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NT》板牙

6、05 魔鬼的邀请函

　　夜晚，对于人类似乎有种特别的诱惑。
　　不用循规蹈矩，不用彬彬有礼，心里那头叫“欲望”的野兽在浓重夜色的遮盖下，得以呼啸而出，尽情放纵。
　　当然，对于T市的人来说，拥有无数美酒美人的夜总会“黑夜帝王”，无疑是夜色深浓时最好的去处。

　　“哟，阿浩，你怎么把我们的小美人惹哭了？莫不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黑夜帝王”最豪华的包厢里，朴有天一边对正面无表情抽着烟的郑允浩抛了个大大的媚眼，一边从他身边搂过一个眼泪汪汪的美少年，伸出手指轻轻一勾少年的下巴，温柔地笑道：“小凡乖，他不疼你，我疼你，嗯？”
　　叫小凡的美少年脸一红，偷偷看了郑允浩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虽然浩少爷长相英俊花钱大方，每次来都是找自己，但总感觉……刚才见他小憩时好像在做恶梦想叫醒他，谁知一接近便被他突然睁开的一双眼睛吓到……那双眼睛……好可怕……
　　“嗡——”
　　掐灭烟头，郑允浩拿出手机瞄了一眼，脸色微微一变，起身就向包厢门口走去。
　　随着包厢门再度关闭，朴有天意味不明地一笑，将身旁的美少年搂进怀里，咬了咬少年泛着粉色光泽的耳垂，用充满蛊惑的声音说道：“小凡乖，来，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BOSS，你感受到那首曲子的力量了吗？”
　　接到金在中短信匆匆赶回家的郑允浩，在要打开门的刹那突然停了下来，脑中浮现出了刚才梦中一直出现的那双绝望而充满怨毒的眼睛，那双自己从小就很熟悉后来再也不愿想起的眼睛……难道，真的是那首曲子的影响吗？
　　“喵~”
　　郑允浩一打开门，金在中的爱猫饭团就蹦到他的面前，用毛茸茸的身体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处，然后几个蹦跳，就将他的视线带到了正半靠在沙发上微闭双眼的金在中身上——

　　好似刚洗过澡，发梢还有些湿润，让周围的空气都带上了一股清新的薄荷气息……
　　不由自主地，郑允浩走到金在中的面前，出于自己都不知道的某种原因，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沉默地看了他良久。
　　见过很多男人打瞌睡的模样，斯文的，乖巧的，粗鲁的，豪迈的，奇形怪状的……却从来没有……
　　视线从那在朦胧灯光下投下漂亮剪影的睫毛慢慢移到了散发着诱人光泽的嘴唇上，郑允浩仿佛受到了某种蛊惑般慢慢俯下身子 ，接近，再接近……
　　“喵呜~”
　　郑允浩身子一僵，低头看向自己脚边那毛茸茸的一团，当意识到什么再次抬眼时，却深深地落入了一双美丽而哀伤的眼眸里。

　　金在中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郑允浩，直到眼眸里的哀伤渐渐变淡终至消失不见，他撩开耳边的碎发，从耳朵里取出一个无线耳塞来，微微一笑道：“《Gloomy Sunday》果然名不虚传。”
　　“做恶梦也不足以导致人自杀。”随着金在中的表情变化，逐渐恢复了神色的郑允浩坐到一旁，点燃了一支烟。
　　“那要看做什么样的恶梦了，”金在中将身旁的一沓资料递了过去，“也要看这恶梦是否有人刻意引导。”
　　郑允浩接过资料迅速地翻看了起来，看到最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韩美珍、李慧娜和刘妍熙的笔记本电脑里有大量因为《Gloomy Sunday》而自杀的资料？”
　　“嗯，我汇总了昌珉恢复的所有损毁文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郑允浩抬头看向金在中，“什么？”
　　“这些资料里，绝大部分都是被《Gloomy Sunday》唤起了愧疚之心而选择自杀，我在想——”金在中将韩美珍、李慧娜、刘妍熙三个死者的照片一一摆开在茶几上，“是否有人认为，她们三个应该对某个人感到深深的愧疚,所以发出了《Gloomy Sunday》这张邀请函？”
　　“……T大有个教心理学的老师，是希澈的好友。”顺着金在中的视线，郑允浩看着死者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听说……医者不能自医，是这样吗？”
　　“……所谓‘医者不能自医’……”金在中慢慢抬起头来，与正看向他的郑允浩目光相接，“你我，不都是如此吗？”

