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试探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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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狛枝和少女并没有真正吵起来，不过之前三人都有意无意保持的表面上的和平也算是暂时结束了。
他们虽然没吵起来，但是也算是唇枪舌剑地互相顶撞了几句。苗木终于明白为什么少女对他和狛枝处处都尽到了礼数，却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说出来的意思了——她根本就是觉得和苗木狛枝交流纯属迫不得已，所以她才会在保持着最低限度的交流的同时拒绝透露自己的名字。并且……现在，狛枝和苗木在她看来似乎是已经没用了，所以……她连表面上的和平都懒得粉饰了。
那之后过了两天，只是经过了两天而已，苗木就已经觉得他在这座岛上快要变成空气了。
和少女一同来的黑衣人们一如既往地无视他，少女也不会跟他主动说话，而狛枝……自那天和少女的对话之后，他便没有再主动找苗木说话。
他是清楚苗木已经了解了某些事情，还是仅仅因为其他的原因突然变得冷淡了呢？或者说……他在等他主动找他？
现在岛上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明明才刚刚确认了某些事情啊。他苦笑着想了想，朝着少女和青年可能会在的地方迈开了脚步。
“……这个往旁边挪十厘米左右，对，就是这里，可以放下了。接着去把F系列编号的东西搬进来。”
“三号处理室的设备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把机器关掉，接着去把中央控制室的电源接通了。”
“我不是说过D系列编号的剩余设备先放在仓库？看清楚编号再说。”
“好了，这个房间就先这样，上午的工作到此为止，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尘埃落定，被布置一新的房间内寂静无声。
少女面对着静默地向外敞开的大门沉默了大约十秒钟，然后她终于回过了头去，看向了由始至终都倚在窗台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是一直看着他们做事的那个青年。
白发青年双手抱臂倚在窗边，一脸游刃有余的微笑。
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咬着牙将门边的电灯开关暗了下去。
啪。
房间内陷入了黑暗，只是窗外依旧洒满了灿烂得过了头的阳光。
白发青年站在这个房间唯一的一扇窗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气氛显得有些压抑的房间内是否有灯光。他依旧靠在窗边，没有要动的意思。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少女几乎是盯着少年如此问道。
——已经持续两天了，只要她这边一有什么工作要做，这个绿色的身影一定会出现在场。
第一天，她意识到了狛枝凪斗很闲。
第二天，她意识到她必须想一想办法了。
狛枝凪斗无事可做是确凿无疑的事实，他监视着他们的所为有他自己的考量这一点也不必再说，只是，最重要的是，如果他继续将监视他们当做他的工作去做的话，他们的工作就一定会被妨碍。
按照现在的进度，说不定今天下午就能够将设备测试完毕，然后明天……
他在的话，只会让这边束手束脚，如果他不是狛枝凪斗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用暴力方式让他离开，但是……
苗木诚和狛枝凪斗的命要留着。
重伤不允许出现，轻伤必须在回到陆地上时痊愈，不能够让未来机关的人看出任何端倪来。
她所执行的任务的内容不允许透露，她必须尽全力隐瞒任务内容，尽管她本人都不清楚这项任务的意义所在。
这就是命令，不管有什么难以理解或者很难做到的地方，这就是命令。她需要做的，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啊，随便逛逛。”面对少女明显隐含着不满的质问，他居然很无辜似地笑了起来：“要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吗？”
啊，他已经明白了。少女并没有很意外，狛枝凪斗的脑子并不坏，既然她在对他的行为不满的情况下并没有动手赶他走，只是口头警告的话，完全可以推测出她不能动他这种令人不快的事实。
她不会告诉狛枝凪斗和苗木诚她将要做的事情，而显然狛枝凪斗想要知道她绝不会说出口的事情，为此他用了两天的时间监视他们，幸好目前为止他还一无所获。
“只是你不打搅我们工作的话，随便你做什么我都无所谓。”少女望着阴暗房间内的青年，警告道：“但是，知道了太多，对你自己来说也不太好吧？”
神座出流说过，她不能主动透露她任务的内容，那么也就是说，他并不希望狛枝知道这些事情。假设狛枝知道了神座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神座又会选择做什么呢？狛枝凪斗也并没有重要到无人可以替代的地步吧。
白发的青年摆出了少女看来颇为不知死活的笑容：“这个我倒是无所谓哦。”
“那么请自便。”少女眉毛都没动一下，她直接转过身去，在两步踏出门外之后甩上了门。
门被摔上的声音不轻，从这声音就完全可以听出少女的心情真的并不好，而青年，则是在黑暗之中静静地露出了微笑。
他猜对了。
看起来简陋又危险的电梯依旧在维护中，看起来短期内是使用不了了，所以苗木选择了走楼梯。当他快走到四楼时，他差点就撞上了匆匆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的少女。
“啊，对不起！”差一点撞到别人，苗木在推开两步之后心有余悸地道了歉。
少女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抬步就准备继续朝着楼下走，苗木连忙叫住她：“那个，不好意思——”少女停住了脚步。
“说起来，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少女盯着苗木诚的脸看了几秒钟，然后很困扰似地伸出了手，指了指楼上：“狛枝凪斗在右边第三个房间。”
