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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深宫梅园(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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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咳咳咳咳!”冷逸又是一阵急咳,不禁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最近他咳嗽得越发频发了些,还觉得有些头晕,但是他不想让印儿看出破绽,是以强自支撑。
只听门吱呀一声,印儿走了进来。
冷逸拿起手上的书本继续看,不让印儿看见自己的异样。只是印儿的神色却是有些古怪,不像平日回来一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冷逸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抬头看过去,印儿正站在那里发呆。
“印儿……”
印儿没有反应,他又唤了一次印儿才回过神来。
“出什么事了?”
印儿吃了一惊,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冷逸不禁皱眉,印儿从来不会对自己撒谎,定是出了什么事。
印儿有些心烦意乱,她今天从守偏殿的彩儿姐姐那里听到了一个消息,越想心中越是不安,本不想在冷逸面前露出马脚,可是她年纪小,又极其在意冷逸,竟然一进门就被他看了出来。
“印儿!”
听到那人平日温和的声音带了一丝严肃,印儿犹犹豫豫蹭过去,垂头道。
“公子,我今日遇到了偏殿的彩儿姐姐,她说,她说……”她嗫嚅了半天,终于道,“她说皇上去阳山狩猎的时候救了一位受伤的公子住在那里……”
冷逸一愣,这倒是一件十分奇异的事。司空宇居然会随便带一位受伤的人回来?
“那人是什么身份?”他直觉此事并非简单。
印儿摇了摇头:“我只听彩儿姐说那公子长得很俊,陛下对他的伤势十分着急,请了三位太医给他诊治,还经常来看他,十分关切……”彩儿跟她的感情好,她知道印儿现在跟的主子的情况,是以将沈傲昱的事情说给了印儿听。
冷逸这才觉察出印儿的意思,莫非那人竟是……也不是不可能吧,不然以司空宇的性格怎么会随便带人回宫?只是他这样做难道太皇太后竟也不闻不问么?
他这里胡思乱想,印儿却以为他黯然神伤,不禁一阵伤心,深深后悔自己沉不住气,伤了冷逸的心。这三年来,皇上对公子问也不问,理也不理,现在又有了新欢,公子真是可怜!
冷逸何尝看不出印儿的心思,但却只能无奈道:“印儿,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以后不要多加打听了。”
印儿忍住了眼泪,低声道:“是!”转身去收拾屋子去了。
冷逸苦笑着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是误会了,却也不想解释。毕竟自己与司空宇的关系,要想解释也没办法解释得清楚吧。
“那位公子今天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御书房中司空宇一边看书,一边问身边的心腹太监景云。
景云笑道:“除了调戏旁边的宫女,以及嫌躺在床上太闷非要出去走走被侍卫们挡了下来之外,没有异常举动。”
司空宇闻言笑了,这个沈傲昱果真是个妙人。身子稍好之后便本性全露,闲不住了。
“外面的嫔妃们有何反应?”
“大家皆纷纷猜测这位公子是否要蒙皇上恩宠了!”说罢,景云谨慎得看了看主子的脸色。司空宇又是一笑,他要得便是这个效果。放下手中的书,他想了想,道。
“摆架明月宫!”
“是!”
明月宫是明璇太皇太后的住所。太皇太后今年六十多岁,但是保养得很好,雍容华贵,看上去甚是年轻。
“宇儿给祖母请安!”司空宇从小便是太皇太后抚养长大,感情非同一般,他习惯了并不叫她太皇太后,而是叫他祖母。太皇太后疼爱这个唯一的孙子,将他叫到身边坐下,拉住孙子的手,两人寒暄了几句,聊了聊身体状况。太皇太后话锋一转。
“宇儿,听说你最近收了个男子在宫中?”
