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拥抱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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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木呆呆地看着狛枝，脑中一片空白。
狛枝不敢置信地回望着苗木，已经完全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半晌，狛枝凪斗说话了。
“啊，那个……”他以手扶额，清理了一下有些混乱的思绪：“我刚才，不，苗木君刚才……说了什么吗？”
不，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吧？
——绝对是我听错了吧！？
苗木君说……不讨厌，而且……
“……”少年坐在他对面，表情木然，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恍惚，显然也是没能回过神来。
连、连苗木君都是这种反应的话，那么……
“我……”他试探性开口：“好像听见，苗木君说……”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出了那个词：“喜欢？”
苗木猛地抬头看向狛枝，脸上有些慌乱：“啊，不，那个我是说——”
“是我误会了吗？”
——我都说了什么啊！
那么容易令人误会的话……现在怎么办啊！只是因为他的那几句话，然后就……
“……”苗木再度低下了头去，不太敢直面狛枝：“要说误会的话……”他小声说：“大概是我这边误会了吧……”
大概，误会的是我这边吧。
毕竟，只是拥抱了一下而已，同是男性根本没有什么可在意的吧，况且按照之前狛枝所说的，他一直注视着的，一直追求着的，都只是希望而已。我想得那么多，反而显得太滑稽了不是吗？
但是……就算不想到令人难以启齿的某方面，接着方才所说的话题……啊所以说究竟是怎么说到这一步的！这简直就像是表白一样的气氛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的意思是……”苗木看着狛枝，面对着对方有些古怪的眼神，不免感觉有几分尴尬，他慢慢解释了起来：“我并不讨厌狛枝，我认为狛枝是很好的人，而且，只、只是……拥抱的话……我并不讨厌。”
“嗯。”
他又开始，像从前他经常做的那样，喃喃着慢慢抱紧了自己：“原来你是这样想的啊……”
“真不愧是苗木君，真不愧是，我所爱着的……”他猛地抬起头来，望向了苗木，目光灼灼。
下一刻，他的衣角便飘在了空中，苗木毫无防备地被抱了满怀。
他忘了挣扎，也没有挣扎的意愿。他只是安静地任狛枝抱着，静静地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不知不觉地，他感觉脸上又热了起来。
——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啊……
苗木叹了口气，犹疑了片刻后，迟疑着回抱住了他。
这样的姿势似乎持续了很久，狛枝没有说话，苗木也不好意思开口，久到苗木几乎觉得身体有些发僵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狛枝似乎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和苗木一同朝着声源处看去，发现推着餐车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几秒钟之后，少女迅速地转身，推着餐车逃一般离开了餐厅。
苗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狛枝也慢慢退后了一步，“咳……”他转过头去，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苗木才好。
怎么突然就……对，似乎只是很想拥他入怀，然后……就这样做了……
“啊，因为……”他掩饰一般不敢直接看苗木：“因为苗木君说了喜、喜喜欢什么的……”
——啊，遇到这方面的事，尤其是面对苗木君，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冷静得起来。
“确……实……”苗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弱：“对于这件事，我没有恶感……”过了几秒钟，连苗木都觉得二人再这样站着实在是太奇怪，便道：“对了，我们先……早餐……”
“啊。”狛枝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连忙退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沉默地吃着已经冷透的早餐，二人都有些食之无味，不过……苗木突然想起，刚才似乎……被看到了？
这样下去似乎不是办法。
二人之间有些微妙的关系已经维持了好几天，按照船上的少女所说的，再过几天就要抵达此次的目的地，贾巴沃克岛了。
这样下去，果然不是办法。
二人都是如此想的。
曾经享有“常夏之乐园”之美誉的贾巴沃克岛已经近在眼前，岛上还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在到了岛上之后要做什么样的工作、能否顺利修复贾巴沃克岛与外界的通讯系统，都还是未知数。
所以……到了岛上之后，大概也是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快要到deadline的时候了吧。
船随海波一摇一晃地飘荡，人的心念也如同波涛中的孤舟一般，沉浮不定，不知何时才有可能泊岸。
“神座大人，现状就是这样了。”黑暗的房间内，少女恭恭敬敬地对着屏幕那边模糊的影像鞠了一躬，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我知道了。”屏幕对面的青年面色苍白，他说：“到了岛上之后继续与我保持联络。”