欸？等等，我问的好像不是……
“至于名字……”少女打量了苗木一下：“等等再说吧。”
也就是说，不说出自己的名字一直是故意的吗？是因为名字很奇怪？但是尽管如此，也应该给一个称呼或者昵称之类的吧？
而且，“等等再说”？从他们认识开始到现在，等得还不够久吗？
苗木还没来得及表露出自己的疑问来，少女便又已经快步跑下了楼梯。
算了，下次再说吧，她看上去像是有急事。苗木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走上了四楼。
右边，第三个房间……
一、二、三……
苗木特意确认了一遍自己有没有数错，然后他稍微怀疑起是不是少女记错了房间。
眼前的这间房间大门紧闭，里面什么声息都没有，甚至从门缝里都没有透出哪怕一丝光来，狛枝真的会在这里面吗？如果他在这里面的话，他又会在这样的房间里做什么呢？
总之……要不要先进去看一看？
苗木迟疑着按下了门把手。
他在按下了门把手的那一瞬听到了“嗒”的一声轻响。
……啊？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来到门前，在拧动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感觉情况十分不妙。
糟糕，糟糕，真是太不幸了。不过，与此相对的……之后一定会有足以弥补这份不幸的幸运到来的吧！
门把手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换言之，门被锁住了。
是门锁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少女刻意把他锁在房间里已经不得而知了，总之，他姑且先拍了拍门，试着喊了一句：“外面有人吗？”
“啊呀……”他竟清楚地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少女的声音，“外面当然有人啦。”
——她没有走，她一直在等着。
这么说，确实是她故意把他锁在门内的吧。
这就是她选择的解决方法吗？
“不好意思，问一下，这算是监禁吗？”
“监禁？你在说什么啊，门锁出问题了我也是很困扰的。”
“这么说这里的设施可真是不妙啊。”
“如果这里的设施已经完美到不需要测试和修理的话，就没有我来这里的理由了。”少女流利地这样答道，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已经把借口想好了。
狛枝沉默了一阵，决定先不计较门的事情。这里算是她的地盘，随她怎么说都可以。
他之前有在思考一些事情，他想，现在是和少女好好谈一谈的时候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连名字都不愿透露的人会不会有跟他平等交流的意愿，但是总之，至少需要试探一下。
神座想要接管这个岛的理由，似乎和不二咲千寻的某项技术有关——这是之前神座说过一次的事情。
神座派了少女和十余人的手下来，大概是为了帮助苗木和狛枝完成任务的同时布置他所计划的东西并且将岛上剩余的绝望残党清除掉，只是……他指示他们在完成未来机关的任务之余要额外做的这些事情，他之前一点都未同狛枝提过。
为什么他不愿让狛枝知道这些事情？那会是什么方面的事情呢？狛枝凪斗暂时想不出他和这座岛或者和不二咲千寻的技术之间的任何关联。
自己想不出来就要换一条路走——看，少女不是知道神座布置的任务的全貌吗？虽然想要从她那里获取情报似乎很难办，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他也只有试一试了。
狛枝凪斗很清楚，他和被救出的七十八期生的处境并不乐观。
身为前绝望残党的他，之所以能够这么快得到未来机关的信任是因为神座，七十八期生的大家能够平安无事地从校舍中离开并成功与未来机关碰头也是多亏了神座……只是，没人知道神座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他是从预备学科被学园改造成的人造希望、才能的结晶、被学园那群走火入魔的研究员誉为“超高校级的希望”——狛枝凪斗对神座出流的了解仅限于此。
神座想做什么、神座要做什么全都是不可预料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只要他愿意。他随时都可能让他们死在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并且他们的死不能对他本人造成分毫的伤害或者影响——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过于不妙了。
那是如同下一刻就可能跌入火海之中的危机感。他必须做些什么——譬如尽可能地多收集一些信息——才能稍稍缓解这种焦灼的感受。
“神座君要你做的事情，你还没有开始做吧？”他隔着门问道。
门外的少女不冷不热地抛出一句话来：“你这样想吗？”她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似乎已经看透了狛枝想要试探的意图。
这是他早就料到了的事情，所以他继续道：“嗯，毕竟那个程序还没有开始运行嘛。”
少女没有开腔。
“不过那毕竟是不二咲君设计的程序，我们又不是这方面的专才，在这方面出现问题也是完全可以预想得到的呢，我个人来说倒是希望尽快开始对这个程序的测试，毕竟也许这个程序需要调试很久……”
青年听起来很像是在衷心建议的声音停止几秒钟后，门外的少女淡淡地道：“神座大人没有传达过要我和你合作的指令，并且也没有说过我需要听从你的命令。在这次任务中拥有主导权的是我，你的意思我暂且算是知道了，至于是否采纳你的建议就是完全与你无关的事情了。”
好的，完全正确。门后的狛枝轻轻松了一口气。
占领这个岛的重点是神座之前提到过的新世界程序——尽管这是他十分有把握的猜想，但是在没有得到确认前他也还是会有些犹疑。为了确认这个事实，他故意将语句的重点放在提出意见上，在言语中默认自己知道神座的计划的全貌。而少女的回答如果是针对他的建议的话，她也就可以算是默认了他话中的其余信息是正确的。
“新世界程序”，他在在校期间就听过这样的名称——不过那时，这只是一个用于精神治疗的尖端神经科技项目的名称。
神座提到过，在未来机关内部，“新世界程序”又名“希望更生程序”。
牵扯到了“希望”，听起来似乎很重要。只是如果这个岛真的如此重要，之前未来机关对这个岛的态度就又无法解释得通了。
