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风吹过的声音》柒月归柒

5、南国的夏天（五）

　　沈慕琪一个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按照李楚红的想法，她这样一个普通小助理熬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难得机会，还不欢欢喜喜交接好工作准备上任。如果在以前，她一定也会欢天喜地喜不自禁地安排好今后的种种事宜，可是现在不同。
　　如果她同意了升迁，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和他相处的姿态和模式，会发生很大的改变。至少，是她所不足以驾驭的。
　　白苏对这样的安排也心有余悸，犹记得刚到这家公司时，经理是一月换一个，起初来的还是个海归青年，样貌人品都是很对白苏胃口的。
　　由于是新来的，上到部门负责人下到扫地老大妈，谁不往死里使唤她们，毕竟能压迫的时间也就开头的一两年，有些厉害的还能在一两年后反过来压迫他们，所以每个人都忧心忡忡搞得公司乌烟瘴气各种小团体层出不穷。至于那个所谓的海归青年，就是在白苏被发配到里公司所在地两千米远的很有名却也仗着名气肆意欺压客户的咖啡厅买了两打咖啡。
　　白苏是典型的纸老虎，表面看起来彪悍到不行，实际上还不如沈慕琪。沈慕琪至少还是一颗压不扁咬不烂砸不掉的铜豌豆。
　　说回白苏。
　　那时的她顶着三十四度的高温终于从咖啡厅里蹿出来，站在街口等了二十分钟还没见到一辆出租车，她一脸茫然地看着街上穿梭着的大大小小的车子，就差对天长叹了。就是她万念俱灰决定步行回去的时候，那海归默默然出现在她面前，从那一辆白色的奥迪上探出头来：“需要帮忙么？”
　　沈慕琪刚解决完手中的一个CASE在休息室泡咖啡时，正撞上迎面而来脸颊绯红的白苏。吹了一个下午的空调，她明显感到眩晕。正要打招呼时，就听见白苏嚷出的一句无比震动的话：“怎么办，我动心了。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他我今天就回不来了。”白苏拉着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然后，沈慕琪迷迷糊糊地听完了白苏慷慨激昂的总结陈词，“我决定了我要追他。”
　　那时的沈慕琪对留学回来的人有着无可比拟的歧视，于是，就有了以下的对话。
　　“就这么简单一事你就一心相许了啊？我记得学校那会多少贵族子弟想送你回家你不都毅然不动么，连苏哲安你都拒绝了还有哪个人能入得了你的眼？别的也就罢了，那小海归不就送你回公司了么，人家还有可能只是顺路。”
　　“怎么可能，我告诉你，他明显想泡我。”
　　“......”
　　“你也说了那么多人想送我回家，怎么那海归就不是拜倒在我的人格魅力之下啦？沈慕琪我告诉你，你少嫉妒我，谁不知道你见到个男性生物只要是活的就一点看不顺眼。”
　　沈慕琪摇头表示否定：“我对我们邻居伯伯养的那条大黄也看不顺眼。”
　　一回合下来，白苏惨败。
　　后来，沈慕琪三番四次地阻挠白苏所谓的追求攻势，所以纵然白苏有着满腔满腔的热血也没处发。后来，那满载白苏喜乐悲欢的小海归蹭的一下勾搭上了某位高层的女儿，然后就飞黄腾达去了。
　　记得那个时候，白苏很是伤心了好几个月，没日没夜地扯着沈慕琪说：“沈慕琪啊，你说我是不是难看了，可是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都是一光鲜亮丽小佳人啊，你说那高层女儿还能有我漂亮？”
　　沈慕琪为着她无厘头的自信感到欣慰——这就证明她还是能蹦能跳能吵能闹能开玩笑的，所以，自己的那一餐慰问伤者饭就可以省下来了。
　　后来，白苏在一次会议中遇见了柳随安，总之，这是后话。
　　而现在，沈慕琪十分矛盾是否同意升迁。
　　下班的时候，她接到了公司内部的电话。按理说，会在这个点找她的绝对就是即将调职的李楚红。
　　“李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么？”沈慕琪的声音并没有多大底气，万一她不让自己考虑直接霸王硬上弓，哦不对，这个比喻不对。沈慕琪沉重地摇了摇头，应该是赶鸭子上架，不对，也不对。沈慕琪再次沉重地摇了摇头，“李经理，关于升迁的事，我想我的资历还不够。”
　　“这么着急想要卸掉可能担在你身上的单子？”
　　是顾琳琅，说话的人竟然是顾琳琅！
　　沈慕琪一时大脑短路，电光火石之间竟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你把李经理怎么了？”话说出口，电话那头男子的闷笑声清晰可见，“你笑什么。”
　　“沈慕琪你还是没有变。”顾琳琅关掉了电脑的显示屏，观察着晚上会议的进程，“你真的觉得，你真的可以毫无考验就轻易升职？你想太简单了吧，不过，这倒是也很像你。”
　　“不要说得好像你很懂我，顾琳琅，你先想想看你离开了多久。”沈慕琪一口气说完挂了电话。
　　几乎是同时，她后悔了。
　　他们之间的交集已经很渺茫了，如果现在再失去这唯一的机会，也许就真的就此别过。她不清楚自己会不会真的那样洒脱。她害怕自己未来后悔，因为已经有过。
　　顾琳琅握着只能传来忙音的电话，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他们，已经分开那么久了么？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
　　当年的沈慕琪一副爱情唯上的劲头，为着靠近他，守在他们教学楼下，守在他们宿舍楼下，那时的沈慕琪是远近闻名的C大校花，喜欢她几乎可以从学校宿舍排到校门再蜿蜒回来，其中不乏品学兼优家境优渥的人，可是却都像蜻蜓一般轻轻点过她的眼里，不带一点涟漪。
　　除了顾琳琅。
　　大学时期的白苏曾经对顾琳琅有一番堪称经典的评价：“顾琳琅那小子吧，帅是帅了点但是太有底蕴了，底蕴你知道吧沈慕琪，就是那种气质，气质你知道吧沈慕琪，总之顾琳琅站在那里就是谪仙人呐，沈慕琪，你这样的最多就是一人间豆腐花，豆腐花，漂亮是漂亮但是跟人家谪仙人站在一起就没有那种味道。”
　　沈慕琪抱着抱枕看向白苏在夜色中泛着亮光的眼，那是她从来没有看过的欣喜和欢愉，而这样的表情，她几乎没有表现出来过。
　　沈慕琪没有听从白苏的建议，依旧铁了心地追随顾琳琅。
　　顾琳琅起初并不喜欢她。甚至于嫌弃她。
　　沈慕琪前脚进他的教室，顾琳琅后脚就拉着同学躲开她。法学系的学生三番四次地向顾琳琅顾琳琅表示疑问，毕竟这样一个大美人在他面前，而且纡尊降贵穷追猛打，他没理由不动心。可终究没有一个人问出口。毕竟对方是沈慕琪，另一方是顾琳琅。
　　两个都是校园颇为受瞩目的人。
　　当年的C省高考，顾琳琅占尽风头，勇夺全省状元，而且狠狠摔了第二名整整十二分，创下了最高的记录。不仅如此，他的相貌身材无一不是让女生为之倾慕的类型。沈慕琪更不必说，从高二开始就是万众瞩目的人物，在A中校花队的地位稳固如磐石。
　　这样两个人凑在一起，谁不说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可偏偏顾琳琅，就这么不开窍。
　　“琳琅，沈慕琪挺好看的，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
　　在一次晚自习，苏哲安终于问出了全系人民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