯性的往屋顶上跑——或许是因为晚上的天空很漂亮的缘故吧。
几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彼此蜕变成更加成熟的人,艾伦早已不再是个脾气刚烈而莽撞的小鬼。
“三笠,这么多年让你陪我,真是辛苦你了。”习惯性的揉了揉身边人的脑袋,“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没有认识我,我们家,或许你会更加幸福也说不定呢。”
三笠没有说话。
“头发有些长了,改天去剪短点吧。”
“嗯。”
“咦。”少年察觉到少女依旧围着的红色围巾,“原来这条围巾你还围着呢,这么多年都没有换?看起来快坏了呢。”
三笠不语,顺势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
艾伦说的没错,围巾已经不如当年新,边缘出已经脱线好多,出去那些因为磨损而翘起的边缘,很多哪怕是精心处理的线头也翻卷出来。
“要坏了的话,就扔掉吧。”
“……嗯。”
少女还是当年的模样,对他总是言听计从。
“三笠,其实你不必什么都听我的。”
“嗯。”
“……”
“艾伦。”身边的少女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等一切都结束了……你还会和我去看海吗?”
艾伦一愣,继而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当然了,三笠,我一定会把巨人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然后就和你们一起去看海。”说着,腾出手揉了揉身边人儿的脑袋。
没想到,三笠听闻神色更是黯淡。
原来,只是你们啊……但是,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很早就知道,这家伙的心里是装着很多东西的。
三笠知道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艾伦。
但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三笠却好像越来越摸不清艾伦的举动。
他对于训练总是稍稍的早退——尽管并没有什么大碍;午饭晚饭也是吃的很快,早早的躲到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同时艾伦手上的细小伤口却时不时的多起来。但是艾伦不说,三笠也就不好过问,
不会真的在准备等一切都结束之后看海的准备吧?这么多年了这家伙的天真性格还没有改变吗。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一个月后的决战,却似乎成了一场无止境的拉锯战。
根据情报,今晚应该是不会出现巨人的,他们可以更进一步攻入秘密深处,但是就好像被什么人泄露了秘密一样,或者情报本身就是个错误。巨人不知道从哪里疯狂的冒出来,好像雨后春笋一样,明明夜晚巨人的行动都会缓慢,但是来的都好像是预先通知的极大型巨人,哪怕已经做过这方面的预算,还是将调查兵团打了个措手不及。
出墙参加任务的精英不得不开始艰难的抵抗。
没有人能知道那一夜发生了什么,连偶尔穿过的风都似乎染上了尖锐兵器的碰撞声与绳索的拉扯声,更多的充斥入耳的是或大或小的东西倒地的声音。
艾伦本不是在战斗力之内的,但是谁能目睹同伴就这么陨落?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对着左臂咬了下去。
那一刻似乎连月亮都浸透上了血色。
艾伦是过了很久之后才察觉不对的,只是当他恍惚意识到这可能是个陷阱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艾伦的身体并不是可以无限制的变成巨人的体质,大概有人故意放出一些错误的消息,直到艾伦的身体筋疲力尽的时候就算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也能让他们死伤一地。
右眼因为头部留下的鲜血,视线慢慢浸染成红色,脆弱的视网膜欲渐崩溃,艾伦一个趔趄,险些支撑不住的跌倒在地,折了一半的刀器此时只能当做支撑的拄杖,双臂上更是交错叠加着惨不忍睹的伤口。
艾伦的喘气声更粗了。
真狼狈啊,艾伦,不是说好要把巨人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吗?难道你要在这里倒下吗?
你如果在这里倒下了,那么……三笠要怎么办?她可就真的是一个人呆在这世上了……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保护自己,难道你就不能举起武器为她战斗一次吗?
不是说好……要和她一起去看海的吗?
这么想着,艾伦艰难的举起残缺的刀剑,臂膀已经几近无力的发出喧嚣,但是应该是生理之外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向前。
缓慢而坚定的踩着碎石、断垣、颓壁、踽踽向前。
目光已经接近盲目的他只是几乎呆滞的盯着前方,他能察觉到有巨大的阴影遮住了他面前所有的光,但是他没有抬头。
来吧。他险些要笑出来,来吧,为了她,我会把你们一个不留的驱逐出去。
风是逆着艾伦吹来的,将他的刘海托起揉乱在视线前,这是他忽然看到了一抹红色从自己的包囊中飞出一角。
他的动作滞留了一刹。所有的气场、动作都乱了手脚,只得慌忙的抽回手将那红色的、旁人来不及看清是什么的东西塞进包里。
只是垮塌的潜能却是再怎么都无法在支撑他前进了。
真难看啊,艾伦。他几次尝试着挪动步子,但都是徒劳,终是体力不支的跪倒在地上。哪怕心里再多的不服,身体上的抗议和内心蜕露的弱点终是打败了他。
只有意志不会输给任何人。但是他还是输了,输给了总是无法战胜的她。
就在这个时候,艾伦忽然看到面前的巨人脚步一顿,接着就倾斜着倒向一边。
“艾伦——!!”跑来的少女脸上写满了焦急,在触及到艾伦的时候神色中闪过一丝慌乱,“艾伦?!艾伦你还好吗?!”
