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八月十五 ...
-
今儿个是除夕,无奈深海里面不能放爆竹,我只好意思意思,在门口撒了一把红纸片,权当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了,也就图个好彩头,吉利一下。
但是三哥可不管那些吉不吉利的,端着碗菜馅饺子一边往嘴里头塞一边吐槽:“哼,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你说这算个什么事儿!”
我无奈地扶额,想拿拳头砸他,又想想大过年的,难得有个人来陪我,也就懒得和他计较,只叹了口气给他晾了一碗汤:“三哥,积点口德吧广利菩萨,你说的那个人是你四弟呢!”
“这个四弟,爱认不认,反正我跟他不熟。”三哥嘿嘿笑了两声,“人家也没想和我熟啊,这不,这过几天就要成亲了,我还是昨儿得的消息呢!”
“嗯?四弟要成亲啦?这可是个大喜事啊。”我又给三哥沏了杯茶,很是欣慰地感慨这个消息。
“哼!想起来,那小子小时候还是你带大的,现在要成亲了,却根本没打算告诉你。”三哥看不上眼,“倒是不知道,原来龙血里面也有白眼狼的性子,真不知道像谁了去!”
四弟出生的时候龙后难产,闭关修养了上百年才缓过来。那一百年里,家中唯一的女性,我,就担起了照料弟弟的责任。所以,说小四是我带大的,倒是一点不为过。
“广利菩萨请息怒,出家之人要平心静气,戒躁戒嗔。”我笑眯眯地安抚他,“我现在可是西海的罪人,囚龙殿的囚徒,怎么能去参加西海四太子的婚礼呢?”囚龙殿囚龙殿,被囚在囚龙殿的龙,失了龙珠,早已经不算是龙了,怎还能去参与龙族的事务?
“胡说八道!”不说还好,一说这三哥就来气,一拍桌子就嚷嚷上了,“你是被禁西海,几时有什么说法要禁你在囚龙殿了!还不是那个女人泼皮耍赖,说你连累西海,应当受罚……哼!若不是她,你依然是西海的三公主,西海的明珠!怎会在这个地方囚禁了这三百年?”
“我觉得挺好,至少不用天天听那群人老生常谈,说那些个没凭没据的流言蜚语,烦!”我个人觉得挺乐呵,就是偶尔安静得有点耳朵疼,毕竟之前杨府的时候,家里面的常驻人口总不会低于五个手指头。
三哥知道劝不通我这个榆木脑袋,翻了个白眼,低下头去专心吃饺子。
*
八月十五,大婚之日,宴请百姓。
杨府里到处挂满了鲜亮又轻柔的红纱,连空气也缠绵地织进了丝丝的酒香,觥筹交错间,杯盆碰撞中,每一张笑脸都带着善意和祝福。
我端着刚刚温出来的酒盏,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片刻。
百姓们多么乐见的一场婚礼啊,为了他们的治水英雄,为了一段才子佳人的传说。就像从前小姑娘凑在一起,懵懵懂懂地幻想未来的夫君,是如何的大英雄,如何的丰神俊朗,给自己的婚礼,是多么盛大热闹,十里红妆,铺天红浪,倾尽天下。
“娘的小寸心,会嫁给世上最最好的男儿。”依稀里,母亲把自己抱在膝头,这般调笑。
娘,当然的,那是让多少人羡慕的夫君啊!
我望着那个伟岸的背影,一身大红的热闹也不能减去他的锋利,英俊的脸庞弯着微微的笑弧,有礼又不乏爽利地招呼众人,奕然是整个宴会上的中心。
“寸心?怎么了?”杨戬恰恰转过头来,看见呆在那里的我。
我一笑,上前给他添满空了的酒杯:“莫要只顾着喝酒,也吃点东西,不然胃受不住。”
杨戬还没回应,已有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插嘴:“嘿嘿,夫人是怕杨少爷喝醉了,进不了洞房吧?”此话一出,一大批家伙连着起哄,笑成了一片,饶是我脸皮厚,也禁不住热了脸。望望身边被兄弟们打趣得满脸苦笑的杨戬,只得跺跺脚去看看已经被烈酒放倒到桌子下边的几位乡亲了。
再是热闹,也不能掩盖一些事情,比如说横空而降的法旨。
元始天尊威严的声音空荡荡地回响着,我低下头捋了捋腰带上有些打结的流苏,脑子里面转着该怎么给他收拾行李。
这仗一打就是三年,给他收拾些结实耐穿的,好在他本就爱黑白的衣物,可以带多几套。冬天的衣服也不能忘了,说神仙就不怕冷根本是胡扯,袄子大氅,要够暖也不张扬,军队里搞特殊化不好……
一桩桩一件件在心里数着,我笑眯眯招呼那些听不到法旨的普通百姓,偶尔看看那群聚在一起商量着的玄门弟子们,心里面不知怎么的,提在半空里怎么也下不来。
*
宴会在月上柳梢的时候结束,我们俩被满脸暧昧的众人赶回了房,我又把杨戬赶去洗澡,然后挽起袖子收拾衣柜。
先放出来明天要穿的,夏天的衣服包一包,冬天的大衣另放,其他中衣里衣包一包,再带上一些拉拉杂杂的东西。收好了一看,眼前满满的一大堆。我拍手喊糟,大男人的跑去打仗,带这么多东西不成个样子,白让人笑话娇气。
连忙又把包好的东西都拆出来,重新整理了一遍,挑了又挑挑了要紧的,再塞两颗大大的夜明珠给他当灯用,又包了一袋子贝币当零花。这一顿折腾下来,那个包裹总算有正常的大小,再施个法一缩小,轻便好用易携带。
叉着腰满意点点头,我抬头一看,才发现他早就沐浴完毕,静静坐在桌子后面看书。似是察觉到我在看他,他抬起头:“快去洗漱吧。”
瞬间感觉被治愈,我哎了一声,欢快地抱着衣服跑去浴室,还多多地洒了一把花瓣,躲在水里头胡思乱想到脑袋冒青烟。
但是哼着歌儿跑回房的时候,杨戬却不在里面了。
好似兜头罩下来一盆冷水,我恍恍惚惚地挪到院子里,果然看见一个站在池塘边,披着月光,空灵飘渺得似梦似幻的身影,温柔地伸手接住一捧莹白。
我眨巴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回房把那件鲛绡白衣换成了粉色的罩衫,然后再次出门把那根木头拉回房睡觉。
“明日就要启程了,早些歇息吧。”我笑着把他推回去,为他脱下外衣,看他歇下,气息渐渐均匀。我还是笑,吹熄烛火,小心翼翼地睡在外侧,担心打搅了他的安眠。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