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你》米羊

7、第七章

　　“来，和我喝一杯。”
　　李李明扬起手中的酒瓶。季浩扬不好酒，但季老爷子的藏酒很多，季浩扬本来是要砸光的，被李李明截下来，骂他暴殄天物，于是酒窖就归他了。
　　季浩扬松了松领口，扬头灌了一口，辣在喉咙里全无感觉，失望地将水晶杯子甩在空中，落到窗外。
　　李李明眉弓一挑，不以为然，斜靠在沙发上，翘起指头在膝头轻点。
　　“喂！季浩扬，常骐这个人，你到底要留他多久？你无所谓，我看着碍眼。不然我替你处理干净？加班费你看着给就行了！”
　　季浩扬锐利地扫过他的脸，落回窗外，沉声答道：
　　“急什么？他到底是老头子的人，手上有又握着魁英会的命门。要收拾干净，就凭你？斗狠你不行，斗脑我不行，可他两样都行。”
　　李李明最恨季浩扬揭他短处，虽然不忿，但也无可奈何，直起身子，生生咽下一口气，赌气地提高嗓门，
　　“就你能忍。只是拖久了，恐怕他占了先机。到时你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他的手上的东西如果落在别人手里，魁英会就要乱了，看你怎么收场？”
　　季浩扬沉吟了一下，目光一聚，平静地说：
　　“我不想碰那些东西，他要就烂在他手里，正好帮了我一个忙。我应该感谢他才对。你现在帮我想想送他一份让他惊喜的大礼。
　　“还有，”
　　季浩扬站起身，瞬间上前，探手抓住李李明的右手腕，向下一送“啊！”
　　李李明大叫一声，跌回沙发里。
　　季浩扬哼了一声，退后坐好，薄怒地寒眸看着李李明痛得扭曲的脸，冷冷地说：
　　“李李明，你给我记住，她是我的女人，是你嫂子。不准再碰她！”
　　“靠！你来真的！”
　　李李明左手握着右手手腕，歪在沙发上，嘶嘶地抽气，嘴巴人仍不老实，
　　“季浩扬，你TM还知道她是你的女人，我以为你当她是观音娘娘呢？整天供着看！这都多久了，人家腿脚快的，孩子都有了，你可倒好，哎——”
　　眼见季浩扬屁股又要离开沙发，李李明两腿一蹁，跳出沙发，闪到两米开外。和季浩扬混久了打架用不到他，躲闪的功夫倒是与日俱进。
　　得意地朝着季浩扬撇了下嘴巴，好像忘了手上的伤处，
　　“季浩扬，你TM就是头白眼狼！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女人凭她是谁，上了床没一个不老实听话的。你就是太宠着她，才会被她耍得团团转！我是你兄弟才这么说，看看你现在哪像个男人！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滚出去！否则我下了你的另一只爪子！”
　　“得！得！我滚了！你自己玩吧！”
　　李李明几步跨到门口，一脚踹开门，回头时脸上已经收起了随意，正色说道：
　　“常骐的事，明天我会给你方案，他最近老实得不正常，我已经加派人手盯紧他，你自己也要当心。”