将少年小心的托起来枕在自己的膝上,但是对方身上过多的伤口让三笠一瞬间无处下手。
“哈……咳咳……没事,我没事……”胳膊连举起来都要费很多的力气,所以他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着,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
被艾伦的举动弄得一愣,少女也很快反应过来,反握住他,“艾伦,你不要说话了,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但是怀里的少年却轻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你没事就好……三笠,对不起啊……我,我可能没办法和你去看海了……”
三笠的瞳孔剧烈的颤抖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艾伦会说这种话?
“不会的艾伦,你会没事的……”少女的眼里忍不住噙满了泪水。
艾伦抽回手,从腰边的包里取出一件红色的东西。
是一条红色的围巾。
“我看你啊……总是戴着那条围巾……都旧了……就让韩吉前辈教我织围巾……好不容易赶在,今天之前织完了……咳、但是真的是太丑了不是吗……”
确实是很丑的围巾,只是半吊子的水平,尽管成色看起来比三笠脖子上的新,但论技术来说实在是不敢恭维。
原来如此……三笠这才想起那些日子艾伦反常的藏藏掖掖和他手上多出的细小伤口是怎么回事。
艾伦示意三笠弯下腰来,然后取下她脖子上的旧围巾,然后动作小心的、缓慢的将围巾绕在三笠的脖子上。
“以后……三笠一定要围红色的围巾哦……这样,这样我才能找到你……”
“……艾伦,漂亮吗?”握住少年的手将他的手背贴在自己脸上,好像要深深保留他逐渐消散的温度,混杂着尘土的眼泪无法制止的落下,冲刷着脸上的血迹。
“嗯……很漂亮……比大海还要、还要漂亮哦。”少年挽起眉目,笑容就好像一阵绿色的风,“我好像、好像能从三笠的眼里,看到大海呢……”
“呐,别哭了三笠……还记得小时候你唱的,唱的那首歌吗?”
“再、再……再唱一次给我听吧……我想,想记住它……”
三笠察觉到周围巨人无形的压力正在逼近,几乎要将他们包围。但是她敏锐的反射神经并没有允许她现在站起来战斗,她只是闭上眼睛,安静的唱起歌来。
充斥着陷阱、残忍和鲜血的战争,好像忽然刮起了风。
来自过去的风带着潮潮的嗅觉,让整个星球都为它俯首。
三笠的唇瓣开阖,虔诚的跪在地上,直到天翻地覆。
>>>侬为君痴君不知
三笠是在梦中被惊醒的。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有梦可以如此的真实。她尝试的动了动手指,弯曲,再舒展,没有疲劳和倦怠,物理性能完好。
但是那是一个多么真实的梦啊,那甚至还清晰的记得风吹拂时的感觉,血液留下时候残余的途径,还有怀里人最后给她的温暖。
那种温暖就好像……就好像……啊对了!就好像围巾一样!她下意识的去摸索床边的围巾。
但是……但是就和所有一觉起来的人一样,她有些模糊了梦中那个少年的模样,只知道他有非常漂亮,漂亮到让人心软的笑容。
不过,那个叫艾伦的少年……三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她攥紧了围巾,将它捂在胸口。
那条,技术差到无法过多赞美的,红色的围巾。
第二天上学却意外的发现身后的男生并没有来,听说是因为生病请假了。
扯住围巾的三笠忽然有些失落,不过转念她又觉得,或许他也知道了什么所以故意在逃避也说不定。
像是要确认她的预感一样,少女果然在放学回家的小巷里遇到了等候她多时的少年。
棕色的柔软的头发被随意的分在两边,漂亮的金色瞳孔里盛满了阳光,熠熠生辉到好像一碰就会碎,唇边的笑容还没有融化,凝固在脸颊上在看到少女的时候变成幅度更大的弧线。
三笠听到对面的少年轻声的唱起歌来。
是那首她应该再熟悉不过的歌,旋律很熟悉,歌词很模糊,忘记了名字的歌。
“找到你了哦,三笠。”她听到那个少年这么说。
有一刻,她觉得自己再也抑制不住胸腔里的情感,她忽然觉得,也许那个梦境中的少年心里,一直一直都装着同样在梦中的那个少女。
前尘往事断肠诗,吾为君痴君早知。
“呐,三笠。”对面的少年冲着自己伸出手,“一起去看海吧,和我。”
三笠一手扯紧围巾,对着少年伸出手去。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会错过他。
也永远不会再放手。
她好像听到从很久很久以前传来一阵阵的歌声,安静,清秀,由浅到深。
同时,每一片音符都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