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迁》非非非

2、（二）彼时

　　（二）彼时
　　季骞接到肖从光电话的时候，正在考虑要不要只做网店就好。
　　“季骞，我听说你那里要改建？”疑问的表达，确定的语气。“你有什么打算？”
　　“本来就不是多大的店，与其租个店面，还不如自己在家开网店好了。”季骞走到窗边，有点烦躁，“电脑城周围的店面，我也看了下，没有合适的。”
　　“这样啊，用不用我帮你留意一下，能遇到合适的也不一定。”
　　“谢谢。不过不用费心了，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开个网店自由一点。”
　　“也好。”肖从光那边静了几秒，依旧是惯常的柔和语调。“有需要就联系我……不用跟我客气。”
　　“好，谢谢肖哥。”

　　挂了电话，季骞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肖从光这个人并不难以相处，是个很温柔的男人。不过季骞总是觉得，这人的柔和里面带着一股子强势和高高在上的态度，总是忍不住想要拒绝他。
　　季骞靠着书柜叹气。这次新老板的态度很坚决，可以退还租金并支付违约金。但是续约就完全按照新租金来，一点优惠都不给。不然也不会这么难搞，照季骞的性格，新租金不长太多他是懒得动地方的。其实接受了肖从光的帮忙，这事就很好解决了。不过……算了，肖从光的人情，可不是好还的。网店就网店吧，反正自己一个人也好养活，还能多点自由分配的时间。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纠结的人，这事情也就算解决了，不放在心上了。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店面的事一抛开，季骞空下来的脑子里，就全塞满了刘毅。季骞苦笑，自从再次遇到刘毅，几乎天天晚上都要梦到他。那些主角是两个人，却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回忆。

　　季骞刚上大学就知道刘毅了。C大管理系研究生，宏远电子刘家大公子。成绩优异、表现突出、研究生还没毕业已经在家族企业里帮忙管理，据说效果还不错。C大的国宝级人物。偏偏为人还正直的很，少有反面新闻，连感情方面都干净的一塌糊涂。就季骞这么淡然的性子，对刘毅都有点羡慕嫉妒恨的感觉。季骞第一次见到刘毅，是在迎新会上。他作为新生代表在台上，而刘毅作为宏远的企业代表在台下。
　　那时的刘毅二十三四，还不懂得收敛，气势全开，明明就只是看个晚会而已，严肃的好像是在监考，脸上一丝笑容都没。季骞在台上的时候，只觉得被刘毅的眼神看的发慌，腹诽这人一定顽固不化像个老头子。后来慢慢才发现，刘毅并不是多么重视这个晚会，才如此严肃。只是他天生面瘫，却又是年轻张扬的年纪，结果面瘫着张扬，就变成了严肃。其实根本就不知道台上是谁。迎新会上的初见，季骞很快就忘记了。第二次见到刘毅，是大二的统计学课上。陈教授是刘毅的硕士导师，刘毅帮着陈教授批改季骞这个班的统计学作业。这大概是刘毅第一次把季骞这个名字和本人对上号。不过那已经是刘毅研究生的最后一年。刘毅批改了季骞一个学期的作业，却从来没有面对面过，跟别提对话了。之后刘毅毕业，季骞就再也没有在学校见过刘毅。

　　季骞是大二结束的暑假，跟家里出的柜。季骞的淡然性子随的父亲，母亲却是个暴脾气。虽然最后也是无奈接受了季骞的性向，刚出柜的时候，季骞也没少受苦。季骞再次见到刘毅，就是在那段最难受的日子里。
　　暑假过了，季母已不放心为由跟着季谦一起去了C大所在的D市，在C大附近租了间房子，让季谦跟自己一起住。那天季母不放弃地骗了季骞去相亲，季骞在饭桌上倒没说什么，却在两家人要分开各自回家的时候直白的表达了不会跟这姑娘在一起的话，还回头对季母说了句“妈，别再安排了，没用的”。季母当时就红了眼睛，狠狠抽了季骞两巴掌，转身就走。反倒是季骞留了下来，对女方道歉，女方对着这么这样的季骞也发不出脾气，也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季谦从小就是个乖孩子，懂事之后就再没跟父母闹过脾气。今天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心里憋着气也不回家，找了间附近的酒吧喝酒。他是第一次来酒吧，也没叫自己不熟悉的那些酒，就不停的点啤酒喝。季谦的酒量是真不好，没多久就醉了。他不闹也不睡，脸红着，身体软着，趴在桌面上盯着眼前的酒杯发呆，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絮絮叨叨个不停。酒吧生意好，一时也没有服务生发现这有个已经站不起来的醉汉。再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季谦发现酒没了，想起身叫服务生加酒的时候，已经站不稳。服务生就看着那个一直一个人喝闷酒的青年，还没站直就倒在桌子上，碰翻了一桌空酒瓶。

