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文慧太后传》泗水客

26、第二十二章 紫菀花落无人见，空逐春泉出御沟（下）

　　“燕辛夷，那九鸾钗可是你送给芜莲的？”拓跋昊转过身来，幽深的眼眸迎上我的双眼。
　　“那珠钗确实是辛夷送与河阴公主的见面礼，不知有何不妥之处？”
　　透过他眼底的那抹幽蓝，我看到自己还算淡定自若。看来河阴公主真的是如我所想，带着那只珠钗招摇过市，只是不知有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
　　“哦，那你可知，靖亲王昨日大闹芜莲府邸，也不顾芜莲好不容易刚刚有了身孕，就和驸马大打出手，就是为了取回这九鸾钗。说起来，朕倒也不怪他，这九鸾钗本也是他生母的遗物，”拓跋昊紧紧盯着我，仿佛想要看出我内里的慌乱。“朕只是怪那些——别有用心的人。”
　　我淡笑，不回避他那逼人的目光，此刻回避只会加深他心底的猜测，“至尊若是这么认为，辛夷也无话可说，任凭您发落便是了。”

　　“任凭朕发落？”拓拔昊哼笑，上前一步，拉近了和我的距离。“你倒是聪明，知道没什么真凭实据，朕也奈何你不得。就是有真凭实据，要惩治你，也要问问你的好姑姑她答不答应？”
　　大掌出其不意地抬起了我的下巴，拓拔昊端详我良久，嘲到：“让朕好好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让朕的好弟弟、朕的羽林中郎将争翻了天？”
　　“那您找到答案了吗？可以松开您的尊手了吗？”我皱眉，他的突然靠近，让我本能的感到不适，心中吞下的话却是，我不会成为你的好弟媳，只会让你的好弟弟拓拔昱自食其果。
　　拓跋昊朗然一笑，松开大掌，道“你倒确实是个别样的女子，看起来娇娇弱弱，却是长了一副铁嘴，得理不饶人。只是你可知道……”他略顿了一下，说道，“朕最讨厌的就是耍心思的女人，这里不是龙首宫，别把你父皇宫里的那套带到天祚宫里来，这里不是你能兴风作浪的地方。”
　　“至尊又何须自谦，您绝对不能和父皇相提并论。”我退后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冷笑隐在唇齿间，虽然我来天祚宫不过仅仅数月，但也深深知道这里已然是暗潮汹涌，三尺大浪迟早会被掀起，宫帷纷争，古已有之，又怎会区分南北夷夏？
　　“哦？愿闻其详。”浓眉轻扬，拓跋昊竟是有了兴致。
　　“父皇当年为了给我娘修造陵墓征发了民夫二十万，又为取得修陵所用的金丝楠木，派了一万余人前往岭南采运，并特意为了运送木材而修凿飞狐渠，历经五年，才将陵墓修成。而陛下为了对思皇后的思念，派人千里运来这紫菀花，虽然也是劳民伤财，但与父皇相比，同是思念故人，所作所为已经是小乌见大乌，辛夷在此真的要替南虞百姓叩谢天恩了。”我说罢，规规矩矩地向拓跋昊行了几个南虞礼。
　　父皇当年赐死母妃，却偏偏又将她风光大葬，分明是想将这件皇家丑事遮掩住。现今南虞刚受战火蹂躏，百废待兴，北巽君主却不知珍惜民力，烽火万里琼花路，如此下去，不失尽民心才怪。
　　“哈哈，”拓跋昊大笑，“大可放心，朕不会成为你父皇第二，运花之事朕已下令下不为例。想不到燕子旷没生出几个争气的儿子，倒是生出了个有几分傲骨的女儿。违逆侯的事，大可放心，朕不会要了他的命，只要他肯改悔，就让他呆在府里闭门思过吧。至于燕开阳，朕也已经下令，只要他肯归降，大巽不会薄待他。”
　　“多谢至尊。来日方长，无论是违逆侯还是开阳公子都会明白陛下的一番心意。”我恭敬谢恩，心里却不以为然，燕云隆的命迟早我会来取，开阳哥哥有青阳哥哥保护，又岂劳您挂心。
　　“至于你，”拓跋昊淡淡说道。“放心，朕言出必行，会给你个好归宿。相信你的好姑姑也会明白，这是最好的安排。”
　　“亡国之女，不是充作军妓，便是许给朝臣作妾作婢，陛下给辛夷的安排无论是哪种，辛夷都绝无怨怼之理。”唇角轻扬，我悠悠答道。祖皇当年杀光东裕王朝的所有皇子，也是将前朝的公主们做了如是安排，就是祖皇自己，也收纳了几个王室宗女，姑姑的生母淑妃长孙凝碧，就是裕献帝最小的女儿。我既然是祖皇的孙女，因果循环，报应也理应降在我身上。只可惜老天要如此，我却不能答应。
　　“公主说笑了，朕若如此做，只怕有人会舍不得。”拓跋昊淡淡道，“朕与司马无射情同手足，他的性子，朕最清楚。这个闷葫芦肯开口，必是对你已经是情根深种，所以，”拓拔昊盯着我，神色一凛，目露寒意，“收起你的心机，这样对你，对无射，对秦青阳都好。”
　　“哦，不知陛下对秦青阳会作何安排。”不经意间，我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神色依然平静。
　　“不能为朕所用的老虎，你说朕会拿它怎么办？”拓跋昊反问，幽深的眼里闪过一抹戾色。“下去吧，千万记住朕的话。”

　　孝武左夫人仆阑氏，本思皇后使女也。思皇后薨，帝常临夏蓂宫，追思不已。忽闻夫人垂泣不已，闵其忠于旧主，爱怜之，夫人亦善妆颜，创涕泪妆、紫妆，宫人竞相仿之，由是日见宠。
　　——《北史?卷十一帝妃夫人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