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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城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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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上午城中是西南风,空气里缭绕着刺鼻的烟熏味道。城中人议论纷纷,有说是城外的柴垛失火,有说是城隍庙香客云集。那些士兵和平常一样在街上行走,并没有任何异常。
我坐在一间茶寮里,沮丧地捧着一杯冰凉无味的茶,心情很低落。旁边的茶客们正聊着不咸不淡的话,哪家员外的小姐容貌出众,哪家乡绅的儿子出口成章,落笔成文。
“哎,你们知道今天城中的烟味从哪来吗?”一个四十多岁穿着皮袄、无赖模样的男人神神秘秘地说。
众人反应漠然,显然平日就不怎么搭理这人。
那人提高音量:“军队的粮仓被烧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里喝茶。那些当兵的没了粮食,马上就该抢咱们了。”
茶寮内哗然一片,很快又有一个老汉磕着旱烟袋说:“是有这么回事,早上出来遛弯时,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喊什么东西烧了。嗳吁,就是这个声音。”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涌出去,还没见着来人,就听到高声的呼喊:“粮仓失火了,粮仓失火了!”
一个穿着普通民服的男人骑着一匹快马,在街道上疾驰而过,高声喊话,仿佛专门为了传播这个消息似的。我认得他的衣服,他是被陆敬初派来焚烧粮仓的士兵。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死士。
那匹快马奔至街尾,迎面撞见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双方并未说话,只略亮了兵器,就见那死士的头被砍下来滚落在地,腔子还立在马背上,鲜血从马背一直低落在地面上。
那群青年将领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调转马头朝别处去了。
我看到了司徒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干净利落的男孩子,在刚才的惊鸿一瞥中,他满身征尘,神态冷漠,他的刀鞘上还染着点滴的血迹,但是杀人的动作却极为娴熟。
那些四处散播粮仓被烧消息的士兵,在一个时辰内被悉数斩杀,随后官兵们又走上街头安抚民众,言说粮草被烧之事是子虚乌有,但是效果并不好,毕竟此时城中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道。
城外的吊桥已经收起,城楼上站着全副武装的士兵,街道上的行人纷纷关门闭户,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我觉得自己现在像一只猫,不小心闯进了狗的地盘,身边的同伴又全部死掉了。这种情况下只能迅速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了。我并不知道陆敬初的的计划,但是总觉得好像被他扔进了陷阱似的。
城外杀声震天,和以往的局部战争规模不同,这次城里的士兵全部出动,我躲在一家小饭馆内,透过门缝看到一对士兵推着一辆满载弓箭的独轮车,灰色的弓箭上落满了灰尘,是库存已久的兵器。这次应该是决战了。
傍晚的时候,城破了,我在房间里听到一声很沉闷的巨响,那是铜汁浇筑的木门被撞倒的声音,然后喊杀声如潮水一样袭来。整个街道犹如被碾压过似的,带着轻微的战栗。
我心里微微放松了一些,又等了一刻钟,城内的喊杀声渐渐变低,我才打开房门走出去。果然看到满街都是我的士兵。他们见到我,立刻迎上来行礼,又牵过来一匹马,引我去见陆敬初。
这个仗打得干净利落,非常漂亮。对战双方都没有伤及无辜的打算,所以城内城外只有死伤的士兵,并没有殃及平民。
陆敬初手里握着那柄黑色的长刀,跨着黑色战马,一手握着缰绳,立在城门外,正在听几名将领汇报战况,见到我出现,他握着缰绳上前一步,打量我几眼,才放下心来:“叫我悬了一天的心,好险你没事。”
我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觉得很沮丧,果然仅凭自己一个人什么事情也做不好。
陆敬初吩咐手下接管城内的钱粮人马,打扫战场,安抚百姓。这时一骑快马飞驰过来,尚在百米之外,马上的人即高声喊:“报——”
那人翻身下马回报:“司徒逆率领残余的部下,从南门逃走了。”
从此城通往南方的路有许多条,而且其中要越过一片灌木林,司徒逆虽然是败兵,但是带领的全是精锐,战斗力不容小觑。这个时候追赶有些冒险。
陆敬初看着我:“要追吗?”
我有些发愣,军事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也很少拿主意。
我点点头,从旁边士兵的手里取过一把刀,率先打马前行,以刀尖指向前方天空,轻声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