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你》米羊

56、第五十六章

　　“意儿，喜欢吗？喜欢我这样对你吗？”
　　男人吻着她的秀发爱意浓浓。
　　“别……放了我……”
　　她闭着眼睛，难耐地喃喃。
　　“不，”
　　是哥哥，他在和她说话，好似阵阵魔音入耳，
　　“我说过，这是惩罚。”
　　……
　　“意儿，起来了吗？该去拿货了！”
　　“啊！爸爸……”
　　刘意吓得推开哥哥腾地坐起来。
　　粉色的壁纸，碎花的被子，四下无人。
　　噢！原来还是那个梦。
　　她懊恼地垂头，揉烂一头长发，心还在咚咚地乱跳，满身燥热，额上吓出一层冷汗。
　　门开了一半，爸爸站在门外，
　　“意儿，起来了！”
　　“哦！我就来。”
　　刘意强作镇定地答了一句。等爸爸关门离开，才猛地抓起抱枕压在膝下，小手握拳，一通乱捶。
　　臭哥哥！坏哥哥！打你！打你！让你做坏事！
　　都怪季浩扬，害她做了两个月的怪梦，最后还总是被爸爸打断，简直和那晚如出一辙。
　　骑着单车赶到货场，收了货，迎着初冬的晨光，赶到花店。
　　花店是她回到开亭一个星期后盘下的，就在步行街里，平时客人不多，只有周末生意最好。除了房租，水电，第一个月余下两千多块钱，刚好够她和爸爸的日常开销。
　　她本来以为季浩扬知道了会反对，没想到他听爸爸说了没有说什么，也再没和她提起这件事。
　　季浩扬最近似乎很忙，除了每天给爸爸打个电话问候，对她可说是冷淡，隔个几天才来一个电话，不过聊上几句就挂了。要不是偶尔在网上看看新闻里关于季氏的报道，证实季浩扬的确很忙，她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疏远她。
　　“请问，你是刘意吗？”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店门前朝里面探头。
　　“是呀！”
　　才早上七点多，这个小姑娘起得真早。刘意心里嘀咕着，迎出来，
　　“小美女，要买花？”
　　小姑娘腼腆地笑了一下，弯弯的眉眼，清新动人。
　　“不是，”
　　她局促地摆手，细声细气地说：
　　“是常叔叔叫我来的。他托我给你送一份生日礼物。”
　　刘意迎风一抖，压住不安，举目四望，清冷的街道上，空空无人。
　　她再仔细上下打量面前的小姑娘，粉蓝的大衣，穿戴整齐，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孩子，明媚的脸庞，清澈的双眸，不像是在恶作剧。
　　女孩见她不说话，掏出粉色背包里的平板电脑，送到刘意面前，自顾解释：
　　“我答应常叔叔会帮他找到你，送你一个礼物。生日快乐！礼物在里面，你自己看吧。”
　　刘意看着女孩清纯的笑脸，不知该如何问起，双手缓缓接过电脑，掂在手里分外沉重。她没有打开，尽力舒缓了口气，问：
　　“小美女，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你说常叔叔？医院里呀，他生病了，我刚好也在住院，我们就认识了。”
　　小丫头，似是发觉了刘意的表情不对劲，眨了两下眼睛追问了一句：
　　“刘姐姐，你不看看礼物吗？常叔叔他准备了很久呢！”
　　“哦！”
　　刘意深吸一口气，想对小丫头笑笑，扯了下唇角，才发觉脸颊似是冻僵了，根本笑不出来。
　　自从她恳求季浩扬救常骐一命，她就再没向任何人问过他的消息，自己也尽量不去想起。几个月下来，今天乍一听他的名字，竟然那么陌生而久远。好像是久违的记忆又一一被翻出来，晒在阳光里，耀得晃眼。
　　心神恍惚地打开电脑，里面弹出一个窗口，小丫头伸过手来，点击放大，瞬时满满一屏都是火红的玫瑰,灼痛了她的双眼。
　　刘意心里一抖，颤声问：
　　“这是……”
　　“玫瑰花田呀！常叔叔亲自种的。这个礼物很特别吧？”
　　画面旋转，屏幕上出现一个男人，背后一半蓝天，一半花海。
　　那是常骐，虽然他带着墨镜，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的头发长了，松散的披在脑后，墨镜挡住了半张脸，脸颊瘦削，神情静穆冷厉。
　　“好了，”
　　有人轻声说了一句，常骐忽然勾唇一笑，刘意的眼皮莫名地跳了一下。
　　“小意，生日快乐！看到了吗？我送你的玫瑰花海，喜欢吗？”
　　该说什么？喜欢，不喜欢，都不是她想说的答案。一起住了七年都等不来的祝福，却在今天突然送到她的面前。今时今日，她该说什么？
　　刘意正在迟疑，小丫头凑过来，对着屏幕调皮地咧咧嘴，插了一句，
　　“常叔叔，刘姐姐她很喜欢，都感动得要哭了。”
　　“是吗？”
　　常骐也笑了，露出亮白的牙齿。
