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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二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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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开元
宇昊府
“啊——”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从宇昊家二少爷房中传了出来,只见家仆们赶紧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工作,看看身边,迅速抱着府里摆饰的珍贵古董,紧贴着墙壁,就怕有什么空隙,没有和墙壁合为一体。
紧接着,一阵强风扫过,原先摆放古董的椅架就这么飞了出去摔得七零八落。唉,又要大肆清理了,这是这个月的第几回了?
“阿叶,小心呐!”众人看见在这阵旋风的的前面正站着一个一脸无知的家仆,连忙出声警告,但为时已晚,就看见他真如一片风中落叶般飘起然后呈抛物线掉大小姐一时兴起命人挖的鲤鱼池里。
待狂风飙过,他们七手八脚的捞起池里的人,小心喔,小姐的鱼,万一其中那么一条有什么闪失他们这群仆人就死定了,不是小姐爱她的这些鱼,而是她更有充分的理由来整他们了。
“你难道不知道二少爷发起火来是很可怕的吗?‘挡路者死’!”总管小声地告诫着这个上个月刚来的男仆,边说边四处张望,生怕火车头又飙回来。
“是啊,我们二少爷什么都好,可是他的脾气啊,是出了名的火爆啊,你就不会机灵点闪吗?看到人冲过来还傻傻的站着让人撞。”一个资深的年轻男仆训诫着他。真重,也不知道减肥。
他冲那么快我怎么看的清楚啊,而且你们都不事先提醒我一声。被来上岸的阿叶一脸委屈的看着二少爷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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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昊家在洛阳是以丝绸行业白手起家的,宇昊老太爷当初是为了爱妻而做这行生意的,因为宇昊夫人天生皮肤敏感,除了丝质服饰之外,其他布料接触肌肤就会出疹子,宇昊老爷心疼不已,就动脑筋经营丝绸生意,一来可以节省爱妻每年每月不断添购的衣料钱,二来又可以从中营利,没想到还真让他开辟了江南丝绸市场,生意越做越大,最后南北两方市场通吃,成为江南丝绸市场的龙头。
当宇昊濯的爷爷,也就是现在宇昊府的老爷宇昊文康接手经营几年后,觉得这样有压力的生活太累,就索性把生意扔给十八岁却老成的儿子,自己则整天想着稀奇古怪的整人方法,想给儿子乏味的人生增添些刺激和色彩。
直到宇昊濯的父母在一次外出时遭绑架,残忍的绑匪贪心地拿到一笔客观的赎金后撕票,致使年仅五岁的宇昊濯和他两岁的弟弟刚刚出生的妹妹失去双亲,宇昊文康在认真考虑后将他们兄弟俩送上山,拜一个叫“高人”的高手为师,以防不测时有自保的能力。
宇昊文康还是觉得生活无聊,所以在工作偷闲之余,带着他美丽可爱的孙女到处惹是生非,搞得府里鸡犬不宁,老总管天天自怨自艾,说是对不起死去的老爷,还让少爷带坏纯洁的小小姐,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最后来个以死谢罪,才使得宇昊文康收敛不少。
十五年后宇昊濯带着弟弟宇昊翊回到家时,差点还以为自己走错路找不到家门了,原本红瓦白墙的府邸不见了,只有蓝绿相杂的瓦和灰白相间的墙,还有一个浑身是灰满脸污泥的一个“小男孩”和不务正业的老头。宇昊濯一愣,当场晕了过去,当他醒来时,依旧是沉稳的性情、温和的表情,却会在不应该的时间、地点、场合露出不应该的笑,很亲切。却在他狠狠的教训了自己的爷爷和妹妹之后让每个人都畏惧他的笑,不正常啊。
死小孩,翅膀长硬了,连他也敢教训,反了。不过,想起那几双在黑暗中闪烁的可怕眼睛,宇昊文康还是忍不住打颤,他的孙子好可怕啊~~!
