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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涉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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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南梧得了几千银两之后,找工匠制作了许多弓箭和长短剑,装了足足五大马车。这些兵器在阳光下熠熠生光,十分耀眼。他命几个士兵,押送马车离开这里,对外宣称自己是北方富商家的公子,家财万贯,欲捐献一批物资给国家,聊表存心。
街道上的闲汉妇孺们张嘴瞪眼地看着那一车车兵器,称颂不已,又目光灼灼地看向殷南梧,叹息这富家公子谪仙般的风采。
半日之后,一名负责押运兵器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满脸血污,衣衫破碎,言说那五车兵器被山中强盗悉数抢走。而押运的士兵也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殷南梧安心地在房里吃饭看书下棋。我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所以并没有贸然去催促他。
当天傍晚,他又将余下的银两拿去买了一千多坛上好的美酒,结结实实地捆到马车上,又装了五车,令余下的所有士兵都去押送。
我和殷南梧站在客栈门口,目送他们离开,这些人面容麻木,怀里揣得鼓鼓的,已是带足了行李,大约料定此去是送死,所以早就存了逃跑的心思。
“我的戒指和玉佩,不让你还了。”我同情地看着他说:“明日起你就装病卧床不起,我写信让老陆派别人去剿匪,一则保全你的颜面……”
“胡说什么呢!?”殷南梧恨恨地用手指点着我的头:“安心吃饭睡觉,明日咱们有一场恶战。”
我怀疑地看着他,虽然知道他善用谋略,但是如今连士兵都没有了,难道他打算一个人杀掉几百名穷凶极恶的盗贼?
“那几个士兵老的老,残的残,留着他们是累赘。不如早点打发掉。”他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悠然地回屋休息。
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但其实我对他还是有一丝期待的,我把那封写给陆敬初的求救信撕掉,然后写了一封保平安的信,意识到所有的兵卒都离开了,这封信也送不出去,只好作罢。
第二天一早,我打开行李,穿上薄而软的银丝盔甲,外面套上水绿色的束腰长衫,灰色翻毛短靴,手里握一口宝剑,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门。
殷南梧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干净利落,十分帅气。我在心里赞叹了一声,坐在他旁边低头吃饭。他吃了半碗粥就推到一边,起身走出去。外面停了两匹皮毛黑亮的高头大马。
临行前,我还是有些忐忑和不解:“南梧,其实我、我这个人没有什么大本事。”
“我看出来了。”他翻身上马,在街道上缓缓前行。
“你带我去山上,可能会拖累你。”
他忽然转身看我,目光如黑夜的寒星般深邃明亮,淡淡的问:“会杀人吗?”
我迟疑了一下,说:“会。”
“那就够了。”
出了小镇行走约半个小时,我们进入了土匪们的势力范围。原本明媚灿烂的阳光忽然变得昏暗粘稠,一只黑色的乌鸦扑棱着翅膀,从我们前面凄厉地鸣叫着飞过去。
地面上长满青苔,某些地方还残留着深褐色的液体,我在战场上见过,那是半凝固的人血。这些青苔大概是得此滋润,长得十分茂盛。
旁边的山坡上忽然传出一声尖利的狐鸣,
殷南梧骤然勒住马绳,停在我旁边,低声说:“此后无论发生什么,必须跟着我。”
我已经紧张地说不出话了,急忙点头。
就在这当口,从山上刮起一阵普天盖地的烟尘,挟着马蹄声呼喊声和怪叫声。那些烟尘翻卷到我们四周站定。然后我才看清,那是一群披头散发,衣服怪异的男子,有老又少,身体偏瘦,体格彪悍,面露凶光。
一群人唧唧呱呱地说了一堆话,大约的当地的方言,过了一会儿从人群里闪出一个留着山羊胡须,手握纸扇的中年男人,操着流利的官话道:“两位小少爷,从哪里来?”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们,大约在估算我们的家世,以及绑票后能索到的数额。
殷南梧打马上前,嘲讽地说:“你不认得我,难道还认不得我那几车军备和美酒吗?”
山羊胡脸色一变,眼睛生出凶光,嘴上带着笑意:“难道公子是来寻仇的?”他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嘲笑道:“这只漂亮的小鸟是您的保镖吗?”
“比起我的家产,那些东西根本算不得什么,白给你们也无妨。”殷南梧含笑道:“可是我今日来,是给你们带来一桩生意。”
“哈哈哈。”一群土匪哄笑,高声回答:“俺们只做人命生意。”
“我在家中,有十万两黄金。”
四周响起了很清晰的抽气声,然后是一片静默。
殷南梧神色不变地叙述:“我打算将这些银两送往京城老家,担心沿路的兵匪,所以要找一支足够悍勇的队伍护送。之前被你们劫去的那些,就当是定金。”
那些土匪面面相觑,山羊胡收敛了笑容,目光如钢刀似的一寸寸刮过殷南梧,冷冷地说:“十万两黄金?找一群打家劫舍的土匪护送?你是来消遣我们的?”
“是有些不可思议。”殷南梧一字一顿地说:“不过我要说的是,我姓殷。”他停顿了一会儿,盯着那些土匪的脸说:“这就是我坐拥金山,并且敢雇佣土匪做镖师的原因。陈留国境内,姓殷的人家并不多。”
众土匪沉默,一个小喽啰一溜烟爬上山。其他人并不言语,只立在原地,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喽啰跑下来高声喊道:“大哥请殷公子上山做客。”
四周是一阵收剑入鞘的声音,我发现他们已经全都配上了殷南梧买的兵器。
我和殷南梧被这群土匪簇拥着上山,山路陡峭,路上见荒野处横七竖八地扔了些锄头、铁锨之类的农具。心想这些人难道在平日还种菜耕田吗?我悄悄对殷南梧说了这个疑问,他对我做了噤声的手势,用眼神示意着那些土匪腰间的砍刀。我这才醒悟,那些锄头是土匪们的兵器,这些人多是农户出身,武器匮乏简陋。昨日截获一批新兵器,自然迫不及待了换了装备。
走到山顶的寨营前,就见一群黑脸汉子簇拥着一个身穿粉红绣袍的高挑青年,面若傅粉,眼梢含情,唇若含朱,身段宛如杨柳般妖娆。
我受到了强烈的打击,殷南梧的感受和我一样。这妖精似的男人就是那名来去无踪、行踪诡异、土匪界传奇人物“野狐”?
“殷公子,久仰大名。”粉红青年手握香帕,移步上前,嘤嘤呖呖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