　　刘意晦涩地一笑，凝望着屏幕上那张明朗的笑颜，低声问候：
　　“你，还好吗？”
　　屏幕上男人似是怔了一下，慢慢收起笑颜，温和地回答：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半晌无话，刘意默默注视着屏幕上的男人，透过墨镜他也似在看着她。没想到和常骐的再次见面会是这副场景。隔着屏幕，他祝她生日快乐，她问他还好吗。
　　也许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她和他的过往，就像这屏幕上的画面，轻轻一按，瞬时就消失不见。
　　她好像听到关闭画面时，啪地一声弦断，眨眼间，再看不到那个人。
　　她把电脑递给小丫头，勉强笑了一下，
　　“谢谢你。小美女。辛苦你了。要不要来店里坐一下？”
　　小丫头为难地颠了下脚尖，犹豫地说：
　　“常叔叔说不让我在你这儿耽搁。我还要马上回去。”
　　刘意回头，问：
　　“你和他住在一起？”
　　“是呀！”
　　刘意娥眉不经意地蹙了一下，在门口停下，回身平静地问：
　　“你们住哪里？很远吗？”
　　小丫头偏头，似在思考，然后回答：
　　“苏格兰。这个可以告诉你。”
　　刘意眸光一闪，明知不该，身体已经走了回去。
　　“我想再看看我的生日礼物，行吗？”
　　刘意再接过电脑心里突突乱跳，转身走进店里，
　　“你等一下，很快就好。”
　　她坐在店里的方凳上，电脑放在桌上，点开屏幕，弹开窗口。
　　看不到人影，只有花，里面有人在讲话，
　　“常先生，走吧，复健时间到了，医生已经在等了。”
　　声音很熟，是……魏晨！
　　“取消吧，今天我不想做那些。”
　　“……可医生说复健一定要每天做才行，您……”
　　“不要说了。你先回去吧。”
　　一会儿，屏幕翻转了两下，里面出现常骐的脸，好像他就坐在她的面前。
　　他摘下墨镜，无神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
　　“刘意，我在思念你，对不起。只能这样告诉你。”
　　他空洞般的双眼颤了一下，流下两行清泪，
　　“每天，我都会来这片花海，闻着花香就会想起你的样子。季浩扬对你好吗？应该很好吧，他等了那么久，终于得到你，应该很珍惜。他是个好男人，只是有时考虑欠周全，不过相信他能把你养得很好。”
　　说到这里，他虚幻地一笑，微微仰头，似在回忆，
　　“你真的很难养，你知道吗？养了你七年，你才长了十三斤，比刚出生的婴儿还难养。被你吃下去的钱，如果打成金人都不止十三斤了。现在季浩扬是不是也很头痛？你又娇气又任性，明明身体很差，偏要逞强，不能做什么偏偏要做一遍试试。每天看着你真的很累。我现在终于解脱了。”
　　屏幕前，刘意早已泪水涟涟。捂着嘴巴，不敢出声。看不清常骐的脸，耳中听他沉沉絮语，
　　“小意，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那个苏格兰城堡吗？它就在那里。”
　　画面旋转，刘意抹掉眼中噙着的泪，看到碧空下，树林掩映中，一处暗青色的城堡。
　　“看到吗？我现在就住在那里。”
　　画面里出现常骐的脸，背着光，他的脸落在阴影里，晦暗不明，没有焦距的双眸望着她，又似透过她在望着远方，满目荒芜。
　　“就像你说的那个童话故事一样，王子终于战胜了魔王，救走了公主。魔王再找不到能帮他解除魔法的人，他注定一辈子孤单地生活在黑暗的城堡里，直到死去。”
　　“刘姐姐，你怎么哭了？”
　　小丫头惊叫了一声，跑进店里。
　　屏幕上，常骐瞬间怔住了。随后画面剧烈抖动，再也看不清楚。
　　“刘姐姐，你在和常叔叔说话吗？你，你知道了？”
　　刘意哪里还有心情解释，心里又痛又急，早扒在桌上，哭成一团，
　　“小意……别哭……别哭了……”
　　电脑里传出常骐焦急而痛心地劝慰。
　　别哭？她这么能不哭？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她本想忘记的，为什么又让她陷入过去？她只是想平静地生活，这也过分吗？
　　“刘姐姐，别伤心了……常叔叔，他现在挺好的。”
　　小丫头不知所措地拉着刘意的衣袖，轻轻地摇。
　　哭声渐渐细弱，刘意哭得浑身瘫软，伏在桌上，对着蓝色的屏幕哽咽着问：
　　“眼睛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静了片刻，传来常骐沉重地回答：
　　“这是自由的代价。我是自愿的。你不用替我难过。对不起，还是让你知道了。我又做错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