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锋如风》三美棠

10、第十章 共餐

　　张小娴曾经说过：想要忘记一段感情，方法永远只有一个，时间和新欢。要是时间和新欢也不能让你忘记，那原因只有一个，时间不够久，新欢不够好。
　　童晖和简如锋两人在球场浴室冲了个澡——期间，简如锋婉拒了童晖借口自己力气还没有恢复，要来自己的隔间帮自己洗的要求。
　　简如锋在隔壁恨得牙齿痒痒——Zero果真是财大气粗，从来没有这么后悔，为什么盥洗室都是独立的，怎么没有公共浴室？
　　他万分期待大学的公共大澡堂，N个光着身子的男生，如果简如锋瘦瘦的小身板也夹杂其中，那么……冷水冲起来……
　　童晖磨磨蹭蹭的过了很久才出来，简如锋已经换好了衣服，头发吹了半干，蓬蓬的飘着。他半低着头站在更衣室的窗前，用手拨着百叶窗的叶片，看外面的夜景。
　　远处灯火阑珊， Zero正建在大运河河畔，夜灯的照耀下，河上的游船里衣衫丽影，H市是有名的旅游之城，国家旅游局确定的国内最佳旅游目的地城市，国际形象最佳城市，“鱼米之乡”“人间天堂”都是它的别称，而大运河上的夜游船更能直接从H开往苏州。
　　在这个周末的夜晚，简如锋手里拎着球拍袋和装了衣服的环保袋，一本很大的彩色杂志在环保袋里露出个头角，浅蓝色休闲装，白色的运动鞋，上半身偶尔被外面湖面的激光灯扫过，闪烁出彩色的光芒，纤秀而美好。
　　童晖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走到自己的储物柜，把东西快速的收拾好，然后打开更衣室的门，斜过身子问简如锋：“简，走吗？”
　　简如锋扭过头看着他，刚刚小哭过的眼睛有些微的红，也有丝丝的疑惑：“去哪？”
　　“吃宵夜，晚饭你还没吃过吧？”
　　简如锋确实没有吃饭，因为晚上要打球，只下午在公司啃了几块饼干，这会也着实有点饿，不过，跟童晖么？
　　“我准备回家做。”刚刚已经够失态，这会自己是想回家好好沉淀下情绪。
　　童晖笑着又折回来，站在简如锋的面前说道：“你陪我打球，我请你吃饭，不是挺好么？”
　　见简如锋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其实是正在搜索到底用什么理由拒绝，童晖一把拿过对方手里的东西，又用另外一只空着的手拉着对方的手腕，直接拖走便是……
　　简如锋被迫上了童晖的车，童晖讲原本手里拿的那一堆东西都放在后座，简如锋的环保袋口子太大，那本杂志滑了出来，童晖拿在手里，然后坐上驾驶座，车子没启动，翻看起来。
　　看着他手里拿的《明星周刊》，简如锋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是不是自己那一本，童晖拉住对方后扭的身体，说道：“别看了，就是你那一本，怎么，你喜欢□□？”说着，把封面上的人物指给他看，一大片杂乱的标题印在上边。
　　“□□自爆家庭背景，家父曾为H市首富”
　　“海马影帝□□原来系出名门”
　　“叛出上流社会圈子的那个男人”
　　“□□今日抵H，表示心情大好”
　　“众粉丝微博支持□□——富二代不是错”
　　……
　　然后一张□□穿了正装，坐在某综艺节目现场的照片，在镁光灯的闪烁下，照片上的人分外明亮，面部表情柔和，嘴角含笑，矜持有礼。
　　简如锋歪过头看着□□的照片，淡淡回答：“我觉得他很有才华，诠释的角色都很到位。”
　　“我也喜欢他，收藏了他的好几部电影DVD版，还曾经拜托医院的护士帮我去要签名，结果没要到——”把杂志翻开看了下，然后递给简如锋，“他戏演的真是不错！”
　　半晌，才听到简如锋像是梦幻般的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说出：“是啊，他以前就很会演戏……”
　　童晖看着他，见对方并没有再继续接自己话的意思，而是开始专心的看着里面的专访内容，他挑了下眉，发动了车子。
　　路灯在快速的刷新跑过，简如锋原本以为是在Zero附近找一家店吃饭，结果却发现越来越远，在南山路旁边的小路拐进去，路很窄，幸而看起来是单车道，旁边小作坊一样的小馆子，一家连着一家，没有凌乱拥挤的感觉，看起来竟然也简洁而干净，虽然临近夜生活最活跃的一条街，难得的很是清静，看起来人也不少，但是却没有大排档那般的喧哗和吵闹。
　　童晖在拐角的小停车场停下来，带着简如锋率先走进最近一家，门口有偌大一棵铁树的小店。
　　简如锋站在店门口看过去，这里的房子都很有明清风格，木质的门窗，贴了漂亮的窗花，墙壁上满布的爬山虎，密密麻麻的叶片，被从屋顶直射下来的灯光照耀下像渡了一层淡黄色的金边，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扇动。
　　更美的是，在门口两侧，一看就是老板精心照顾的细长小花坛，竟然摇晃着满目的牵牛花，在这5月的季节，绽放着各色光彩，殷红，粉紫，蓝青，被架在几根细细的竹竿上，无限好看，迎着夜色羞涩的舒展自己的身躯，让人心里不自觉的舒爽起来。
