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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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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动作不快不慢,没有一点水分的碗里,搅蛋器在搅拌。
克瑞斯围着围裙,正在做糕点。
屋子里温馨明亮,厨房窗台上一束鲜花正娇艳欲滴,银白色的瓷碗也变成粉色。
沙发上的罩子是去年送的,一看就知道,都没用过几次的样子,茶几桌台也是明亮如新,看来赫利·桑多为了他的到来将屋子重新打扫了一边。
克瑞斯更加忧心忡忡。
“亲爱的,你不用每次来都做这么多,我根本吃不掉。”赫利披着衣服从楼上下来,她头发乱糟糟,看起来非常憔悴,克瑞斯一下子猜到赫利为了打扫屋子,肯定弄到半夜。
他在前一天突然说回来看看,按照之前,他习惯提前三天以上时间告知赫利,因为工作的关系,克瑞斯一直喜欢将事情都提前安排好,这样时间流动性大,也不会忙手忙脚。
这也是为什么克瑞斯一直比亚历山大赚钱多的原因之一。
但是克瑞斯怕自己最近没时间过来看赫利,就算是冒着危险,也得赶过来一次。
这边治安不错,这也是克瑞斯比较放心的一点。
“你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妈妈,这样是不对的。你会让爸爸担心你,你得多出去走走,见见邻居,晒晒太阳,隔壁的怀特奶奶看起来都要比你年轻。”
赫利·桑多露出淡淡的笑容,眼底的青色不散:“知道了,你回来我就很高兴,你不应该表现得那么成熟,这样我的愧疚就更大了。”
克瑞斯说:“我已经是大人了,马上就要成年,比我年纪小的,有很多早早就出去住了,我不能老是麻烦你。”
“唔——”赫利眼疾手快抽走一个蛋糕塞到嘴巴里面,“我们的克瑞斯大人又要开始批评人了。”
“妈妈——”
“哦,对了,你知道吗,曼尼·特雷罗最近正在参与州长的赦免裁判?”
两人吃完中午饭,开始收拾厨具,克瑞斯随口提起,便听到赫利将盘子打翻的声音。
克瑞斯看着赫利空荡荡的衣服,但是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女人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地碎片。
克瑞斯没有再说话。
“哥哥,你要扔了他吗,能给我吗?——”
克瑞斯看过去,一个黑人女孩,站在向上的楼梯口,怀里还有一个散着头发的人偶玩具,她只有七八岁,眼里散发着期待。
估计她看了一会儿,因为克瑞斯的动作粗暴,简直是把东西放在地上拖,女孩第一次觉得这里铺着地毯是多么好了。
抿抿嘴,克瑞斯将手里的玩具熊递给她,她开心地接过,道谢,那玩具熊将女孩整个身体都盖住了,对于女孩来说,她觉得这个玩具已经可以当做几年聚在一起的礼物了。张开一张大白牙,欣喜的女孩抱住玩具熊,慢慢朝楼上走去。
不一会儿,克瑞斯听到楼上有女人吃惊的声音。
克瑞斯顺着楼梯赶忙下楼。
“你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啊,这几天一直窝在屋子里,早上我还回家看了一下赫利”克瑞斯打了一个哈欠,坐直身体,看着对方并没有多少反应,松了一口气,“我还给你带了一些东西,不止饼干,我这次还学了樱桃蛋糕。与其说我,你倒是过得很惊险——”
克瑞斯比划着自己的脖子,示意曼尼看看身上的伤口:“我记得上次是胳膊。你的武力值降低了。”
曼尼冷笑了一声:“他们当然不喜欢一个在监狱里面,却占资源不肯撒手的老男人。”
克瑞斯眼里浮现担忧:“这已经是第二起了。”
曼尼叹了一口气:“只要我在这里一日,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党派之争向来惨烈。何况,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你能够接纳我。”
克瑞斯说:“谁不是这么过来的,你不是也变得了这么多么。父亲看到你这样,也不会怪你的,那是他的职责和工作。不是你,还会是别人。”
说的也是,什么职业也比不上警察的工资高和死亡率高。
也总有人前仆后继。
曼尼手边一个篮子,正是克瑞斯通过狱警传进来,当然他会知道,如果狱警不是真心帮你,里面可是会被回扣掉很多。他发现底下鼓鼓的,打开一看,还有一本他照片当做封面的书籍,篮子上面的布一掀开,一股蛋糕香味弥漫。
所有人都转过去看他。
“你已经给我一本书了。”
克瑞斯摇摇头:“给我签名,我当做以后收藏。”
“克瑞斯,克瑞斯——”
克瑞斯没有听到,他们已经结束通话,除了电话筒,什么声音也不能传出这个密封的玻璃室。那个男孩的个子已经高了好多,半个月不见,他的背影也已经坚.挺了很多,听说克瑞斯一直在为上学而攒钱,但是他却不愿意接受别人的钱财。
曼尼闭紧眼睛,握紧拳头,举起来,敲在大理石桌上。刚才签名的笔被狱警收回去,这种尖锐的东西在监狱里面太过危险,如果不是克瑞斯是熟人以及拿到放宽权限的批条,他们一般都不会通融,他自己在图书馆里偷得书都够他延长呆继续呆监狱好久的时间。
听手下人讲起时,这个男孩已经换了六七个城市,在外漂泊,即使自己换了监狱,但是克瑞斯每次都能准时来看看。