司空宇心中便已有了准备,此刻听祖母果然提及,也不否认:“不错,他叫做沈傲昱,是北麓国的三皇子,这次来擎都是为了请我大擎帮他二哥夺取皇位。”
他直言不讳,太皇太后绝顶聪明,思考片刻便已知道前因后果:“原来如此,难怪你要将他放在宫中掩饰身份。”
司空宇点头道:“这件事现在形态未明,宇儿只能小心行事。”
太皇太后轻轻点头:“宇儿,你做事有分寸,祖母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你将他带入宫中真的只为掩饰他的身份?”
司空宇望着太皇太后明察秋毫的眼睛,心中微微一凛,他自己心中是否有别的心思,他自己其实也并不太确定,但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自然如此。”
太皇太后灼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宇儿,三年了!”
司空宇闻言心中一震,脸色立刻变了:“祖母!”
太皇太后斟酌了一下,仍旧开口:“那个孩子……”
她方才说了几个字,已被司空宇打断:“祖母不用多说了,其他的事宇儿绝不违背您的意思,只有这件事,宇儿绝不会同意。”
“宇儿……”太皇太后皱眉,这三年来她知道司空宇对那人不闻不问,漠不关心,所以今日才试着提及,没想到司空宇反应竟然如此剧烈。
司空宇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起身道:“宇儿政务繁忙,明日再来跟太皇太后请安。”
看着司空宇决然离去的背影,太皇太后无力得向后靠在椅背上,旁边一个中年宫女忙走了上来:“太皇太后,您没事吧。”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疲惫得闭上眼睛,心中却是一片苦涩。看来宇儿对那人仍旧心结难解。□□,哀家这次真是有负你的所托。
景云在宫外伺候,见司空宇脸色极其难看得走了出来,心中略惊。他知道司空宇与太皇太后的感情非同一般,到底为了何事如此生气?但他也不敢多问,只能默默跟在司空宇身后。
司空宇心思烦乱,几天前将沈傲昱错看成那个人勾起往昔记忆已经让他这几日都辗转反侧难以安眠,今日祖母竟然跟他提起放人之事,他心中噌得烧起一股怒火,怎么都抑制不住。现在想来,刚才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失态,这足以证明那个人在自己心中仍然占据了极大的分量。该死!这个认知让他脸色越加难看!
他脑中千头万绪,越想越恼,脚下却越走越偏,景云是个看脸色的,见今儿个主子实在心情不佳也不敢出言提醒,只能够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后。
忽听前面有个声音在怒斥道:“混账东西,竟敢偷鸡汤,看我不把你拿下掌刑司法办!”
司空宇停下了脚步,看了看四周情景,就知道走岔了路子,回头一看景云一脸苦相看着自己!司空宇瞪了他一眼,内院的事物他一向不理,因此也不惊动里面的人,转身向外走去。
“姑姑饶命,别把我拿到掌刑司。奴婢……是颜太医让奴婢来取鸡汤的!”
“颜太医?那你是哪个宫里的?”
“奴婢,奴婢是梅园的印儿……”
司空宇这时候还没走得远,里面的对话自然一字不漏的听到耳朵里,一听到“梅园”二字,司空宇一僵,脚步便不由自主停住了。
“梅园?……哦……那个地方的人我们没有接过命令要送鸡汤啊……”
“真的是颜大人吩咐的,不信您可以去问颜大人啊,奴婢的主子身子不好,所以颜大人才命我来取鸡汤的……”
司空宇再也听不下去,一甩袖扬长而去,回了御书房,打开奏章看起来,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心烦意乱得打开书本翻了几页又合上,在御书房里踱了一会步,终于忍耐不住。
“来人,把颜子漠给我叫来!”
颜子漠刚给偏殿那位公子诊完脉,听说皇上紧急召见连忙赶来,心中暗忖,看来皇上对这位公子倒真是关切异常,近日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
他以为司空宇是为了沈傲昱的病情才召见,却不料皇上脸色竟是异常难看,他刚跪下说了声参加皇上,便劈头挨了一句:
“颜子漠,你可知罪?”
