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任时光

4、失踪

　　悦来客栈。
　　悦来客栈据说是江湖最大的连锁店，遍布神州大地，无论哪一个城市，你都会看到或大或小，风格迥异的“悦来客栈”。
　　在门口迎宾的店小二廖小猴是远近闻名的一把好手，嘴巴伶俐又会察言观色，能把不饿的人说得点出一桌满汉全席来。
　　这时他看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廖小猴知道他们不一定是到悦来客栈来吃饭，但廖小猴肯定，只要自己一站出来他们就一定会到悦来客栈吃饭。
　　一刻钟不到，那一行一看就是武林中人的人就坐定在客栈里了。
　　“师兄，想不到这次武林大会有这么多人来，我看要对付林冲云那小子，有点困难啊。”说话的人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莽汉，五短身材，臂膀却粗壮有力，脚边还放着一对流星锤。
　　“那又如何？这次主上请到的可是第一杀手江空宴，这江空宴可没有失手的时候。”答话的是一个书生，面白长髯，小眼睛总是嘀咕嘀咕的转溜，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
　　“那既然有江空宴了，我们还来万州干什么？”
　　长髯书生愣了片刻，尴尬道：“我们是来给江空宴帮帮忙的，顺便监视这小子，免得他耍滑头。现在的年轻人啊，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问这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长得很是锋利，是女人中少有的刀削般的轮廓。看起来十分精明，嘴里吐出的话却又让她暴露出自己的愚蠢。
　　“哼！这江空宴能有什么出息，要老娘给他打下手？到时候见了面，看老娘怎么收拾这个狂妄小子！”听了自家老大的话，这个女人显然十分不服气。她一向自诩天下无敌，连能使百斤大锤的二哥都不是自己的对手，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长髯书生隐秘地白了她一眼，心说这女人什么都不懂还要瞎嚷嚷，那江空宴可是第一杀手，是说见就能见的吗？但这话他不会说出来灭自家威风的，就让老三这样以为也不是不好，反正也碰不上。
　　等菜途中小二上了几杯茶来，长髯书生一尝就知道这不是好茶，反观坐在自己对面的老三，一个女人家端起来就是一顿牛饮。他不禁仰天长叹，然而就在这仰天途中，他看见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
　　门外进来的是一男一女，女孩子很是娇小，勉强及到男子的肩膀。而这男子身材颀长，脚步平稳，一看就是个高手。
　　怎么会不是个高手呢？长髯书生欲哭无泪，这不就是他以为不会遇到的江空宴吗？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不过这个俏丽的女子又是谁呢？没有听说江空宴身边有什么红颜知己啊。
　　“江空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常州找我姐姐和周鹿的吗？为什么又来万州？”
　　江空宴身边的女子正是朱四九。
　　江空宴看了看身边的女子，显得颇为无奈。这个丫头根本就是个克星。
　　当初他们四人在客栈里分别，本来是没什么机会遇到的，但很不巧四九听说当朝食神游历四方，停留在常州，死活拉着七七一起去常州。于是乎，正好在一艘小船上遇到了同样要去常州的江空宴周鹿两人。由于四九是第一次走水路，在船上表现得是兴奋异常，没两天顺江而下的他们就发现了这艘船有了异样。原来四九见到江里各种游鱼，馋劲上来，于是乎她准备好一个头尖尖的大木塞，开始在空荡的底仓凿洞。事后据四九说，她已经撒网开始捞鱼，准备用底仓做一个鱼池来养鱼。这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只要不放太多水对船没有多大影响。只可惜四九不走寻常路，她嫌从外面舀水进来太麻烦，直接在底舱壁上开了个洞。如果这洞要像她准备的木塞一样开得小的话也没什么大碍，可手艺不精的四九硬是凿开了一个血盆大口一样的洞。四人不得不在船沉没以前跳江回岸。然而就有这么倒霉，大雨倾盆而下将四人打散。七七不会游泳，四九水性不好，周鹿江空宴决定一人救一个。江空宴当然是想救七七的，但四九离他很近，他只得捞起四九来。四九还在不断挣扎，一面不停喝着江水沉浮着一面还说：“别管我！我会水！救我姐姐！”江空宴好不容易将她控制住后，江面上早就没有了周鹿和七七的身影。四人真的就此失散了。
　　“我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我有任务在身，这事完了我就带你去常州。”江空宴压低声音说，他可不想被什么别有深意的人听到不该听的。
　　四九不满了，“早知道你这么无趣，就死活不让你救我了。我要是跟着周鹿的话，说不定已经和食神共享美食了。”
　　江空宴知道四九是个吃硬不吃软的性格，当初他就是因为七七对四九很是宽和导致了这丫头登鼻子上脸。“那好啊，我可以把你丢回江去让你等周鹿救你。”
　　看着江空宴面无表情的样子，四九噤声了。这家伙是第一杀手，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
　　江空宴押着不安分的四九进房，这一路上最让他提心吊胆的就是四九这个不安定分子了。严厉警告四九不许乱跑之后，江空宴独自出了悦来客栈。