曼尼不是一个傻子,他当然明白克瑞斯并不是一个无缘无故故意示好的孩子,同样为孤儿,即使被领养了,他们却一样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曼尼继续敲打桌面。
碰,碰,碰。
他没有原谅我。
走廊落地窗边,一对男女站在那边正在争吵,女人似乎有些不耐,她双手抱胸,看着身前并不太高的中年男人双手插着口袋,一边手上还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汉堡包揉皱的包装纸和瘪掉的纸杯子。
“相信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男人神情平淡:“每个人都会变,你不能掺进主观情感。”
他似乎不想在这里多谈,已经闭上嘴巴,那女人也不得不停止这段对话跟着转过头看向克瑞斯。男人侧脸,正好与要离开的克瑞斯对上视线,男人挑眉,认出克瑞斯来。
克瑞斯亦挑眉,真是凑巧,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在正是叫莱特曼的男人,是最近各个政府机构热切拉拢的极具色彩人物,莱特曼拥有独特的微表情和动作深入研究资历,他发表过论文,也在学校里面当任过临时讲师,克瑞斯曾经到某大学里面旁听时偶尔有幸参与过。
目前,这个男人拥有华盛顿属于自己的公司,手下精英无数。
完成的案件也让人褒多贬少。
说实话,正是因为映象过于深刻,想忘记也简单。
克瑞斯这么熟悉,不仅是为了兴趣,他在去年就开始计划这件事情,当然不容一丝错误。
又是这种令人不快的探究眼神……克瑞斯如此想到,可比照片要杀伤力多得多。
让他又想到了某个恋童癖。
“哦,你似乎对于我有点误会”莱特曼几步走过来,将女人丢在一边,克瑞斯立马从女人隐忍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似乎这两人不是情侣关系,哦,他可真笨,两人胸上还别着工作牌。
“厌恶,抗拒,回避——”莱特曼快步上前,克瑞斯不得不退后几步,这样让他非常不舒服,然而后面的话更加让他措手不及。“很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屏障树立得非常快,已经近乎本能,似乎你的童年看起来不比某人更糟。不好意思,我得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莱特曼,我是专门研究面部表情的,你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
正是莱特曼口中的某人——女人抿嘴,亦是非常不赞同地看着莱特曼。
莱特曼低头看着两人重新拉出来的距离,挑眉:“好吧,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来着这种地方,你是来看里面的那个男人,我可以知道你们两人的关系么,曼尼似乎不想对我们多提你。你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么?”
克瑞斯抬头说:“我是克瑞斯,我有幸听过你的课。”
“哦,克瑞斯”莱特曼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看着克瑞斯做出抱胸的抵抗动作,“你不是大学生,你是参加的是试听课,看来你很知道我的脾气。我似乎也不需要和你多绕圈子。”
克瑞斯快要被气笑了,他看莱特曼和同学互动的时候还嘲笑别人被逼问得一身狼狈,几乎仓皇而逃,他还觉得有点夸张。真得庆幸自己忍功不一般,不然真想在这里打一场。
这个男人完全违背了以保护隐私至上的国家传统。
“他曾经误杀一个警察,那是我父亲。”
莱特曼点点头,但看上去毫不意外:“抱歉。我们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作为当事人的儿子,你似乎与他相处融洽。而且,你应该知道,曼尼正在参与假释审理。你的证词很可能成为左右本案的关键。”
克瑞斯毫不客气地指出:“每个人都会变,不变才是一厢情愿。”
莱特曼愣住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微微低头,看着克瑞斯的眼睛,语气也变得缓和起来,这让别人看起来有些诚恳。
这可真够见鬼的,克瑞斯微微移开视线。
莱特曼说:“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希望你没有被冒犯到,如果曼尼通过假释裁决委员会,他变有可能重获自由。你得知道,他权利很大,稍有差错,会造成很大的不良影响。”
跟从的女人白了他一眼,这句话她刚才说过,却被莱特曼给反驳了。
克瑞斯点点头:“我可以理解,尤其你们只见过几面,却必须尽快做出决定,他的一生在你手里。想必你责任重大。”
或者享受其中。
莱特曼面带微笑,看起来游刃有余,说:“看来你和他真的很熟,他对我们说了和你同样的话。”
按照以往,克瑞斯不能经常碰触到像莱特曼一样的人,他很乐意与专家多交流,不过他现在的确没什么兴趣,他看着对面的莱特曼:“抛开外表,看到本质,不是所有的坏人都是一样的,有些人误入歧途,有些人被逼无奈,不可否认,他们却都必须得承担起自己的错误。”
他对两人微微点头:“我还有事,抱歉。与其问我,你们还可以拜访一下我的妈妈,桑多夫人。她受到的伤害比我大,如果她不同意,我即使和曼尼关系不错,我也不会在赞同裁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