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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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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刹那,看着她的时候会想起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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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朝皙安,三月春光初晓,十里桃花夭夭,当今主上的妹妹颐阿公主自大常寺祈福归来,特遣徐太傅长孙徐少临出城相迎。城外结驷连骑,冠盖如云,十七岁的男儿郎骑坐马上,不远处是他的姑母和堂妹,珞淮。正处豆蔻年华的少女,微微挑起车帘,正要一探车外风光,却又被宫人打断,只好悻悻地端坐回车内。他看见这一幕,不禁微笑,她还是那个柳荫下扔他泥巴块的小丫头啊。
他驾马来到轿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道“左右骁卫徐少临拜见颐阿公主。”一旁的侍女撩起珠帘,只见车内的宫装丽人一脸含笑地望着他道:“才不过半年的功夫,皓儿竟变得和你父亲一般古板,连叫我一声姑母都不肯了么?”
他正要说话,却听得一声“行皓哥哥!”一个粉色衣裙的少女从他姑母身后探头,脸覆轻纱,却仍是掩不住满脸笑意地看着他。他微微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唤道:“小淮。”
他从未仔细看她,直到此时才发现她已经这样大了。“咳咳……”他姑母池璇颐面带笑道,“皓儿,你娘呢?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
“家母已在合宫恭候,只等姑母前去一叙旧情。”
“如此,还不带路。”
“是。待少临为姑母开路。”他翻身上马,阳光照在他的侧脸,逆光中的他是如此的意气风发。晳安城内人声鼎沸,肩摩袂接,商贩在街边惊叹的看着当今的颐阿公主祈福归来的场景,徐少临骑马缓缓行在石街上,他微微抬眼,街边的酒肆间有不少女子轻纱覆面,手执香帕团扇,或是朝他微笑,亦或是眼波流转,秋波暗送。晳安城谁人不知,徐家长孙年十七,风姿特秀,未及弱冠便承袭左右骁卫,家世显赫之余,更与怀欣王交好,如此少年,却仍未定亲。他毕竟是年少气盛,此时也微微有些自得,他不禁驾马行到队前,嘴角勾起,这便是他的人生,十足风光。他不经意地抬眼,酒肆里的女子身着碧色衣衫,眉间一朵青莲花钿,一把合欢扇半遮容色,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的脑子里忽然空白。他怔怔的只顾着看着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背景,人声的喧嚣也都像是静止一般,时光便在这一刻停止。
“公子,公子……”侍从在一旁提醒着他,他才清醒过来,定下心来向那酒肆寻那女子的身影。
“叮铃”
是铃铛声。他想。徐少临急匆匆地向酒肆间走去,全然不顾身后众人的呼声。这是晳安的砌澜楼,那女子既然入得了此地,必然身份不一般。门前的小厮识得他的官服,自是殷勤非常,他却只是问道:“刚刚二楼靠北窗的那间屋子里的客人了呢?”
那小厮道:“那位客人想是仍在雅间,公子不妨……”
“不用。”他毫不客气的打断,正想上楼,却见那女子已施施然下楼,她的裙袂上绣着单枝扶桑,头上的碧色帷帽被风吹得微微拂起,露出姣好的半边面容,她左手提裙登阶时一方帕子无意落下,她似乎未曾留意。他拾起那方帕子,唤道:“姑娘。”
她微微侧首,眼眸流转间一脉风流韵色,他不禁醺醺然。她身旁的青衫侍女俯身听她说了些什么,便来到了他面前略略福了一福。他道:“这帕子可是你家小姐的?”
那侍女接过手绢,端详片刻,道:“这的确是我家主子的帕子,多谢公子。”
“无妨,本是举手之劳罢了。”
那侍女俏然一笑,趁机道:“这帕子是我家主子的心爱之物,平时一直戴在身上,今日有幸得公子所拾,我家主子定然十分感激。”说罢,拿出一枚玄鱼玉佩道:“不如这样,三月十五闲絮集会上,公子执此玉佩来我相思畔,我家主子定当一表谢意。”
“那……哎,等等,姑娘,姑娘……”徐少临还要再询问,可那侍女却并不等他回答,微微颔首微笑后便随即离去。他瞧着那女子的轿冕渐行离去,在扬起的尘埃中,他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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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宫内,宫灯高挂,黑夜如昼,颐阿公主祈福归来,王上十分欣喜,特摆宴席为颐阿公主接风。宫内铺陈银丝鱼纹绒毯,熏燃金鸭冷沉香,席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徐少临端坐在席上,手上那着的是那块帕子,他摩挲着那上面的一朵青色莲花,绣功细致精巧,是产自笙茿的绣品,寻常楚馆女子并不会有机会购得,那她是……
“相,思,楼……”他缓缓道。那个莲花般清扬婉然的女子……
“皓儿,你在想什么?自开席你便不曾言语,可是有心事?”池璇颐关心道。
他瞬时将帕子揣回衣袖中,道:“哦,并不是,只是小侄席间多饮了几倍,略感醺然罢了。”
“才不是,行皓哥哥一晚上都揣着块帕子,定是哪个小丫头送给他的!”徐珞淮撅起小嘴,一脸愤愤然。
他一怔,霎时反应过来,脸上浮现一抹可疑的红晕,却又立刻镇定下来,轻斥道:“小淮,胡说什么哪!”
“怎么是我胡说呢,我都看你好一会儿了,我……”话未说完,忽然感觉不对,便急忙刹住嘴,待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已是满脸绯红。
“原来珞淮不知何时竟存了这样的心思。”一句话自席间飘来,声音不大,却已然被几位上座听得。
“我……”徐珞淮听得此言,不禁又羞又气,正要反驳,但一看到那人,便止了声。座下那男子右手手指上佩戴一枚翡翠扳指,行止风流,光线在他面容上折现出一片阴影,鬓若刀裁,眼神泠然,自有一派清贵态度。他身旁的舞姬面若桃李,眼似秋水,素手微抬,而他就着她的手饮下酒。
座上景帝池景看得此画面,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池璇颐观得此景,思忖片刻,道:“皇兄,听得宫中新晋了一批乐师,曲艺甚妙,小妹刚回宫便听得他们的雅名,不妨让他们弹奏一曲,以聊小妹所想,可好?”挥手道:“吴公公,去请乐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