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桥》魔奈期溪

11、 大祸临城

　　近日羽家药肆忙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来来往往的人只差没踩坏药店的门槛，不过这种生意的兴隆总是令人不高兴的，接踵而至的患者排着长龙，阵势相当吓人。
　　螺儿的口中冒着白气放下打水的吊桶转过身来看着乌压压的人头。
　　“天哪，这是什么病呀，连羽大夫都治不好，咱们岂不是都要去见阎王了？”
　　“可不是吗，羽大夫这样的神医都治不好，我怕是没有希望了”
　　“…”
　　“我操！你不称是羽雀神医嘛，就这点能耐，他妈乡下的赤脚医生都比你强！”一时间大家的讨论声都被震住了，全转过身去看着那人。
　　如此粗鲁跋扈，恶语惊人，还险些一掌掀翻了屋顶，令人很难想象道竟是出自一个妙龄少女之口。
　　螺儿顺着大家的目光向人群中看去，眼神略微有些惊讶道：“她怎么来了？”
　　接着就是若虚慌慌张张跑过来的样子，她将吊桶的绳索解开不打算理睬这小孩子。
　　若虚见她冷冰冰的样子就来了气，命令道：“胖螺螺，我有事要跟你说。”
　　螺儿垂着头，兀自的倒着水，溅到身上了也没有知觉一般。
　　“城中大疫爆发，药肆上下忙的不可开交了你知不知道，还有闲心回家探亲，啧啧，你真是体贴我姐。”
　　“少爷要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小姐已经应允了，你再不乐意又能拿我怎样？”
　　“你，你居然敢跟姑奶奶大小声，你——不要活了吗？！”
　　若虚刚要说什么药房里突然传出震耳欲聋的吼声来，他掏了掏耳朵不由得转移了注意力。
　　药房的门被一个彪形大汉撞出个大洞来，那魁梧的身子像个笨重的铅球一样摔在地上，摔出一声巨大的闷响来。
　　他的姐姐迅速从房门里走了出来，脸色极其难看。
　　若虚定睛一看那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壮汉不就是一直胆大包天偷偷喜欢姐姐来着的那个，那个笨采行吗？挨这么一下得多疼呀，看着满嘴是血疼的一脸扭曲的采行若虚哆嗦了一下。
　　“呵呵，满地找牙了吧。”若虚放眼望去，姐姐身后的女子正一脸得意忘形的笑，笑的最都不能合拢来。
　　唇红齿白，眼睛大而灵动，脸一掐能出水来，这么好看的女人骨子里居然是个男的，若虚心中感叹，为了看好这出戏直接坐在了井边，还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裳。
　　“你来看病还是找茬的呢？”羽星芍不悦道
　　“哼哼，我不就骂了你几句，那笨熊就要打我的样子，姑奶奶当然要修理修他！”
　　“既然如此你可以走了。”
　　“你还没给老子药方呢。”
　　羽星芍眯起了眼睛，淡淡道：“愚昧是绝症，无药可医。”
　　“哇，好的哟，你个黄毛丫头敢犯冲，老娘一掌”话还没说完一掌就挥了过去，羽星芍却轻易就接住了她的掌，使劲一推那人倒退了好几步。
　　只见姐姐走了过去附耳在她旁边说了几句话，那女子捏了捏鼻子在姐姐肩膀上拍了几下便走了。
　　此乃诙谐的前奏，接下来真正黑暗的日子才算开始。若虚知道，姐姐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面，因为倾城不知何时悄然滋长的疫病已经肆虐，病来人如山倒，他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千倍。
　　螺儿乃姐姐得力助手，医术也颇为不错，有她在姐姐能够事半功倍。可是在这个当口她却执意要回趟老家，拦也拦不住，事出必有因，不知为何他心里总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
　　甚至可能会对她姐姐不利。
　　他是了解螺儿心性的，但在一起越久，走的越近他心中对她的疑惑却更深。
　　他想了很多，可是明天早上那丫头就要走了，若虚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只等天明他一定要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姐姐。
　　可是羽星芍现在那根崩溃的神经已经放在了待发的弦上。
　　边城首战告捷，但死伤无数，敌国溃不成军便施计下毒，在军营中不幸中毒的战士经过了短暂的潜伏之期全身逐渐发生溃烂，却不会伤及性命，待手脚都已溃烂直至坏掉后军队不得不将这些人统一运送进城。倾城富甲，又四通八达有着得天独厚的医药条件变成了首选。谁知这一决定竟造成了倾城人民的灾难。
　　兵士们坏掉流脓的肢体携带着的毒性，一经接触传播开来，导致了另外一种疫病爆发。只能用爆发形容他的速度，不然短短七天之内，居然有数千人感染患病，这些都还是医术较为高明的大夫，他们又将疫病在不知觉间带给了家人——
　　羽星芍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那本泛黄的医书在孤灯的照耀反射着微弱的光，令她心情分外的沉重。
　　不知司庭轩现在病情好点了没有，流离失所还要四处藏匿，会不会——
　　羽星芍越想越担心，吹熄蜡烛便准备出门。
　　可是爹爹说过，让她不要趟这浑水，或许她还有更好的办法。
　　刚想叫螺儿来出出主意，又想到明早要回去了，便噤了声。

　　羽星芍只身一人找遍了几乎凤凰桥周围所有可以避风遮雨的废弃房屋，最后在一个破旧不堪的观音庙里找到司庭轩的。
　　他坐在门边仰望着天空，病入膏肓未让他的俊美失色，安静的瞳孔里透露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忧伤。
　　“司庭轩。”
　　司庭轩借着月光看她，没有说什么，只拍了拍他旁边的地方，示意羽星芍坐在他身边。
　　“我找了你近两个时辰了，衣服都被树枝划破了，你藏得可真隐蔽”
　　“我等你好久了。”
　　“呵，等我做什么。”
　　“我不敢去你家中，这段日子，人太多了。”
　　“嗯，你病情如何了”
　　“有羽大夫在，当然是臻至佳境咯。”
　　“光会耍嘴皮子，让我把把脉”
　　司庭轩却将她的手推开了，“我要走了，是要等你好告别。”
　　“是嘛，你打算去哪，为什么连病也不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