至于宇昊汐妍,听说吓得得了场重病,卧床半年都不敢在天黑出来,正在慢慢恢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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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季南方营运如何?”沉稳缓慢又极富磁性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宇昊府分布在南方北方的十二大商行的管事分别坐于主位两边,只有右边第三个位子却是空着的。宇昊濯翻着刚刚呈上的账本,瞥了一眼那个空位,继续低头查阅。
“由于这次的潮汛来得较往常突然,在丝绸运往北方时出现了点问题,货船中有近一半的布料着水不能售卖。”负责南货北运的白泰安忙汇报,等着宇昊濯的定夺。
“你们北方几家商行的库存够吗?先互相调度一下,如果不行……石管事,由你再由陆路运一批补上。”宇昊濯抬起头思索了一下,转头吩咐着。
“是!”石连应声领命。他们十二个商行的管事从宇昊文康年轻时就为宇昊家做事,对于眼前这个俊朗年轻的主事者只有敬佩。二十岁起接管生意就做得有声有色,由原来的八家商行拓展到现今十二家,也不过才短短四年时间,他的能力不容小觑啊。
“祁管事,矿场那里,情况怎么样了?”他合上账本,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问着他们中最资深的一位。
在两年前,宇昊文康不知从哪儿弄来炸药的原料,兴匆匆地拉着宇昊汐妍跑到后山去试验,一炸,竟然让他炸出了一座金矿。
“前阵子由于工人的失误,使矿场倒塌,还好没什么大事发生,只是有个矿工被压伤了。”祁堂男并没有害怕宇昊濯会责难他的失职而详尽上报,大少爷一向赏罚分明,不会乱安罪名。
“好好安顿他,给他一定的补偿。以后要更加小心注意。”宇昊濯微微锁眉,放下杯子嘱咐道。
“今年的雨季会提早,你们要做好准备,以备……有什么事吗,二弟?”书房的门随之被撞开,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门口气势汹汹的宇昊翊身上,识时务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脸上写着“想找死的尽管来”,于是大家紧闭双唇,转头看着主位上又拿起杯子悠闲喝茶的宇昊濯。
“第三次!这个月第三次了!”
众人转头向着门口的二少爷,宇昊翊双手握拳,右手还抓着一包东西,恶狠狠的看着他的大哥吼道。什么第三次啊?
“哦——我的门没有得罪你,下手轻点。”宇昊濯一开口,看见众人的脸又一致的转向他这边,他抬起右手轻轻挥了挥,他可不想让外人知晓,家丑怎么能与外人道?
虽然很好奇,但是各管事还是乖乖起身退出房间,谁都知道二少爷平时随和,可一爆发起来就严重了,谁想早投胎才留下来。
“喔。”虽然怒气冲天,宇昊翊反射性的认错。没办法,平时怕他大哥成习惯了。
等人都退出书房,宇昊濯才慢条斯理地看了处在盛怒中的弟弟一眼,示意他坐下,他抬头说话脖子会酸。
“这次是什么?能把你少有的一丁点好脾气磨得连渣都不剩,看来,他们的功力是越来越进步了。”一老一少两个混世魔王,合在一起时的破坏力足以毁掉一座城,可怜的二弟。宇昊濯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宇昊翊瞪着大哥,又不敢对他发飙,瞪得自己眼睛酸了才一屁股重重坐在椅子上,手上还紧拽着那包东西。
“大哥,他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也太放任他们的胡作非为了吧?!他们这次把东西放在我被褥下!”宇昊翊把手中的包裹扔在地上,撒落一地的红豆、绿豆、黄豆,色彩斑斓。上次是在他的枕头里装蚂蚁,害他一整晚觉得奇痒无比,隔天全身泛满红疹,后来还惊魂未定的天天紧锁房门,睡前枕头检查。安分了一阵子,今天却在他床上放豆子,害他一睡下去就痛得跳起来,现在背上还隐隐作痛。
不用说,“他们”就是成天让宇昊府里的人提心吊胆、又爱又恨的宇昊文康和宇昊汐妍了。
“被禁足快半个月了,我猜他们也耐不住了,你就多担待吧。”宇昊濯看着眼部浮肿有明显黑眼圈的弟弟。
半个月前,宇昊汐妍听说庙会很热闹,又不敢晚上出门,就拖着同样惧黑的爷爷逛庙会。正巧在吃豆腐西施美味的豆腐脑时,看到王府的老爷王守全正在调戏良家妇女,两双贼眼一转,扮鬼将王府家丁吓得弃主而逃,可怜的王守全肥胖的身子跑不动,被趋近的“鬼”吓得两眼一翻,不醒人事,后来家丁来寻,将在半路上口吐白沫的老爷抬回家。
事情本来这样就作罢,没人知道究竟是谁将吝啬又贪色的王守全教训了一顿,但当他们祖孙隔天在酒楼里听人谈论王守全被吓得卧床不起,当场哈哈大笑,开始眉飞色舞的描述昨晚情形,不巧被王家仆人听到,马上回府报信。王守全找到让他颜面尽失的主凶,带着十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前往宇昊府向宇昊濯讨个说法。宇昊濯当众训了两人,不留情面。