　　路过大堂时，他没有看到自己雇主的几个手下，也没有看到其中一个长髯书生对他虎视眈眈。其实他说不定也看到了，但这些人在他眼中不过是几个喽啰，他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确定江空宴走后，长髯书生开始打主意了。既然主上说要用点手段对江空宴威慑威慑，不如就对那个女孩子下手吧。看他们说话的样子，挺亲密的，这人对江空宴来说必定是十分重要的。想到这里，长髯书生拍了拍桌子，低声吩咐了几句，桌上的四个人便都露出了奸计得逞一般的笑容，然后齐齐望向二楼。
　　江空宴短时间绝对不会回来，长髯书生带着四个人中唯一一个女人——不是那个面容刀削般的女人，而是自己的女儿楚天瑶一起来到柜台前。威逼利诱之下掌柜的告诉他们四九住在玄字一号房，长髯书生立刻上了楼。
　　房里的四九正在酣睡，桌上还摆满了残羹剩饭。楚天瑶走上前去俯身一看，是一个姿色中上的女人，不过比自己却又差了一截。楚天瑶嘴上挂着一抹笑，得意中又透着狠厉：这样一个女人凭什么和江空宴在一起？楚天瑶点了四九的睡穴，接过自己父亲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麻袋，将四九扔进麻袋。然后悄悄从后院离开。
　　这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动静很小，没人察觉得出来有人从房间里失踪了。
　　店小二面对傍晚回来的江空宴皱出了苦瓜一样的脸。
　　“大爷，小的真的不知道玄字一号房的姑娘去哪里了呀！这客栈里迎来送往的人实在太多，也许那位姑娘出门去了小的没有注意到而已啊。”
　　“就是啊这位大爷，不如您再去外边找找？说不定那位姑娘等会儿就自己回来了呢？”
　　江空宴皱眉，他想：或许那丫头只是出去玩了吧？是他想得太多了，还是回她房里等会儿再说吧。江空宴放过了两个店小二，径自上了楼。房间内空空如也，一桌子残羹剩饭还没有收拾，床上的被子也是凌乱不堪，不用想也知道四九的睡相有多差。江空宴因为急着去常州与周鹿七七会合，所以他擅自改了时间，下午出门去就是为了杀那个本该在武林大会期间解决的人。想不到那人武功挺高，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一箭毙命。江空宴有些累了，环顾房间的眼睛也慢慢合上。
　　不多久，江空宴被吵醒了。门外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大客户来了，连掌柜的都在那里忙出忙外。江空宴看了看漏斗，心里一沉，时间已经不早了，马上就是宵禁，四九还没有回来。
　　江空宴打开房门，来来往往全是店小二搬东西的身影。他拉住一个店小二，问道：“你们掌柜的呢？”
　　那店小二本来就忙，不耐烦道：“走开走开！我们掌柜的忙着呢！”然后连看也不看江空宴就要走。
　　江空宴心里原本就有些急，加上这小二的态度，他一个狠手就掐住店小二的脖子：“我再问你一遍，掌柜的在哪里？”
　　“大大大大、大爷饶命啊！”店小二吓得哆嗦，手上的东西也散落在地。
　　“快点说！”江空宴一使劲，店小二脸都快紫了。
　　“掌柜的在三楼！”
　　说完这话后，店小二感觉自己能呼吸了，江空宴也早就没了身影。说不定那个姑娘真的没有回来，店小二害怕事情闹大波及到自己，倏地一下就蹿出客栈没了影子。
　　掌柜的正在指挥着店小二们搬东西，还没有感觉到有人已经向自己走来。
　　“掌柜的。”
　　掌柜回头，却看见一个自己从没见过的人。
　　等到江空宴找上三楼时，等待着他的却是轰然倒地的死人。没有人看到掌柜是怎么死的，只有一个人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五短身材，手中拎着大锤。
　　江空宴立刻回到四九的房间，但搜遍房间也没有发现什么入侵的痕迹，连脚印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江空宴从没听说过什么高手是五短身材，手中拎着大锤的。恐怕只是些宵小之辈，这些宵小之辈能做的事就多了：劫财劫色，杀人抛尸……江空宴觉得头大，如果四九出什么事，他心里怎么会好过？更何况，四九出事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向七七交代的。
　　在房间里找不到线索，江空宴只好离开客栈。房也不用退，如果绑走四九的是为了勒索钱财，留下房间还能让对方找到自己。
　　四九醒来时，已经是掌灯时分了。
　　手被反绑着，身后是一堆堆的柴火。几步远有一张桌子，房间里唯一的光就是从桌上的烛台上发散出来的。柴房里没有一个人，四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抓过来的。环顾一圈，只有紧锁的门和她遥遥相望。四九不敢乱出声音，两颗晶莹的眼泪因为恐惧而掉落在她莹白的脸上。但很快她就咬住嘴唇，不能哭不能示弱，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镇定。
　　四九想到自己的爹，朱发财。出门已经半年有余了，不知道他在家里过得好不好，如果绑自己的人是个杀人狂魔的话，四九知道，离家前那一顿平凡无奇的午饭就是她和父亲最后一面了。四九又想到了七七，如果这次死在这里的话，那么落江那一天也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了。
　　不。不能死。四九眼中射出两道精光，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想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