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丸论破][狛苗]希望囚笼》画沉黄昏寒霜落

19、他的左手

　　狛枝凪斗的左手上缠着绷带。
　　早晨起床的时候，发现左手动不了，之后他才想起，自己的左手，属于狛枝凪斗的那只左手已经不在了。
　　现在，接在他左腕上的是女人的手，江之岛盾子的手。
　　女人的手上有着长长的红色美甲，这艳丽的红色在苍白肌肤的映衬下显得实在是太过于妖艳和诡异，总会让他想起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所以他再一次给这只手缠上了绷带。
　　——果然，还是讨厌她啊。
　　但是，正是因为讨厌她，讨厌江之岛盾子，无比地憎恶着绝望，他才会……
　　不知不觉地，白发青年的唇角微微弯了起来。
　　左手动不了，但是他感受得到，感受得到疼痛。
　　这真是太奇怪了——这只手动不了，按理说应该是毫无知觉的吧，然而现在，他居然感受得到自这只左手上传来的疼痛……
　　事实上，这也不是单纯的疼痛，或者说，是他的心态让这疼痛甚至给他带来了几分快意——这疼痛，是希望战胜了绝望、是我终于将我憎恶着绝望的力量据为己有了的证明，既然如此，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用右手拉开窗帘，天才微微亮。
　　现在的时间是早晨六时十分，他却已经睡不着了，明明昨天消耗的精力并不少，为什么今天这么早就醒来了呢？
　　他不自觉地想要去隔壁看一看，一想到昨晚就睡在离“希望”如此之近的地方，一想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他就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之情了。
　　对了，苗木君是第一天住在这里呢，这里的房间除了床、柜子和桌椅之外就没有其他的
　　那么确实需要询问一下苗木君是否有什么其他的需要……
　　不过，这个时间，苗木君醒了吗？他犹疑地看向墙上的挂钟，心想，还是再等等吧。
　　吵醒苗木君就不好了。

