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伊旖筱丫

4、他的另一个身份

　　自从那晚之后，叶初阳再也没有出现在桑榆的生活中，连选修课也看不到他。桑榆不由暗想：果然是大一大二的孩子，上课的新鲜劲儿一过，逃课就是家常便饭了，叶初阳同学果然也不例外。这样想着，桑榆也就不以为意了。
　　几周之后，桑榆开始准备写一篇学术论文，日子也就过得忙碌起来了。选题、查资料、做调查，桑榆每天的时间被安排得紧紧的，忙碌而充实，这不由得让她想起在德国求学的那段时光，细细想来，那些日子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恍如隔世，仿佛只在梦中经历过一般。桑榆的论文进展还算顺利，提纲很快就定下来了。
　　桑榆一向生活得比较粗糙，对很多事情也保持着一种隔岸观火、可有可无的态度，但在学术论文这方面，她还是很较真的，并且始终秉承着精益求精、力求完美的宗旨。因此，在拟完提纲之后，她去找导师叶书宇教授请教一些细节问题。
　　到了导师办公室桑榆才知道，叶书宇已经请病假好几天了。桑榆自责自己粗心，这几天一心忙着论文，连导师病了都没有去探望。
　　桑榆打听到了叶书宇教授的地址，前去探望。她在校园超市买了一个水果篮，但想想又显得有点单薄，突然记起导师讲过师母喜欢吃“惠福源”的枣泥糕，于是桑榆又绕了一大圈去买了枣泥糕，这才满意地去探望导师。
　　桑榆来到叶书宇家时已是傍晚。这是一栋不算大的独家别院，从外面看已经有些年头了，墙面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爬山虎，院内是各种常见的和不常见的植物，铺陈开来，像一个小植物园。这是一个很古朴、很亲切的住所，就像叶书宇教授的为人一样。
　　桑榆按响院外的门铃，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和善的老妇人，不用猜，桑榆也知道她就是和导师几十年如一日、伉俪情深的师母了。桑榆表明身份和来意，自然被热情地迎了进去。叶书宇正坐在凉亭里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看到桑榆进来很是欢喜。桑榆将水果篮和枣泥糕递给师母，坐在亭子里和导师闲聊起来。师母似乎很喜欢桑榆，几次邀请她留下来一起吃晚饭。桑榆再三推辞。导师道：“你就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吧，平时就我们老两口一起吃，怪孤单的，今天难得你也在，小晨也说回来，咱们热热闹闹吃顿饭。”导师都开口了，桑榆不好再推辞，只得答应。
　　师母一听很高兴，开始忙活起来。
　　不多时，厨房飘出一阵阵饭菜的香味，这让桑榆觉得留下来吃晚饭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你俩别讨论了，快去洗手，先吃饭。”师母唤道。
　　“知道了，小晨回来了吗？”导师问。
　　“回来了，在房间换衣服呢，这阵子他太忙了，估计都没好好吃过饭，今天让他好好补补。”师母的语气中充满了宠溺。
　　“小晨是谁呀？”桑榆好奇。
　　“他是我外孙，这孩子母亲死得早，又不愿意跟他爸过，所以就从小和我们住。”师母惋惜道。
　　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桑榆心中暗忖。
　　“外婆，可以开饭了不？我饿得吞下一头牛了。”明快的声音从上至下传来。
　　“可以了，快来吃饭，有客人在，注意形象。”师母答道。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难道……
　　果然，桑榆抬头望去，是的，那人正是许久不见的叶初阳。叶初阳见到桑榆，也是明显一愣。
　　“秦老师，你怎么来了？家访吗？”叶初阳戏谑道。
　　桑榆正想开口，叶书宇抢先一步，“小晨，不许没礼貌，小秦，你们认识？”
　　“额，他上过我的选修课，我们见过几次。”桑榆粗略的解释。
　　“原来如此，这就是缘分呀，先别聊了，过来吃饭吧。”师母的注意力始终在这顿饭上。
　　这一顿饭吃下来，桑榆的始终被疑惑困扰着。
　　饭后，叶初阳主动提出送桑榆。出了门，桑榆便问：“这位同志，你把我搞糊涂了，你到底是谁，叫什么？”
　　“我是谁？这可是哲学上的终极问题之一哦，你叫我一时半会儿怎么回答呀？”叶初阳打着哈哈。
　　桑榆：“你不用从形而上的层面回答我，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并且向我解释一下就行。”
　　叶初阳：“我没有骗你，我叫叶初阳，小名小晨，外公外婆叫惯了，就一直没改口。”
　　桑榆：“那你姓叶，导师也姓叶，你跟母亲姓？这挺少见的呀。”
　　叶初阳：“我妈死后，我就改姓叶了。”
　　桑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觉得，这个孩子一定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不然也不会跟着外公外婆生活而不愿意和亲生父亲生活在一起。
　　桑榆：“对了，你是几年级的学生呀？听师母说你最近挺忙的，忙啥呀？学习？”
　　叶初阳：“我大四了，前几年和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一直都是他们在忙活公司的事，但前阵子主事的出差了，这不我这个小喽啰有的忙了。”
　　桑榆：“等等，你大四了？据我所知上选修课的都是大一大二的新生呀，怎么你大四了才修，莫不是……”
　　叶初阳：“你别瞎想啊，这门选修课是室友帮我选的，那货出国交流两年，回来之后发现选修课还没修完，又觉得一个人上太无趣，就帮我们我们寝室每个人都随机选了一门，我算好的，有一哥们儿被他选了女子防身术，现在每节课老师都会让他演色狼，那才叫一个惨。”
　　桑榆：“叶初阳同学，听你这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呀，你是学什么专业的呀？这么牛，大学阶段就敢出去开公司？”
　　叶初阳：“你猜。”
　　桑榆：“矫情，爱说不说，到车站了，你回去吧。”
　　叶初阳：“恩，路上当心，再见！”
　　叶初阳将包递给桑榆，目送她那小小的身影最终湮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