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你》米羊

41、第四十一章

　　刘意让安童帮她把花店卖了。她从不单独外出，每天专心陪伴爸爸。
　　季浩扬也成了居家男人，每天早九晚五，周末休息两天。一家人吃了晚饭就到山路上散步，闲聊，下雨天，就在客厅里看看刘爸爸喜欢的电视节目。
　　李李明来看过几次，后来就不肯来了。说不敢打扰他们一家子的幸福生活。
　　刘意原来不常逛街，对青城一知半解。为了帮爸爸解闷，她把青城的地图当作迷宫图来研究。天气不热的时候，她就带着爸爸在街上闲逛。每走到一处有些来历的地方，她都会绘声绘色地讲上一番。
　　青城城市不大，但历史够久，老房子老街到处都是。她有时记不住那些老故事，就拿着手机里的资料念给刘爸爸听。
　　安童说，照她这样子练上两个月，他就推荐她去做青城的城市历史解说员。
　　刘意瞪他一眼，不置可否。
　　其实她对那些历史遗迹没什么兴趣，只是因为他们常被介绍得很详尽，好像闭上眼睛就能看到那些鲜活的历史在重演。
　　爸爸的眼睛复明已经再无希望。医生说，时间太久，就算再复植眼角膜也没用。
　　那晚她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她本来想着可以分给爸爸一个眼角膜的，那样爸爸就不用再生活在黑暗的世界里了。
　　季浩扬深夜爬上刘意的床，才发现她没有睡着，在闭着眼睛哭泣。
　　忽然不知所措，季浩扬僵直着身体，愣了半天。
　　前些天，他都是在她睡着后才来，凌晨在她醒来之前就走了，从未和她照面。这种感觉有点儿像偷情，猥琐，窃喜，一点点儿甜蜜。
　　他也知道刘意早就发现他偷跑到她床上来睡的事。有一次，刘意半夜起床上厕所，回来，上床，然后坐着扭过头，瞪着眼睛看他。
　　他其实没睡着，只是觉得装睡比较好，于是他，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刘意背对着他，头埋在胸前，抱成一团，小屁股顶着他坚实的腹肌。
　　一整天他都在提心吊胆，努力回忆刘意在早餐桌上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得出结论，她没生气，晚上可以继续。
　　当天晚上他再去刘意房间，发现门锁了。他拿了钥匙回来打开门，自然地上床，躺好，睡觉，就像在自己房间一样。
　　他看见刘意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然后翻身屁股对着他，一会儿细弱的呼吸声传入耳际，他叹了口气，有点儿不甘心，又有点儿喜欢。
　　到底敌不过心中的疼惜。季浩扬默默翻身，手臂揽着刘意的细腰，把她搂在自己怀里。
　　刘意没有挣扎，也没睁开眼睛，软绵绵地任他抚弄。
　　季浩扬伸手，指腹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抚着鬓角的发丝，沉沉地说：
　　“别伤心了。我们以后好好孝顺爸爸。再不让他受苦。”
　　九月的海风，带着丝丝清凉，刘意站在海堤上，任海风扬乱满头秀发。过去那条马路，对面一个花店，名字是她取得，“常意花店”。
　　想不到名字都没变，一年了，店还在。
　　“意儿，这儿风大，我们回去吧。”
　　刘世同拉着女儿的手，沿着甬道往回走。
　　刘意望着爸爸的侧影，海风掀起他的发丝，露出里面更多的白发，年轻时饱满的耳朵，也变得苍老干枯。一个多月了，虽是百般调养，爸爸的脸色红润了些，但老了，就是老了，无法逆转。
　　她眨了两下眼睛，挤出一丝笑意，问：
　　“爸爸，你怎么能走了一遍就记住这些路的？”
　　爸爸回头，“看”着她，意味深长，
　　“傻孩子！迷路次数多了，就再忘不了了。”
　　“……”
　　刘意和爸爸走到路边，看见季浩扬站在车旁等着他们。
　　刘意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她知道每次外出都有季浩扬的人跟在后面。她只当不知。
　　“爸爸，是哥哥。”
　　刘意偏头向刘世同交代了一句。
　　季浩扬今天穿着有些不同，一改往日的黑白色系，浅蓝色的长袖衬衫，深灰色的西裤，棕色雕花皮鞋。才理过的短发，被海风吹起，露出清晰的发际线，麦色的皮肤，深刻的五官，许是连日的居家生活，褪去了脸上的戾气，乍一看，刘意竟觉得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片刻地怔忪，她眼波微动，发现季浩扬也在看她。深邃的眸光在夕阳下如钻石般璀璨。