那么，这个新世界程序的内容……就是他接下来需要了解的东西了。
想要从和少女的谈话中获取全部的信息显然有一定的难度，不过弄清楚她是否知道新世界程序的内容就很容易了。
之前他所怀疑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接下来能获取到信息的话就可以算是预期之外的收获了，所以狛枝凪斗放松了下来，他干脆地直接问：“你有没有想过，神座君想要这座岛的理由呢？”
“没有。”门外传来的回答坚定而又果决：“思考是你这种无聊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吧。我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没有思考事情的时间。”未等狛枝再说话，少女又道：“啊，我居然在这里跟你这种人说话，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她的语气中满是极度的不敢置信与后悔，好像和狛枝说话真的对她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一样，这语气甚至让狛枝在一瞬间思考了一下他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
下一刻，她说：“门锁的话……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给你弄开呢。我还很忙，晚餐时间见。”话音未落，狛枝便已听到了少女急促的脚步声。
——她走了。
狛枝默默地试着拧动门把手——依旧锁着，打不开。
真的要像她说的，在这里一直待到晚上吗？他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房间唯一的一扇窗。
——不可能的，这是四楼。
怎么办？
他难得地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啊，还真是糟糕透了。他一面这样想着，一面翘起了嘴角。
这个房间里就连能够试着用来开门的工具都没有，除非他能像几十年前的超人漫画一样把快一人高的仪器举起来砸向门板……那种幻想系的东西现在就先停一下好了，总之……
——会有什么好事发生的吧。
就在此刻，走廊上又传来了脚步声。
有些慢的脚步声停在了这间房间门前。
几秒钟后，门把手被往下压，随即狛枝听到了“嗒”的一声轻响从门把手处传来。
门慢慢地开了。
苗木诚在推开门的那一瞬被吓了一跳。
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内，白发的青年就站在门边极近的地方。猛地在近距离看到他，苗木感觉好像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不知为什么，门内的狛枝满脸笑容，看上去十分欣悦。
“果然是苗木君来了吗？”他笑着如此道，语气中满是喜悦与温柔。
看着笑得若无其事的他，苗木几乎在一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来意，好在下一刻他便找回了理智，他看着狛枝，没有说话。
狛枝静静看着他，眼底的笑意一点一点沉淀了下去，而面上的微笑却并没有消失殆尽：“要是你没有来的话，我可能真的要等到晚上才能被放出来呢……”他再一次笑了起来，眼底却并没有几分笑意：“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幸运……”他的声音近乎呢喃，也不知他在说给谁听。苗木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便听狛枝轻轻出了一口气。
他以有些无聊的口气道：“那么，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苗木君？”他望着少年，眼中满是了然与自嘲。
狛枝凪斗已经做好准备了。
——那些事情非要让苗木知道也没有办法。本来他也没有要将那些事情永久隐瞒住的打算，如果瞒不住的话，让他本人来说总归会比让苗木从别人口中得知要好上一些。
话说回来，她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准备留啊，“江之岛盾子的狗”这么难听的称呼……
“狛枝的事情，很多我都不知道。”苗木苦笑着看着他：“那个，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说的事情吧……你不用在意这个的。”
苗木君没有问我那些事情？狛枝稍微愣了一下。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面对某些问题的准备，但是在这时候被告知他其实没有必要回答，他还是稍稍有些惊讶。
——这么说的话，苗木君来找我并不是为了追究以前的那些事情，那么，他来找我的目的是……
“狛枝君只要说你愿意说的事情就好了，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说出来的事情，所以……”少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微微有些窘迫。他抬头看了狛枝一眼，然后迅速地移开了视线，看向了地下。
少年低着头，声音显得有些含糊不清：“所以……你不用刻意躲避起来的……”
“那个，之前，那天晚上也说了的……我是喜欢狛枝的，我相信狛枝对我没有恶意，而且根本就没有一定要把你的个人隐私说出来的理由……”
“我是不会追问以前的事情的，以前的那些事情现在追究起来也没有意义，而且现在大家都在向着未来前行不是吗……”
“所以……”苗木终于抬起头来了，他望着狛枝，眼中满是真诚：“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也完全没有必要避着我的。”
狛枝望了苗木许久，他慢慢伸出了手，最终却只是搭在了苗木的肩上。他半是放松半是无奈地笑了起来：“谢谢……我知道了。”
——看吧，他猜对了。
有好事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试探成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