　　T大，阳光心理学社。
　　学社由几个单独的房间构成，在西南角一个布置很温馨的房间里，金希澈半靠在一个躺椅上，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地打量着整个房间，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正在打印资料的某人——阳光心理学社社长，T大心理辅导老师沈明宇身上。
　　这人，问什么答什么，没有丝毫隐瞒，没有半分慌乱……那个彬彬有礼，那个温文儒雅……想起自己的那位损友对此人的评价，金希澈扶了扶眼镜框——有意思。
　　“金警官，这是参加《Gloomy Sunday》课题研究的所有学生名单。”沈明宇将打印并整理好的资料递向金希澈，微笑道：“因为自愿参加研究的学生很多，所以我把警官刚刚提到的三个学生重点标注了出来，并附上了她们在研究过程中所写的一些文章，希望能对你们有帮助。”
　　金希澈拿过资料翻了翻，瞄了一眼那三个被重点标注出的名字，抬头向沈明宇回以一笑，“沈老师有心了。”

　　晃晃悠悠地从心理学社出来，金希澈刚想伸个懒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无敌大美男，接电话了，有个无敌大帅哥正在给你打电话——无敌大美男，接电话了，有个无敌大帅哥正在给你打电话——无敌大美男，接电话了，有个无敌大帅哥正在给你打电话——”
　　直接无视掉捂嘴偷笑的路人，金希澈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接听键，用堪比北极温度的声音说道：“韩小庚同学，你居然敢又擅自动爷的手机，看来是皮痒了。”
　　“中午打算做炒饭，要吃吗？”与金希澈这边的极度低温不同，手机另一头的声音是春暖花开春风和煦。
　　“……多放点鸡蛋。”
　　正在往碗里打第九个鸡蛋的某人异常愉快地无声一笑，说道：“爷，你知道我一向善解人意的。”
　　“嗯，韩老师不仅善解人意，而且感觉敏锐。”金希澈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嘴角微挑，“乖乖等爷回去赏你。”
　　“见过了？怎样？”
　　“如你所言——有问题。”

　　在金希澈感觉到沈明宇有问题的同时，TNT的其他人也有了收获。
　　按照金在中的意见，在郑允浩的带领下，经过走访调查，一个叫李晓芸的女孩进入了众人的视线。
　　“李晓芸，原籍U市，六岁时父母离异后跟随其母定居于T市，从小品学兼优，后被保送到T市一高，与韩美珍、李慧娜、刘妍熙三个死者成为同班同学。”
　　会议室里，郑允浩点了一下电子屏幕——一张看上去笑容洋溢青春飞扬的毕业照就显现在了TNT众人的眼前。
　　“李晓芸在高三时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S大的保送名额，但随后就因母亲去世而自杀于家中，不过……”在郑允浩的示意下，继续介绍李晓芸情况的李特，说到这里时，看向坐在郑允浩旁边的金在中，“通过走访，我们发现在学生中有一些传言……”

　　迎着随着李特看过来的众人的视线，金在中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滑过电子屏幕将照片放大后，说道：“这张照片，李晓芸站在韩美珍的身旁，李慧娜的前面，刘妍熙的后面——你们觉得她的心情如何？”
　　“……好像不太开心……”众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首先开口的金俊秀看了看金在中，在他鼓励的目光下，继续道：“我奶奶说，要知道一个人是不是在真笑，就要看那个人的眼睛。这个女孩的眼睛里完全没有笑意，只是嘴角微弯，所以我感觉她并不开心。”
　　“赞同。”强仁和王一山同时点了点头，对金俊秀的说法表示支持。
　　“从肢体语言来看，她好像想要逃离。”白宇看了照片良久后，将目光移到了金在中身上，“是恐惧吗？”
　　“难怪给人一种想要藏起来的感觉……”白宇一旁的沈昌珉也开口道。
　　李特与江珉海对视了一眼，也看向金在中，“金副认为李晓芸的自杀有问题？”
　　金在中没有回答，而是不置可否地一笑。
　　“真相要靠证据来支撑”，一直没开口的郑允浩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当务之急，是调查清楚李晓芸和三个死者间的纠葛，而不是急于下结论。”接着又将视线转向金在中，“刚收到希澈的信息，三个死者都曾参与由T大心理咨询师沈明宇发起的《Gloomy Sunday》课题研究——如何？”
　　“嗯——”金在中摸了摸下巴，对他灿然一笑，“BOSS，想不想重温一下大学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