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尼罗河女儿的传说（上）》怎么舍得

75、理想

　　“西奥大人，不好了，那个专门负责和比泰多人联络的克奴姆神殿的祭司被圣殿骑士团的人抓走了，我们该怎么办？”一个衣饰华丽形容猥琐的瘦小男子神色惊慌满头大汗的闯进了大法官西奥-伊比在府中的刚刚花大价钱新建的花式小楼。吓得正在拆看别人送的礼物的西奥大人差点摔掉了手中价值连城的镶宝石翡翠碗。

　　“沙赫里是你呀，还是改不掉你毫无定力做事毛躁的老毛病，抓走就抓走呗，他本来就是放在明面上吸引人注意力的诱饵，如果没有被抓那才叫奇怪呢。对了被抓的罪名是什么？”

　　西奥大法官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男子，心道：如果不是加布达大神官的推荐，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人竟然是出自著名的哈图萨斯家族。

　　等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珍宝放进一只精美的内衬着棉垫的小宝箱中，上了锁。把钥匙仔细的腰带上系好后，这才正眼那个被恨不得连眼珠子也一起瞪进宝箱的家伙。

　　“罪名是私自贩卖‘赎罪券’和强迫民女‘肉身献祭’”。

　　‘赎罪券’是大绿海沿岸各国的神殿为了敛财，制造出来的欺骗信徒们的一种类似货币的东西，据说谁买的越多，谁身上的罪恶就可以免的越多，在死后就越容易升入天堂。这东西一般由各国的主祭司统一制作，可以在本国领土内自由买卖流通。可是自从瓦伦被宣布成为尼罗河女神的庇佑之地后，就明令禁止流通任何国家和神殿的‘赎罪券’，把那些以赎罪券为敛财工具的各个神殿都得罪个干净。

　　而“肉身献祭”则是由下埃及供奉鳄鱼形象的克奴姆神殿兴起的一种无耻的献祭方式，据说如果贫穷人家无力购买赎罪券，也将家中未婚的处女供奉给神殿，由神殿的献祭祭司代替神享受这些纯洁的少女，以此来减免献祭人的罪恶。当然这种行为被很多供奉其他神，比如尼罗河女神哈比的神殿斥之为淫邪而坚决禁止，但是也有不少无良的下级神官乐此不疲的以此来满足个人的龌龊欲望。

　　沙赫里贪婪的又死盯了一眼那个已经上锁的宝箱，涎着脸又道：“大人英明决断，我们这些低贱的奴仆只能仰望您的光辉。不过我刚刚得到一个消息……”恰到好处的欲言又止，足以让人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

　　西奥-伊比皱了皱眉头，随手拿出一个钱袋扔了过去。沙赫里手法熟练的一把接住，轻轻抖了抖，金币间互相碰撞那特有的声音，让他立刻眉开眼笑，动作都伶俐了不少，仿佛身后有条看不见的尾巴正得意的摇着。

　　“德贝城方面刚刚又送来一封文告，敦请我们伟大的尼罗河女神哈比的使者——艾梅城主尽快赶回埃及。这可是一个月来的第三道诏令了。我们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报告说，这次那个尼罗河黑发巫女恐怕是真的要走了，听说她正准备召集各处官员交代政事，准备要在走之前将那些重要的没有被赎走的人质，全部从斯普特村转移到城里那个刚刚修好的地牢中。”

　　“什么？这消息当真？”西奥大法官一改刚才的满不在乎，吃惊道，“为什么没人通知我。”随即又气哼哼的道，“那个黑发娘们也太不把本大人放在眼里了。”

　　“当然是真的。” 沙赫里表情严肃的证实道，“卡布利那个老酒鬼，今天居然拒绝大富商阿莫尔的邀请，说这两天都要忙公事不得闲。除了跟比泰多使节团买卖人质，他一个给金库把门的铁公鸡有什么公事要忙。”

　　“还有，赛多将军那边也传来消息，那只奴隶军最近动作很大，营地里运来很多木头，那些贱民每天训练过后，都在那儿砍木头，听说要做什么‘四轮马车’？他们还造了好多木头笼子，依我看恐怕就是转移人质用的……”

　　“哼！那个黑发巫女以为有尼罗河女儿做靠山，就可以不把其他神殿的人放在眼里了。竟敢公然拒绝我埃及最高神官加布达大人向瓦伦派遣神官和祭司。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在瓦伦一手遮天，太天真了，她也不看看整个埃及有几个官员、贵族不是由神殿出来的，这一次就借比泰多人的手给她个教训，如果以后她再不识相，就算她是真的神使，我们也能把她送上火刑架。沙赫里你去……”

　　等西奥-伊比在沙赫里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通后，沙赫里那谄媚的脸上立刻像吃了最近黑市上刚刚开始流行的极品壮阳药‘圣女也疯狂’一样，绽开出一朵绚烂的狗尾巴花。这时门外也传来了城主请大法官去城主府的报告。