　　刘意没想到自己会因祸得福，被下了迷药就免了惩罚，还能见常骐一面。
　　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但精神很好，眼睛亮亮的。一想到就能见到常骐了，两颊也兴奋得染上了淡淡的粉晕。拿起梳妆台上的那只玫红色的口红，淡淡地点在唇上，轻轻抿了一下。效果很好，不仔细看不出唇上的疤痕。手指擦过唇角，略一迟疑，
　　“是不是太亮眼了。也许他会误会我过得很好，不再要他了。”
　　季浩扬静静地站在门口的阴影里，看那个女人梳顺长发，淡施脂粉，轻点红唇，柳眉微蹙。门框就像是一个古典式画框，里面的女人是他最想拥有的藏画。八年，他想了她八年，找了她三年，被那个男人藏了三年。
　　他永世不会忘记再见她的那一瞬间，他曾设想过无数次和她重逢的场景，却忘了给自己备下一份镇静剂。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要死掉了。打得吐血，断手断脚，也不曾哆嗦一下的心脏跳不动了，无法呼吸，大脑缺氧，一切都是幻听！幻觉！真是可笑，那个女人竟然和他的意儿长得那么相像，甚至比她小时候更美，明朗的额头，亮滑的乌发，灵动的双眸，俏皮的鼻子，小巧的唇，体态婀娜。她是那么闪亮，身上的白色礼服衬得她的皮肤如雪，面如桃花。李李明在一旁推他胳膊，眼色示意他的失态。可是他不懂他的意思，或者是视而不见，他的眼里只有红毯上那个美丽的新娘。他的心碎了。双手捂着巨痛得心脏，痛苦地勾了腰。
　　李李明终于察觉他脸色不对，扶着他的胳膊，头附在他的耳边悄声问：
　　“你怎么了？”
　　虚弱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季浩扬听见自己在谵语：
　　“不可能！不可能！意儿，她不可能是意儿。”
　　淡白的嘴唇反复念着“不可能！”，幸好李李明是机灵的，锐利的眼光瞬间扫过台上的那对新人，和新郎常骐四目相交，他正在得意地笑。在众人看来那不过是新人幸福的炫耀，只有明眼人能够捕捉到那笑容里的残忍和诡邪。
　　李李明脑子里千变万化，一眨眼就想明白了。迅速吩咐手下做好准备，一面打电话，找人调查新娘的底细。虽然从季浩扬的崩溃和长常骐的奸笑已经猜出大概，但他一时仍不敢相信常骐竟然会想到这一招来打击季浩扬，他可真是深藏不露哇！为了这一刻欣赏到季浩扬的表情，他竟然筹划了这么多年。难怪他们动用了那么多人手满世界铺天盖地地撒网，还是找不到刘意，敢情是被他早一步藏起来了！
　　李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佩服常骐的这步好棋，一下就钳住了对手的命门。不愧是老爷子调教出来的人，果然够狠够准，让季浩扬瞬间丢了魂儿似的，不堪一击。
　　“哎！季浩扬，他们就要过来了。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失了这一步，你的江山美人可都归姓常的了，明天你就是把自己捅成蜂窝也没用！”
　　李李明伏在梦游状的好友耳边警告着，还怕不够，心里一横，左右看看，握拳照着季浩扬软肋上就是一记勾拳。
　　“嗯——”
　　看了效果显著。季浩扬剑眉一凝，弓腰缓了片刻，缓缓抬头。李李明被他杀气腾腾的怒目一瞪，不觉缩了一下脖子，干扯着嘴角，哼出一句，
　　“你好啦！”
　　季浩扬自然不会回答，面无表情，眸光如电，射向走下红毯的那抹玲珑的身影。挺直的肩背，傲然兀立，俨然又变回了那个冷血无情，令对手闻风丧胆的魁首。
　　“他说她叫什么？”
　　“嗯？哦，好像是刘意。”
　　“是吗？那就更好办了。”
　　季浩扬微眯双眼，远远凝视着一对新人向他缓步走来。太刺眼了，即使是只看一眼，就刺疼难忍，浑身都在抗拒，微微颤抖。可是他也在笑，嘴唇勾出迷人的弧线。意儿长说他的笑容最美，这么久没见，他怎么可以让她失望？他要给她最好的，就像他曾发过的誓言一样。八年前是他无能，自顾不暇，背弃了她。八年里他无时不刻不在忍受锥心的痛苦，但他安心领受，从未抱怨，因为他知道只有这痛才能让他记得拼命的理由，他会变强，比任何人都强，然后他会去找回他的意儿，向她忏悔，求她原谅。他愿用一生来补偿，拼尽最后一分力量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等着他对她好，享受他为她赢得的一切。
　　他用三年时间赶走了老魔王，成为魁英会最年轻的魁首。他终于有能力保护他的意儿了，却奈何遍寻不着。想到这里他是不是该对常骐手下留情呢？毕竟是他把意儿送到了他身边，以这样绚丽的场景，令他永生难忘。
　　“季总，谢谢你来参加我和意儿的婚礼。”
　　常骐不愧是季三成的心腹，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场面依然彬彬有礼，泰然自若。