　　她听见自己的心停了半拍，而后像打错了点的鼓，再也对不上拍子。她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红了。
　　仓促间握紧了爸爸的手，低下头，把自己隐在爸爸的背后。
　　“爸爸，我来接你和意儿去吃饭。”
　　季浩扬说着走近，拉起爸爸的另一只手，余光掠过刘意羞红的脸，勾唇一笑。
　　季浩扬驱车带他们去了一家海鲜馆。刘意不能吃油腻，平日里，只吃些鱼虾，从不吃红肉。
　　季浩扬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帮着刘世同夹菜。
　　“爸爸，你尝尝，这里的海虾很新鲜。”
　　他把去好壳的虾仁拨了一半给爸爸，一半给刘意。顺便帮她换了一个干净的碟子。
　　刘意没吱声，低头夹了一个放在嘴里，默默地嚼着。是蛮好吃，只是被季浩扬热辣辣地盯着，头顶都要冒烟了。
　　其实季浩扬的眼神完全可以用深情款款来形容。而这种表情出现在魁英会铁血老大脸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以至于某位多事君怀疑认错了人，非要走近看清楚。
　　“哎！”
　　安童一把没拉住，只要硬着头皮跟在邓拓后面走过来。
　　“嗨！季总！吃着呢？”
　　邓拓家里是地产发迹的，和魁英会有些往来，加上平日说笑惯了，所以并不拘束。
　　季浩扬抬头看见绕过花墙走过来的几个人，都是认识的，前面邓拓，后面跟着安童，还有两个也是一个圈子里的。
　　安童早在进门时就瞥见季浩扬了，原想躲的。自从他“无意间”透露了常骐在魁英会手里的消息给刑警队，他就一直没见过季浩扬。特别是听说常骐被打穿了两个膝盖骨之后，他更加确定还是暂时不见他比较安全。所以他去找刘意都是趁季浩扬不在的时候。躲了一个多月，没想到今天碰上了。
　　季浩扬也看见了安童，冰眸如电，射到安童眼中，安童只当不懂，泰然点头示意，就感到一阵阴风从颈间嗖地掠过。
　　季浩扬收回视线，起身，对着邓拓，淡淡回话：
　　“邓总，你好！好久不见！”
　　邓拓绕过来主要是看女主角的。走近了，转头一看，坐在对面的竟然是刘意。
　　他原不知道刘意的名字，因为安童的关系才注意到他。她到他公司送过几次花。他当她是安童暗恋的对象，所以多看了两眼。说实话，有点儿失望，搞不懂安童为什么会看上这一款。后来偶尔听见公司里的人议论她，说什么抢亲，绑架的。他找来一问才知道，敢情这个刘意就是半年前，三英公司老总常骐的未婚妻，被魁英会的季浩扬抢走的新娘。真是复杂！
　　他又深深看了刘意两眼，刘意不明所以，朝他点点头。看到后面躲着的安童，对旁边的刘爸爸说：
　　“爸爸，是安童和他的朋友。”
　　邓拓存心找事，明知故问，
　　“季总，这二位是……”
　　季浩扬看见邓拓一直盯着刘意，心里不快，收紧眉峰，眸色阴沉，
　　“家里人。邓总，还没吃过吧，要不要一起？”
　　刘世同坐着没动，没有说话。刘意觉得季浩扬回答的有点儿奇怪，挑眉看了季浩扬一眼。
　　邓拓偏偏不肯撤退，非要问明白，盯着季浩扬冻死人的眼神，看玩笑似地，追问了一句：
　　“季总什么时候结婚的？我们倒不知道！”
　　说着回头，拍了安童的肩膀一下，再看看跟着的两个朋友，像是在征求意见。那两位看出情势不妙，没敢吱声。
　　季浩扬早就按捺不住，大步跨到邓拓近前，两张脸只离十厘米，邓拓忍着没动，扬起嘴角，无赖地邪笑。
　　“季总……”
　　季浩扬打断他，低声警告：
　　“邓总，这么有兴趣知道，明天我请你，一定让你满意为止！”
　　安童实在不想管，但刘意一直在看他，那意思是让他劝架。他暗自叫苦，只怕搞不好季浩扬发起火来，会连他一起胖揍。
　　他苦笑一下，从后面扳开邓拓的肩膀，也不看季浩扬发狠的模样，拉起邓拓的胳膊就走，
　　“说没完了？还吃不吃饭？”
　　邓拓也是场面上的人，周围食客正多，他也没再争执，只朝季浩扬挥挥手，满不在乎,
　　“季总，改天我请你！”
　　一顿挺温馨的晚餐，就这样被毁了。
　　季浩扬在车里仍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刘爸爸经年历练，早就处乱不惊，仍是神情自若。只有刘意对着季浩扬的冷脸，心里郁闷，想问又碍着爸爸在一旁，无法开口。
　　她看看路边的风景，发现不是回季宅的路。抬头看了后视镜里的季浩扬好几眼，他目不斜视，不理她。最后，她也气了，索性不问，只偶尔跟爸爸说两句闲话。
　　季浩扬的车子开得飞快，不久驶进一处高级社区，开进低下车库。
　　季浩扬先下车，随后打开后车门，请刘世同下车，
　　“爸爸，我带你们去看我们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