“是！谨遵您的命令！”少女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忠诚，然而她在面对屏幕时，脸上仍是没有半点在狛枝和苗木面前表现出的激烈神情。通信在几秒钟之后就被切断。遥远的彼岸，黑发的青年在黑暗的房间之中扯了扯唇角，这或许是他想要表现出心情愉快而刻意所为的吧——不，说是“表现”，也许并不太确切，因为他正在封闭的黑暗房间内，在享受着寂静与黑暗的同时，和自己独处着。
“是！谨遵您的命令！”少女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与忠诚，通信在几秒钟之后就被切断。遥远的彼岸，黑发的青年在黑暗的房间之中扯了扯唇角，这或许是他想要表现出心情愉快而刻意所为的吧——不，说是“表现”，也许并不太确切，因为他正在封闭的黑暗房间内，在享受着寂静与黑暗的同时，和自己独处着。
他就像雕塑一般，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他并没有入眠，也并没有在思考着什么事情，而是在试图找寻一些什么记忆。
良久，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再度打开了近在咫尺的显示屏。
幽光映在青年本就有些苍白的脸上，衬着那双冰冷的红眸，看起来恍若鬼魅。
常夏之乐园？没错，这确实是那荒废了的人工群岛曾享有的美誉，作为坐落于热带的度假胜地，贾巴沃克岛可以说是十分出名的。而在那起所谓“人类史上最大最恶劣的绝望事件”发生之后，还有谁能够想到去热带观光度假？
那里因拥有完备的基础设施而被绝望一方的人占据，作为据点。不久之后，“正义”一方将那些绝望党镇压，接管了这个岛。然而在短短几个月之内，贾巴沃克岛的控制权又落回了绝望党的手中，这一次，在江之岛盾子的授意下，岛上秘密建设起了某个实验设施……
为了进行某个实验，江之岛盾子命令部下建造了实验设施，而在实验设施竣工之际，向全世界转播的“互相残杀学院生活”也开始了。
没有人想得到，江之岛盾子会败给看似平凡普通的、没有值得称道的才能的少年。
江之岛盾子死亡，绝望党分崩离析，正义与希望的信徒开始反攻……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于让人措手不及，未来机关轻易地接管了贾巴沃克岛，却并不明白这个岛上实验设施的意义，他们仅是因为在他们“拯救世界”的过程中陷入人手与资源不足的窘境便放弃了他们认为没有什么大用途的贾巴沃克岛。
根据未来机关内还有人记挂着这个岛这一点来看，那里面的人倒不完全是愚蠢得无可救药……只是，就算是隐约察觉了这个岛可能拥有的价值、不放过任何机会都希望将这个岛重新纳入管辖范围之中的人，也同样是……无药可救的无聊。
现在的贾巴沃克岛上，究竟是怎样的一番光景，想必未来机关是无法预料的。
——既然连未来机关都无法预料，那么神座出流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可能预料到吧。
他的嘴角有些僵硬地弯了一下，只是眼中依旧没有半分情感。
他想，按照正常人类的反应的话，此刻他也许会感受到高兴或者兴奋吧。假如感受不到的话，那么就将与之相对的、可能表现出这样的情绪的反应一一推算出来就好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吗？半分意义都没有。
毫无意义、毫无道理、毫无价值。
如果说，神座出流此刻还有任何的期待的话……相对而言的“正常的人类”可能做出的行为，是否会出乎他的意料呢？
并不单单指狛枝凪斗或者苗木诚或者其他的人，确切地来说，所谓相对而言的“正常人类”甚至包括他熟悉无比的某个人。无聊的世界的分毫变化都在计算之中，无数无聊的毫无变化的人类的消逝有若砂砾沉入大海，时间流逝，光阴似水，昼夜更替……这世间，还会有什么能够让他不再感觉到无聊的事物吗？
——那是极为偶然的突发症状。
记忆如疾电一般自眼前闪现，连脑髓似乎都能感觉到炙热的疼痛，锥心刺骨。剧痛烧灼神经，而关于某个人的事，关于某个人的记忆，关于某个人的想法，就这样通过为名为“神座出流”的存在带来似乎不会有止境的痛苦慢慢地在他的体内、他的脑内、他的骨髓中、他的心脏深处复苏。
这毫无疑问是手术的后遗症，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症状会在手术的几年后突然出现。
简直是再糟糕无比的事情了——无聊、无意义、无价值的平凡人的一切，一点一滴地侵蚀着“神座出流”，试图通过长久的积累与潜移默化将某个早已死去的少年复活。
无聊的世界没有继续留存的价值，对无聊的世界感到无聊与绝望的人没有继续留存于世的必要，然而……
某个没有任何才能的平凡少年，似乎还不想死，他想继续活下去。
某个被全心全意憧憬着的学园欺骗利用了的少年，还对这个世界留存希望。
某个无论是生平还是生后都无聊与无意义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同情的少年，还在无意识地在“神座出流”之中挣扎着，试图将完美的人造希望取而代之。
记忆、思考、情感……这些已经被完美摘除了的事物一点一滴地、不急不缓地回归了，这些不属于完美的才能集合体，属于毫无才能的少年的事物，企图在他的身上复活。少年生的意志，对他来说无异于刻骨之痛。
无聊的人终有一天会复活。
那个少年终有一天会归来。
而他，终有一天，会消失——在他归来的那一刻，在他在他的体内复活的那一刻。
意识和存在都消失得干干净净无迹可寻，要问为什么的话，他本就是不存在的事物。
神座出流看不到他的归来，看不到他的复活，看不到他的所作所为。
才能的集合体，理应没有办不到的事。要问为什么的话，神座出流，本就是作为万能的存在被“创造”出来的，正因如此，他才会被赋予“希望”之名。
他想要看到的事物、他注定无法看到的事物，有着呈现在他眼前的可能性。
与其让无聊的时间流逝，与其看着无聊的世界崩坏陨灭……他选择了进行某项计划。
——毫无意义、毫无道理、毫无价值的计划。
那么，死去得毫无价值的人、侵蚀着我的存在的人、无能无力却又渴望着生的人——你的复活，会是和你的存在相同，无聊无趣无价值无意义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拥抱彼此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