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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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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他竟然吐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幸好唐九妹现在还没有倒在地上,至少她比门外倒在血泊中的那十六个人要幸运得多,因为那十六个人已再也爬不起来了。”
或许他在自我宽慰,庆幸唐九妹还活着,或许他在幸灾乐祸,惋惜门外的人已经死了。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杜十七郎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一件事,一件他本不该疏忽却偏偏疏忽了的事。他已如箭般窜了出去,想立刻证实一下他的猜想是否正确。
屋前门外,依旧立着十六匹骏马,可是杜十七郎忽然发现血泊中已只剩了十五个死人。
妙手空空已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看这些人。
“这十六个人早已是死人。”
“不是。”
“不是?”妙手空空奇怪。
“至少还有一个,他绝不是死人。”
妙手空空不懂,他在等杜十七郎解释。
“这里已只剩下十五具尸体。”
妙手空空这才发现地上的确已少了一具尸体。
这一具尸体到哪里去了?难道他又活过来了?
死人是绝不会走路的?这一点妙手空空也坚信不疑。
既然死人是绝不会走路的,那么他怎么会不见了?难道他是被野狗叼走了?
妙手空空又忍不住问:“世上有谁会对这样一具尸体感兴趣?”
杜十七郎立刻回答:“他自己。”
“他自己?”妙手空空更迷惑了。
“我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么?”
“我几乎是在听到惨呼声的同一瞬间窜出来的,世上绝没有一个人能在一瞬间同时杀死十几个人,又在这一瞬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慕容飞雪也做不到。”
“可是这个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人杀死十五个人,只用了一剑,只用了一瞬间,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他自己也倒在这十五个人中间,他竟然装死骗过了我们,等我们进屋之后,他又悄悄的溜走了。”
“当今世上,剑法练到这种境界的人,几乎已不超过三个。”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人的剑法也许不在慕容飞雪之下。”
“这个人的闭气功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否则绝瞒不过我们,只要他稍微透一点气,都会被我们发觉。”
“可是,他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点?”
“他当然有把握,何况他没有更好的法子。”
杜十七郎沉思着,忽然又抬头望着夜空。
黑云已吞噬了幽暗的星光,夜已完全被黑暗笼罩,杜十七郎心里已很清楚,暴风雨即将来临。
妙手空空也叹息着:“慕容飞雪能避过这场暴风雨吗?”
“他根本就不会避。”
“为什么?”
“因为他是慕容飞雪。”
“现在你打算怎么做?”
“我必须立刻赶到临安去?”
“你认为慕容飞雪会在临安?”
“他现在也许不在临安。”
“那你去临安做什么?”
“去解开两个谜团,这两个谜团一天不能解开,我就一天睡不了安稳觉,我相信只有到了临安,这两个谜团才可能被解开。”
“什么谜团?”
“第一个谜团,慕容飞雪为什么要杀皇上?”
“还有呢?”
“第二个谜团,皇上为什么要杀慕容飞雪?”
“这两个谜团岂非不就是同一个谜?”
“不是,绝不是。”
黎明,黎明前。
天地间一片昏暗,万物仿佛正沉睡在迷雾中。
骤雨初歇,烟雾弥漫,山路崎岖而潮湿,曲曲折折的不知延伸到何处,却总让人感觉仿佛迷失了自己。
杜十七郎与妙手空空正赶往临安,为了避开耳目,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了这条僻静的山间小路。
这时候,妙手空空的脸色看起来简直比马脸还要难看,你若是忽然被人从温暖舒适的大床上拉下来,到这野外来沐浴冷风,我保证你的脸色要比他更难看十倍。
但杜十七郎忽然在山脚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他发现地面有一片血迹,这个时候,就连妙手空空的心情忽然都变得紧张起来。
人血?兽血?
一个人若是流了这么多血,这个人就算还没有死,大概也已活不了多久了。
黑暗依然笼罩大地,这种环境下,杜十七郎也无法判断这究竟是人血还是兽血?
所以他只好用手指沾了点血,伸出舌头舔了舔。
“没错,这是人血。”杜十七郎已下了结论。
可是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这种地方?难道是迷了路?难道是碰上了凶悍的野兽?
杜十七郎脑子里立刻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他的好奇心一向很强的,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有血腥的地方,总是会发生一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杜十七郎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
血甚至还没有干,也许这个人还活着,也许他现在很需要帮助。
要想知道答案,他们只有沿着血迹一路找下去。在不远处的一条小溪边,他们终于发现了一个人,一个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垂死之人。
更奇怪的是,这个人背上竟插着一支狼牙箭。
他是侧卧在溪水边上的,箭从背后入,穿胸而过。
“他嘴唇干裂,右手努力伸向溪水边,看来他已经很久没喝水了,所以当他发现溪水的时候,就努力伸出右手,想够点水喝。”
杜十七郎将他扶起来,用手舀了点溪水,缓缓滴到他干涸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立刻就动了动,溪水流入他嘴里,他脸上也渐渐有了点气色,缓缓张开了眼睛。
他看到杜十七郎的时候,眼睛里忽然就有了光彩,就好像绝望中的人忽然看到了一丝希望。
他竟然努力将右手缩回去,按住自己的胸口,仿佛他胸口正压着一块无价之宝。
他微弱的视线缓缓落到胸口的手掌上,又缓缓抬起头,看着杜十七郎。
他想说话,只可惜,他已说不出话来。
杜十七郎只好将耳朵侧到他嘴前。他努力挣扎着,耗尽了他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气力,终于说出了两个字:“襄阳……”
四周死一般的沉寂,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人的呼吸声。遗憾的是,这个人已停止了呼吸,他已永远告别了让人留恋的人世间。
生前不能久睡,死后方得长眠。
这种结局,对他而言也许已是最好的结局。
至少现在他可以安心休息了,很多时候,很多人只有在死后才能真正得到安息。
人的生命本就是脆弱的,每个人都总会有面对死亡的一天。
杜十七郎深深叹息着,叹息着生命的短暂。
人生岂非本身已是一种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