　　李李明噙着笑，拿眼飘过全场，常骐果然运筹帷幄，满场嘉宾，军政司法，□□白道，全市的三大巨头都到齐了。谁要是在现在闹事挑场子，那简直是全市公敌，别想再在青城混了。
　　笑得欢快，脑子里却在计算，装作随意地看着常骐和季浩扬对话，眼神却在示意场上的自己人站好位置随时准备动手。
　　“恭喜你！常骐。”
　　季浩扬面无喜怒地伸出手，常骐愣了一下，却见季浩扬略一偏身，面对新娘，镇定地托住她下意识伸出的小手，手指擦过食指上那枚扎手的钻戒，稍稍用力一握，眼眸缓缓抬起，领受八年后的第一次凝眸。
　　她在颤抖，和他一样。从她的指尖送来麻酥酥地电流。透过精致的妆容，认出更多她少女时的模样，她的粉唇在蠕动，他断定那口型是“哥哥”。心在瞬间融化，却不得不强自压下。
　　他看到她在流泪，泪水已经夺眶而出，脆弱，悲伤，惊喜，她终于认出了他，为了这一眼，他在噬人的泥潭中隐忍了八年。那无辜而脆弱的眼神像极了他的意儿，没错！她就是她的意儿。
　　“季浩扬，不要忘了她是我的新娘。”
　　常骐云淡风轻地提醒，探手要拉回自己的新娘。
　　季浩扬却先一步往回一带，稳稳抱住扑到身上的刘意，抬眸逼视着常骐，
　　“是吗？你不说我倒真的忘了。谢谢你，帮我做了这么多。谢礼会改天送上。她是我的人，从现在起，我会好好照顾她，告辞！”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新人是全场的中心，加上两个对头碰面自然引得众人注目围观。等听到季浩扬平静而不容置疑地宣告主权，几乎所有人都震惊了，寂静中，大家都在等待常骐的反应。
　　常骐不进反退，在两米处站定，环视全场，表情平静，提高嗓音对季浩扬说：
　　“季浩扬，今天是我的婚礼，你我的恩怨可以另找时间解决，我随时奉陪，不要扯上旁人。刘意是我的妻子，不管你们曾是什么关系，都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要带走她，不要说我不答应，就连刘意自己也未必同意，我们是因为相爱而结婚的，她不可能抛弃我和你走。我请在场的各位做个见证，你现在就问问新娘，如果她是自愿嫁我，你就不能强迫她和你走，否则我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你带走她！”
　　“常骐，就如你所愿！”
　　季浩扬拉起怀里的刘意，触到她惊慌失措的眼神，不觉心里一紧，微微低头凝视着她，握着她的肩膀的双手微微用力，似在传递内心的决心和力量。绷紧的脸努力放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的声音沉稳而轻柔地说：
　　“刘意，我是哥哥。我会保护你。你现在就告诉常骐，你不爱他！你要跟我走！”
　　“我——”
　　刘意眼中片刻地迟疑，而后水雾渐浓，凝满了愧疚和挣扎，季浩扬心里一沉，暗叫不好。
　　忽然大吼一声，
　　“好！”
　　截住刘意未出口的话。
　　那一刻他隐隐看见常骐眼中一闪而过的诡笑，但已无心细想，因为别无选择。
　　双手粗鲁地将刘意搡到李李明身前，决然的表情表明了决定。
　　李李明会意，单手治住刘意的腰，将她揽在身前，另一只手覆在她光滑的后颈，凑在她的耳边低声威胁，
　　“闭嘴！不然就撕烂你的衣服。”
　　刘意恐惧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明明是哥哥！可是他在做什么？他到底怎么了？
　　季浩扬故意不去看她，转身正视着常骐，又扫视全场一周，提起中气，朗声说道：
　　“不好意思，让大家看了笑话。”
　　淡然飘过常骐阴沉的双眸，回手一指刘意，
　　“这个女人是我公司里的员工，惹了麻烦就想一走了之。没想到躲在常哥那里，还勾引了他。这都是我的错，没有及时发现，提醒你，是我的不是。今天的花费都算我的，全当赔罪。对不住了！常哥！”
　　刘意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手脚一软，要不是被李李明紧紧箍着腰，就要跌坐地上。
　　被一路如软肉般拖着离开礼堂，上了车，沉默了良久，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双手蒙着脸，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她的婚姻，她的幸福，她的生活，她的尊严，她的……一切！都被他毁了！这个自称是她的哥哥的混蛋！

作者有话说

　　写得很过瘾，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