颜子漠暗叫不好,却一头雾水,只能小心翼翼道:“微臣近日尽心尽力为沈公子诊治病情,不敢怠慢,不知微臣犯了何罪,让皇上如此生气?”
司空宇猛地一拍桌子:“颜子漠,说,谁让你到梅园去的?”
颜子漠心中咯噔一下,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司空宇竟然突然提起这个事情来,心念急转,皇上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皇上如此震怒,仅仅因为自己到梅园去?皇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么?他心中念头数转,决定静观其变,脸上不动声色。
“皇上,微臣身为太医,后宫之中有人生病,自然便加以诊治,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他说得极其真诚,双眼无辜得望向司空宇,司空宇心中一滞,顿时发作不得。三年前他将冷逸发配到梅园之中,但那梅园却也不是冷宫,这几年他虽不闻不问,冷逸身份也特殊,但毕竟算是后宫的人,颜子漠身为太医,若是那人生病了,去看看又如何了?
司空宇想到这里,顿时发作不得,他冷冷得看了一眼颜子漠:“起来吧。”
颜子漠松了口气,看来司空宇还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是机缘巧合知道了这件事。却听皇帝陛下轻描淡写道。
“这几年都是你在为……他诊治?”
颜子漠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皇上这是关心冷逸?三年了都不闻不问,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开始关心起来了?颜子漠想起宫主那个计划,不由多了几分担忧。但皇上的话是不能不答的。
“是!”
“他……怎么样?”
司空宇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挡不住心中关切。他记得当年冷逸为了救他受过重伤,自那以后身体便不是很好,最后一次见面之时他那惨白的脸色他仍旧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他知道若非病得重,以冷逸的性格,又怎么会去找太医呢?
颜子漠沉稳地回答:“冷公子之前身受重伤,身子没有调理好,落下病根,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
司空宇心中忧虑,但脸上却不多加显示,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他毕竟是我后宫之人,你帮他好好调理身体,免得被人说我司空宇亏待于人。”司空宇顿了顿,“不必说是我吩咐。”
颜子漠看了他一眼,应道:“是!微臣遵旨!”
司空宇打发走了颜子漠,又召来景云。
“今天是怎么回事?”
景云看了看司空宇的脸色,小心作答:“颜太医确实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人参鸡汤,只不过因为平日都是给各个宫里的娘娘准备的,正巧原来的御厨不在,不知道这事儿,那个小宫女才被为难了。现在事情已经搞清楚了。”
司空宇沉吟片刻:“梅园是否在宫中很受冷落?”等了一会儿不见景云回答,不由怒道,“照实说!”
景云苦着脸:“皇上三年没去过梅园……”
他不用多说,司空宇已经明白。在这后宫之中,本来便是弱肉强食,见风转舵。受宠的时候众人都曲意逢迎,一旦失宠众人不落井下石便算好了,怎么会待他亲厚?何况冷逸如此不尴不尬的身份,皇上若是不在意,谁又会去在意?他沉吟片刻。
“你暗地里去安排一下,别让人看出马脚!”
景云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应声退下。
景云做事自然滴水不漏,他并没有直接赏赐梅园,而是借着选妃的事宜,重整宫中,赏赐了各个院落,还改善了伙食。那御膳房的常公公却是个人精,他得了颜子漠的关照本来就挺照顾梅园的,景云做这个事看起来一视同仁,常公公却立刻嗅出了不同的味道。景云是皇上身边的人,他做的事自然是“上头”的意思,于是暗地里便更加照顾起梅园来。
一切都在暗自进行之中,冷逸对这些吃穿用度本来便不甚上心,是以根本未曾留意道这其中的变化,或者留意到了,也没往心里去。只有印儿十分开心。天气渐凉,冷逸本来的棉袄已经十分破旧,正好拿这些赏赐的东西给他做件新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