　　童晖已经在里面找了靠近窗户的位子坐下，原木的桌椅，硬质，但是并不硌人，桌面和椅子全部光滑细致，没有一丝一毫的毛刺。
　　简如锋坐在他对面，展颜一笑：“这老板很有心思，”然后抬眼看着童晖又补充“童先生也很会享受生活，地方真好。”
　　“等你吃过这家做的食物再夸也不迟。”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要不要我推荐你？”
　　简如锋摇了摇头说：“谢谢，我自己能先看一下吗？”
　　厚厚的一本菜单，做的很是精致，翻开看，每页只有一张主图，下边是详细的配料表——这是一家粥馆，所有的主食都是各式各样的粥品，图片照的非常好，看得人即便不饿，也会很有食欲，配料表里注明了主材是什么，大米，小米，糯米，粳米，薏米，黑米，玉米……；搭配素的有红豆，黑芝麻，花生，核桃，杏仁，红枣，百合，桂圆，山药，牛奶，银耳，薯类……荤的有牛肉，鸡胸，腊肠，鱿鱼，蟹黄，骨汤，黄鳝，猪肝，皮蛋，柴鱼……种类繁多，最下边还有可供选择的小点心，口味搭配的也很是独到，也都有小幅的照片贴出来。
　　翻到后边，还有专门设定好的，比如孕妇粥，养胃粥，药膳粥，这简直不是菜单，是一份非常营养健康的食谱。
　　老板真的是非常非常有心，这种细致，生意不好才怪。
　　“晚上入睡前不应该吃太过油腻且不好消化的，所以请你喝粥，大餐下次再请你好了。”童晖笑着解释。
　　简如锋一边继续翻着菜单一边说道：“童先生太客气了，你介绍我这么好的地方，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才是。”他环顾了下四周，“我竟然不知道，在我住的附近，竟然还有这么一条小巷，环境真好。”
　　“你住附近？”
　　“嗯……”，简如锋说了一个小区的名字，确实很近，在南山路的另外一面，老城区若干老旧又杂乱的小区里面其中一个。
　　“我知道那里。”童晖说道。
　　“哦？”
　　“以前有病人住在那边，去过一次……”
　　两人平和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各自点了喜欢的粥品，看简如锋对于点心不知道选择哪种好的纠结，童晖长臂伸过桌面，点着最小角落里的一个绿色的像是千层饼一类的东西说道：“这个是菠菜口味的，很清爽，你可以试试。”
　　服务员抄好了种类送去后台，童晖站起来给简如锋倒好茶，一股子大麦的清香飘过来，很浓郁。
　　简如锋称谢。
　　童晖笑了笑坐下：“简，不用跟我这么客气吧。”
　　简如锋未答，反而拿起茶杯来，竹子的杯体刻了简单的一支花两片叶，光滑的纹路，半黑的杯子，鲜红的花朵和浅绿的叶，煞是好看。
　　“童先生是什么时候开始打网球的？”简如锋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看着童晖问道。
　　“高中就在打了。”
　　“打的挺好的。”
　　2:6输给你，还算挺好的，童晖心里又在抽搐了：“说实话，从大学开始就没输过了。”
　　“我小学就在学网球了，原来教练说我有当职业选手的潜质……”
　　“那为什么现在没有……”
　　“如你所见，其实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不太适合长时间的剧烈运动，一场网球打起来太久会吃不消，而且平时的耐力训练我都跟不上。”他又笑道，“不过我还是很喜欢网球。”
　　“我是在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被迫跟我祖父去一个世交的家里，那家的小孩子正在院子里练球，年纪不大，但是打的很好，回到家我就自己买了一把球拍。这么一想，都快20年了，我也老早就不记得到底当时跟祖父去的是谁家了。”
　　两人正谈论着高兴，粥上来了，简如锋点的是粳米杏仁粥，配上菠菜酥饼，还有那一碟半透明的海蜇，绿白的黄瓜，微甘，清爽，美味。
　　简如锋静静的喝着粥，偶尔伸筷子去夹一片黄瓜，一块海蜇，拿起酥饼咬一口，掉了碎末在粥碗里，白色的米粒和杏仁，还有小颗的山药，酥饼的绿块在里面慢慢融化开来……原来真正的平静，并不是避开人群和车马的喧嚣，而是在自己心里那一亩三分地，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童晖看着就坐在对面的简如锋，这个人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以至于喝了热茶和热粥，脸上浮现的浅浅红都能看得见。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有多一半都在异域漂泊，从没想过这城市是可爱的，但是现在，他却觉得，选择留下来，是正确的。
　　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没必要去想那么多理由，未必有前因，甚至未必有关风月，只是爱了。
　　这一顿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