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少女 ...
-
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站在她的跟前。
岳然缓缓弯下腰，贴在她捏着手机的耳边，说：“洗完澡还没见你，我就亲自出来抓了。”
——我了个大槽。
——这，下，死，定，了。
“我刚刚……在发呆。”阮思萌本就没有多少活跃细胞的大脑彻底当机，此刻已然破罐破摔。
而电话那头的人，才是真正的如坠深渊。
他落寞的身影站在36层的落地玻璃窗前，远处刺眼的夕阳像是一把巨大的匕首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他，狠狠地，重重地直直插进他的胸膛。身下是一整片沉寂无声的城市，整个天地间都弥漫着被厚重云霭覆盖的浑浊气息，这气息让他神智不清，压抑到甚至无法呼吸。
“好，我知道了。”
嘟……嘟……
阮思萌还依旧不知所措的捏着被挂断的电话，怔怔的看着前方。岳然此刻却如置身事外，一把将阮思萌从地上拎起：“走，陪爷逛逛。”
夜晚的束河古镇宁静而悠远。街上多是或青涩或相视的情侣，女生甜甜的笑着，男生手举着单反欲把有关她的所有记忆都永久存放下来。岳然一边闲逛一边哼着一首歌，阮思萌踉跄跟在他的身后听得不真切，但分明听见一句“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
此时的丽江早晚温差大的可怕。阮思萌前两个小时穿着短袖还在不停的扇风此刻却已经抱着肩自我取暖了。又是一阵凉风吹来她浑身哆嗦着打了一个喷嚏，又揉了揉鼻子。
“嘉怡？”岳然突然皱着眉转过身来，半晌眼里的那道炙热火苗才渐渐熄灭，没有任何残留的光亮。
“岳然你行行好吧！黄嘉怡她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要做死做活的把自己折磨到什么时候！”或许是这阵凉风把阮思萌一团乱麻的内心吹的清晰明朗了些，她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冲上前去抱着他的肩死命的摇晃，“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你只是对不起你自己而已！别再作茧自缚了好么！”
——可是你永远不知道，在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确信，自己有多么地爱她。
六年前。
H市一年一度的八校联盟运动会今年又轮回到一中来举办。
作为已经连续看了三年“傻大个往高了蹦小瘦子往快了跑剩下进击的巨人们扔铁饼子丢铁球”的把戏的岳然，在升入高中的第一年里他已经对这种不需要动用高级脑细胞的活动失去了兴趣。但如果说一定要重在参与培养出什么兴趣的话，可能也只剩下了趴在走廊上看其他学校涌来的新鲜妹子们了。
向来以“严谨教学”和“培养高质量人才”闻名全市的一中不用说也能知道妹子们的质量如何。
保持在岳然身边五米内的女性除了站在讲台上正在度过更年期的班主任，就是同桌那个毛孔粗大到能放进去一盏照明灯的女班长。
有次她一边挠着刘海一边绞尽脑汁的咬着笔尖做一道化学题目时忽然抬起头问岳然：“欸，你看我脸上出油了没？”岳然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半晌而后诚实的回答：“反光，看不见。”
于是他又少了一个能说话的女生，当然他对此一点也不遗憾。
初春的天空布满了轻盈的浅蓝和玫瑰色，空气里跳动着清新的味道，远处的梧桐树叶随风舞动。
黄嘉怡就是在这时走进了岳然的视野。
她一头柔顺的长发被微风带起些许发丝，素白干净的脸，小鹿斑比一般湿亮漆黑的眼眸。她简直就像一束圣洁温暖的光，像一场轻柔美丽的雪。
岳然再也没有挪开视线半步。
下午最后一场比赛正在塑胶操场上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微弱而热闹的加油声此起彼伏。岳然默默点燃一只烟加入了走廊尽头那帮红毛小子们的队伍里，不时聊上几句。
“那是几班的学生！”
听见远处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后这帮人立刻掐灭了香烟，趁他肥胖的身躯还在奔跑的路上四散着从左右边的楼梯口撤退，唯独剩下岳然站在这头微笑着等待。
“你！叫什么名字！”教导主任高声发问，这次好歹还抓住了一个学生，“学校明令禁止学生抽烟，你这是在违反校纪你知道吗！”
岳然很耐心的听完他所有的教导。这个人到中年已然谢顶，皮带的最后一格都勒不住他肥胖肚腩的教导主任向来对学生们很负责，他不想顶撞什么。
最后一场跳远比赛也已经比完了，八个学校的学生依照顺序站成方阵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总结大会。
“咳，现在先进行一个小小的批评大会。”
——这大会可一点也不小，教导主任您当着全市前八名的所有学校学生面儿呢。
“春风送爽，迎春飘香。今天，在这里，我们满怀激情身心愉悦的进行着八校联盟运动会。但是！有个别的学生！本校个别的学生！用个人的不规范行为！为干净整洁的校园带来了很大的不和谐！下面，请让高一八班的同学，杨，杨伟，上台来进行检讨发言！”
台下一片嗤笑。这是岳然报给教导主任的姓名。
一个身影慢慢走上讲台，他的一步一行都散发着光芒，周身弥漫着略微邪恶但却温柔有力的强大气场。
岳然将麦的角度调高了些，他温暖如炬的目光恩赐般一一扫过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最终停留在了那张纯洁无暇的面庞上。
“大家好，我其实不叫杨伟。”岳然的嘴角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那瞬间像是从背后倏然张开一双巨大黑暗无边的翅膀，像是撒旦，他坏坏的笑着，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女孩，说道，“我叫岳然。”
在一片寂然中他收起身站直了向大家鞠了一躬后走下了台。
而后四面八方涌来的各种尖叫与呼喊声一度让场面失控，无数的少女开始沸腾，“岳然”这个名字被此起彼伏的人海一次次抛向空中。
没有人注意到，此刻的他，依旧带着笑容看着那个腼腆羞涩咬着嘴唇的少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