宇昊汐妍看着得意的王守全,恨不得咬他一口。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平时多积点阴德,你的妻妾才能给你添个儿子。”脑满肥肠地强娶三妻六妾却没有一个儿子,十二个千金互相争宠,就盼有钱的老爹给自己找门好亲事。
被一个丫头接丑,王守全涨红了猪脸。谁都知道他每逢十五二十都上香拜佛,但是九个老婆的肚子就是不争气,落人笑柄。
“你……你……”就看见他的手指着宇昊汐妍抖啊抖,肥肉晃啊晃的。
“最近天气不好,汐妍,我看你身体娇弱,就在家呆三个月吧,陪爷爷喝茶聊聊天。”宇昊濯很温柔的偏头向宇昊汐妍建议着。
“大哥!”实在气不过,没理由自由就这么毁在这死胖子手里。爷爷当众被孙子训,又不敢反驳,就假借气愤的先溜为快,没义气的只留下她来争取自由的权利。
“怎么?嫌太短不够你休息?”宇昊濯轻扯嘴角微笑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她握拳、怒瞪王守全、握拳,再看看自己,无奈的放松拳头低下小脑袋瓜。
很好!他满意的点点头,转向气息平复的王守全,“王老爷,这里是一根千年人参让你补补,免得日夜操劳累坏了身子,你还未给你们王家留根呐。还有一些银两,请您不要客气。”他命管家拿来人参和银两。怎么说都是自家小妹有错在先,但也不能让这胖子踩在头顶上,递上补偿金还不忘贬损一番。
望着可观的银两和千年人参,嗜财如命的王守全虽气但还是拿着钱带着众人离开了。
宇昊濯一想起他们两个就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开始抽痛。
“要是禁他们的足就是要我受折磨,我宁可不呆在府中。”去做他最厌恶的商家应酬他现在都求之不得。天天提心吊胆会神经衰弱,有损他俊帅的容貌,不知会让多少女子心疼。
“那好,邵管事那边你去看看吧。”宇昊濯看着那本营业额骤增的账本,若有所思。
“邵庚廷?出了什么问题吗?”刚刚好像看到十二家商行的负责人来了十一个。
“账本是拿来了,利润增了三成。”以老实守份的邵庚廷来说,不会用激进的手法让营利爆增。
“这不是很好吗?难道……大哥你怀疑……”抬价?不会吧,邵庚廷是忠心侍主的不二人选,应该不至于作出危害宇昊家声誉的事。
“听说有一些奇怪的传言。”希望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什么传言?”他还会让人议是非?他不是“少根筋”吗?憨直的让人想叹息。
“前阵子,他收了一个干外甥女,来路不明。”宇昊濯看着不解的弟弟。
“他不是有个义子吗?好像是六年前捡的吧?为什么现在有收了个外甥女?既然是收养,又为什么不是义女?”奇怪,怪人的思想果然不正常。
“到了那里有什么情况向我报告。当然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废话。”宇昊濯顿了顿提醒他。
像上次寄回来的信件中宇昊翊不忘夸耀自己的风流史,还用了近一张纸,汇报的重要内容反而草草两行字。他回来看到的是大哥的笑脸,心头一惊。
当他命厨房将午膳送到他房里时,佣人们却说一粒米一口水都没了,大少爷吩咐的。晚餐也是如此,他饿得头晕眼花,渴得喉干唇裂,也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惹到他大哥了,直到看见书房里一地的碎纸,他写信回来的那张纸。
“是,大哥,我一定会详尽报告的。”身在大富之家却要忍受饥民的痛苦,这种罪真不是人受的,他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毕生难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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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昊府邵商行别业的厢房里,一名女子披散及肩的棕色长发仅着单衣趴在窗棂上,抬头仰望着漆黑夜色中的皎洁圆月,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蛙声和着她寂寥无助的心情。
又是月圆了,来这儿也有快四个月了吧,好想家,每次看着月圆月缺就想着父母和白静一家人。她不是个爱哭的女孩子,坚强是她给人最深刻的印象,但当她来到这里时,初时的几天几乎夜夜以泪洗面,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混乱的朝代,不晓得自己是否能在无法回去的情况下生存下去。
莲姬的话应验了,白静的话成真了,她真的回到了古代唐朝,一个完全无知的世界。她不想再去回想那段适应的过程,太黑暗、太苦涩了。女子低下头,墨黑的眼瞳中充满着无尽的思念和哀愁。
乱杂的脚步越走越近,女子抬起手擦拭眼角湿气衣袖下滑,露出了一串闪烁异彩的水晶链,更显出她柔滑白皙的肌肤。
“冰儿小姐,邵管事请你过去一趟。”门外传来夏儿的轻唤。
“知道了,就去。”女子起身,随手拿起挂于窗前椅背上的外衣套上,前往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