　　西奥-伊比拍着杀赫里的肩膀许诺道：“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我就推荐你到下埃及的荷鲁斯神殿的献祭祭司，到时候别说是‘赎罪券’，就是你想要那些平民少女‘肉身献祭’也不是不可能的……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会意的发出只有色狼们才懂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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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不相信那些贵族和神殿之间就是铁板一块。”

　　我一边摔打着手中的白泥，一边恨恨的跟正在一堆药材和矿物中忙碌的哈山抱怨着。

　　“就算他们不是铁板一块，你也不能同时把两者都得罪了。总要拉拢一方，打击一方。只有这样你和瓦伦才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以你的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哈山连眼都不抬的回答我，手中依旧有条不紊的调配着不知道什么药料，黑黑的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

　　真佩服他能一脸平静的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污染，我皱了皱眉头，递给他一个我亲手制作的简易防毒面具——夹了一层碳粉的面纱口罩。

　　他摇摇头，示意不用。看着他那么不把我当回事，我有些气恼道，“你就那么看好我，我一个弱女子哪能撑得起那么大的场面！”

　　哈山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你要是弱女子，那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能抬头了。”

　　“喂！我是尼罗河女神派来人间的使者耶，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不敬。”

　　“你相信神界来的天使会给春药起一个‘圣女也疯狂’的名字吗？”哈山一点也不给我面子的针锋相对。

　　“你不怕我对你降下‘神罚’，让你在地狱里与魔鬼为伍吗？”我不忿。

　　他举了举手中青石做成的药碾子，依旧不依不饶：“我现在已经是在地狱中与狼共舞了。”

　　“你——”我气结，掐腰对他吼道，“死哈山，如果我被人拆穿了，我一定拉着你一起上火刑架。”

　　他抬头，对我灿然一笑，细长的眉眼配上瘦削的脸颊竟是那样的温文尔雅：

　　“那是我的荣幸！”

　　这个家伙，我的脸有点发烧，心里暖暖的。这一刻，我是多么感激上天送这样一个人到我身边，在他面前我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掩饰，不需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去计算分析猜测别人的言语和行为中包含的无数信息。可以轻轻松松的毫无顾忌的放纵自己的情绪。

　　“那我该怎么办？” 我继续刚才的创作，踏动转轴，在一个旋转的石盘中轴上，掬出一只花瓶的泥胎，因为用力不平衡，有点厚薄不均。

　　“按照你心中所想，坚持到底。”他走过来用刮刀轻轻一抹，立刻曲线流畅，线条柔和。

　　“按照我心中所想，你说的轻松。”我嗤笑，拿起刻刀左右比划了一下，准备在泥胎上绘上一丛兰草，“我想让贵族放弃手中的特权，把他们占有的土地分给一无所有的穷人；我想废除神殿那可笑的赎罪券，告诉那些被欺骗的可怜信徒，神明们看重的是人心而不是金钱；我想天下没有等级，没有纷争，人人都能够做自己的主人，有衣穿，有饭吃。即便是女子也可以读书写字，和男子一样可以堂堂正正的继承家业，做工经商，甚至是为官为吏……”

　　“可是，这些想法我现在只要做到一条，立刻就是死无全尸。坚持到底？……呵呵……命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坚持。”我笑着，手却忍不住的发抖，原本应该简洁流畅的线条，被我画的是歪七八扭，杂乱无章，气的我伸手就想把它揉了重做。

　　“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有改变” 忽然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打横伸出，阻止了我。我转头，不经意望进一泓湖水，里面倒映着整个苍穹。

　　“作为一个游走各地的商旅，见惯世情冷暖的你，怎么会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嫉妒他的坚毅、坦荡。

　　“正因为我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并且一直坚定的向它努力，我才能够越过无边的高山荒漠，穿过无数的刀光剑影，撑过无尽的悲欢离合，来到了一个可以帮助我实现理想的‘天使’面前。”他的眸子亮若晨星，光彩熠熠的让我内心的阴暗无处躲藏。

　　“实现理想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我劝你还是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你知道的，我不是天使，没有那些经书中形容的神力。”事实是，我没有勇气承担那么大的责任。

　　“没有付出怎么会有收获，我对我的眼力很有信心。一个能一夜攻占一个城的女人，一个肯为奴隶出头，将税收的一半以上都花费在平民百姓身上的女人，一个衣服首饰少的连一只衣箱都装不满的女人，一个心中装着众生平等信念的女人，绝对不会只有如此简单的地位和成就。我相信你能做到，如果必须为此付出代价，我愿意全部将它承担，如果我的此生不够，还有我的后世子孙，……。”

　　他信誓旦旦，掷地有声。那种世世代代也要坚持到底的执着让我想起后世一个值得敬仰的民族——犹太民族。难道哈山就是后世犹太人的祖先，我暗自咂舌。

　　“哦？这时你说的，将来你可不要后悔？”虽然我不是主角，但是或许借着穿越者的好运气去搏一把也说不定，我向天祈祷自己可以走狗屎运。

　　|“绝不后悔！”

　　哈山不知道，在多年以后，他开始后悔当日所发的誓言。因为他没有想到，他所承诺要付出的代价是将他毕生所爱拱手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