　　狛枝凪斗在房间里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七时三十分去敲了隔壁房间的门。
　　少年的回应声很快传来了：“是谁？”
　　看来是醒了。白发的青年微笑着答道：“是我，狛枝凪斗。”
　　门被从里面推开了，门内的少年脸上有着惊讶的神色：“啊，狛枝君……”
　　“早上好，苗木君。”白发的青年静静笑着：“昨晚，睡得还好吗？”
　　显然是对于狛枝一早敲门问这种问题感到有些惊讶，苗木愣了一下才作答：“啊，早上好，昨天晚上我休息得很好……”
　　“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有的话请一定要跟我说！”
　　“……嗯，我知道了。”苗木愣愣地答道，他刚刚回答完这句话，便听狛枝说：“苗木君休息够了吗？也差不多是早饭的时间了，我带你去食堂吧。”
　　“啊……好，麻烦你了。”面对如此热心的狛枝，苗木诚有些不知所措，只得慌乱答应了下来。
　　狭长的走廊里，苗木有些不习惯地四处张望着，白发的青年有意放缓了脚步，让他能够看清楚这里的全貌。
　　“这里很大呢，刚来也许容易迷路，苗木君要去哪里的时候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带你去。”
　　苗木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正想找些话和狛枝说，目光便触及了他的左手，顿时愣住了。
　　青年的左手上，缠着厚厚的一圈白色绷带。
　　说起来，自己似乎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狛枝的左手呢。昨天，他的手上有缠绷带吗？苗木诚想了一下，完全找不到与此相关的记忆。自己昨天实在是太过于紧张，关注点全在其他的事情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狛枝的手，而这位学长待自己是那么温柔和关照有加……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自心底生出了小小的愧疚感来。
　　不知不觉，苗木已经盯着那只手看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神情也因为他正在思索而有些恍惚。
　　狛枝自然是不知道苗木在想什么的，只是他见苗木神色有异，便循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左手，目光顿时一沉。
　　苗木见狛枝发现了自己盯着他手看的失礼举动，顿时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啊，抱歉……”
　　带着歉意的尾音迅速消散在空气中，一时间，空荡的走廊中，只听得见二人的脚步声。
　　狛枝沉默了一下后，看着低下了头不敢看他的少年，开口问道：“很在意吗？”
　　“啊，我不是，那个……”苗木紧张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他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狛枝说：“对不起……”
　　出乎苗木意料的，白发的青年笑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如之前他所见过的一样平和温柔：“没什么好道歉的啊，苗木君一点错都没有。”他举起了左臂来，缠着白色绷带的左手下垂着，一动不动：“如苗木君所见，这只手，动不了了。”
　　“不要紧吗？”苗木露出了担忧的神情。
　　是受伤了吗？整只手都不能动了的话，应该是很严重的伤吧，这样严重的伤势，应该是在昨天之前就有的吧，因为昨天并没有发生什么……不知道他的手能不能治愈……不过……
　　“嗯，不要紧的。”青年再度爽朗地笑了起来，看着他灿烂的笑容，苗木忍不住问道：“那个……”他犹疑了片刻才继续道：“不疼吗？”
　　“要说疼的话……”狛枝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吧，还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先不说这个了，苗木君……”他笑着抬起右手指向了前方的某个房间：“这里就是食堂了，怎么样，记下路线了吗？”
　　“呃……”苗木顿时面露难色，说实话，他刚才只是跟着狛枝在走，一开始他还是有好好记下路线的，但是走到一半，他的注意力就都被狛枝的左手吸引走了，在那之后他是怎么跟着狛枝走到这里来的，他是完全不记得的。
　　狛枝见状，轻笑着说：“没关系，下次我也带着苗木君来吧。多走几次，就认得路了。”知道苗木没有记下路线时，他心中竟有着欣喜的感情——这样的话，就可以多和象征着希望的苗木君相处一段时间了。啊，我真是，何等的幸运啊！
　　“嗯，麻烦你了，狛枝君。”苗木笑着，感激地对狛枝点了点头。
　　苗木看着青年满脸的笑容，回想起他一直以来的热情态度，又想起了青年缠着绷带的手，心情顿时复杂了起来。
　　他问狛枝疼不疼，对方的答案是，“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也就是说……他一直都在疼着的吧。
　　但是即使左手受了那么严重的伤，即使受损的肢体一直在疼痛着，他也一直在微笑着，从苗木第一次见到他开始，他的脸上就一直带着爽朗的微笑，大概是不想让别人担心吧。
　　他从来都没有提起过左手的事，一直也都表现得和常人无异，要不是看到了那绷带，苗木还注意不到他的左手不能动呢。
　　狛枝君……也真是个十分积极开朗的人啊。
　　苗木诚跟在狛枝凪斗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顿时有些肃然起敬。
　　跟着狛枝，他进入了食堂。
　　食堂宽敞明亮，里面并没有几个人，狛枝去窗口取食物的时候，苗木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猛地想起他的左手不行，要端托盘的话恐怕会很困难，连忙小跑到他身边去，硬是将即将被他碰到的托盘抢先一步接了过来。
　　狛枝十分惊讶地看着苗木，过了两秒钟才道：“苗木君，这是……？”
　　“啊，先找个座位坐下来吧。”苗木想都没想就做了这样的事，一时间也有些慌张，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便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狛枝的话：“坐在哪里好呢？”
　　狛枝看着少年的背影，不由得勾起了唇角：“最近的座位吧。”
　　这是在关心我吗？真是温柔呢，苗木君……昨天也是，今天也是。
　　真是奇怪，是因为昨天苗木君说的那些话起作用了吗？为什么今天在我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给身为希望的象征的苗木君添了麻烦之后，心中除了感激和自责之外，还有了些许的……愉快？
　　这似乎是，类似于“幸福”的某种感觉。
　　——得到了回应。
　　——没错，我，终于，得到了回应。
　　这是，来自“希望”的、“希望”对我的善意啊！

　　托盘并不重，苗木诚很轻松地用双手将双人份的早餐放到了就近的空桌上。那是一张小桌，二人面对面坐着，共用了早餐。
　　苗木诚觉得很高兴。食物明显注重了营养的搭配，味道不赖，分量也足够，最重要的是……坐在苗木对面的人，明显心情很不错。
　　狛枝凪斗几乎一直都在笑，但是苗木能够感受得到，和礼貌的微笑、为了和他人拉近距离的微笑并不相同，这次，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十分高兴的笑容。
　　坐在他对面的人笑着和他搭话，轻轻松松便将苗木心底的那些忧虑暂时驱散了。
　　和狛枝一起度过了一段令人十分愉快的早餐时光，离开食堂时，苗木跟在狛枝身后，看着他的背影，竟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地想：能够一直这么下去的话，似乎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大家，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
写这章的时候我有了深深的罪恶感……苗木君，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