　　这边的混乱自然引起了刘毅的注意。刘毅和刘坚看着那个长相穿着都很乖巧的大男孩，费力的想重新站直，却屡试屡败，最后被服务生扶着坐下。看着服务生满脸无奈，苦于与醉汉无法沟通，只能在醉汉的裤兜里翻出手机，不知给哪个倒霉鬼打电话过来接人。
　　这事本来没引起兄弟俩的注意。直到两人发现来接醉汉的人居然是个40多岁的妇人，大概是母亲。妇人穿着打扮都很讲究，举手投足间也能看出是个很有教养的人。醉汉推搡着坚决不跟母亲回家，场面一时混乱。刘毅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捺不住弟弟刘坚冲动，又最看不得不懂事的子女。一个没拦住，刘坚就已经冲到那一桌开始教训醉汉。刘毅无奈只能跟过去，刘坚一旦话唠起来，除了家人和少数几个朋友以外，没人能让他停下来。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看你样子也二十了吧，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父母了？一个人跑来喝酒，还喝成这副样子，不知道你父母会担心啊？多大的人了不会照顾自己，还让做母亲的大半夜跑来接你，你好意思吗？看你人摸狗样的，也是个的念书的吧，怎么就没点良心呢？读的书都被你排泄出去了啊？你这人怎么……”
　　眼看着刘坚越说越过分，旁边的妇人都快掉眼泪了，刘毅赶紧拉住刘坚。“行了，先让阿姨带他回去要紧。”看着哥哥万年不变一丝不苟的严肃脸，刘坚也冷静下来。不再理会还在小声嘀咕个没完的季谦，刘坚转身对妇人说：“阿姨，挺晚的了，我们送您回去吧。”
　　季母一再推脱，却顶不住刘坚的热情，只得应了。兄弟俩左右一边一个架起季谦就往外走。季母也紧紧跟着。

　　走近了刘毅才看到季谦脸上两个巴掌印，之前这人酒醉脸红，也看不太出来。现在想来是什么刺激了吧。原本一直低声自言自语的季谦，扭头看到刘毅之后，却也不说话了。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刘毅没打算理这醉汉，也就由着他看。直到上了车季谦还是目不转睛的瞅着刘毅，连刘坚和季母都注意到了。刘毅才开口。
　　“看什么？”刘毅的话和他的脸一样，平静不带起伏。声音低沉，显得特别威严。
　　酒醉的季谦却不受影响，他侧身双手抵在座位上，压低身体靠近刘毅，从下向上继续盯着刘毅。刘毅都快觉得是自己脸上写字了，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季谦却说话了。
　　“我认识你，”季谦干净的声音因为酒醉带着浓浓的鼻音，粘连着，“你是刘毅！”
　　刘毅愣了一下，却没多想，他经常出现在公众场合，身在D市知道他并不奇怪。季谦却停不下来了，坐正了靠在椅背，又开始自言自语。
　　“你是刘毅。C大硕士毕业、宏远大公子……”季谦就这么念叨了一路，把他知道的关于刘毅的信息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了一句，
　　“我认识你，你是刘毅！”

　　说这句话的时候，季谦又像之前那样，侧身手撑在座位上，从下向上的紧紧盯着刘毅。刘毅被他盯得忍不住后仰，却被季谦接下来的话，吸引了过去。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你一定有什么缺陷是没被人发现的！”
　　刘毅心里苦笑，对，怎么可能没有缺陷呢。比如……
　　“比如……”
　　我的性向。
　　“你的面瘫。嗯！你一定是面部神经坏死了，果然人无完人。”

　　刘坚没忍住笑被自家哥哥狠瞪了一眼。季母想笑又不敢笑，一脸歉疚的看着刘毅。刘毅看着下完结论，就回去坐好继续自言自语的季谦，哭笑不得。当然，表现在他面部神经坏死的脸上，只让人觉得他在按捺自己想要杀人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