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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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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臨走的時候,高宛瑜特意拉著高宛綺的手囑咐說:
“明天去準備條裙子吧,別再穿褲裝去了。”高宛綺先是一陣愕然,旋即笑了笑點點頭。
“一定會的。”這個時候韓錫嘉也出來相送,他對邊上站著的顧渠青道:
“阿青,你送三小姐回去吧。”
“屬下遵命!”顧渠青答罷就轉身離開去熱車。高宛瑜臉上頓時有些不高興,可又不好反駁韓錫嘉的話,只好看著高宛綺上了顧渠青的車。看著車子走遠,高宛瑜拉著韓錫嘉的手輕輕抱怨。
“你怎麼要顧渠青送三妹回去?”
“啊?——我不是怕現在太晚,宛綺一個人回家不安全嘛!我可不想出什麼事了,你父親可真的和我徹底絕交了。”韓錫嘉說得輕鬆,高宛瑜聽著卻有些難過,昏黃的燈光下臉色更加晦暗難明。她甩開韓錫嘉的手,微微嗔怒道:
“那你也不該讓她們處一起!”
“喲,你今天是怎麼了?”韓錫嘉看著高宛瑜撅嘴的樣子,不覺有些好笑,從背後輕輕環住她,把高宛瑜的臉攬到胸前。高宛瑜在一片柔情中迷失方向,忽而卻聽韓錫嘉開口說:
“你不覺得他們間有些意思嗎?”
“啊!”高宛瑜吃驚地扭過頭,韓錫嘉卻只溫柔地笑了笑說:
“一切都順其自然,宛瑜,你又何必在意?”
高宛瑜苦笑了幾聲,沒有答話。
眉月東升,涼風習習,高宛綺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敞篷的車最是涼爽,風吹得她滿頭秀發都淩亂了。一路上高宛綺便試圖打破沉默的氣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問顧渠青話,顧渠青卻總是一局起兩句止,令她覺得無趣又奇怪。
“顧參纸衲曩F庚?是哪裡人呢?”
“虛歲三十八,寧波人。”
“噢,原來也算是鄉里。”高宛綺笑了笑,借着月色微微側過頭打量他,只見湹你y輝勾勒出顧渠青輪廓分明的側臉,鼻樑顯得越發高,俊美得如同沐在月光下的一尊漢白玉石雕。
“顧參之斦嫒肆耍吭觞N看著像二十出頭的小夥子。”高宛綺打趣道,卻見顧渠青微微一愣,眯了眯眼睛說:
“這算是誇獎嗎?”
路過一家裁縫店的時候,高宛綺叫住了顧渠青:
“顧參郑闊┑任乙幌拢蚁胂氯タ纯础!
顧渠青也沒答話,乾脆地把車停了下來,高宛綺跳下車去,徑直走進了裁縫店。
深夜將至,老裁縫已經把店鋪門板釘上了,只是還能從窗戶里看見裏邊的閃爍得燈光,高宛綺拍了拍門板向裏呼喊。
不久便從裏邊走出了一個老裁縫,約莫七十來歲的樣子,頭髮都花白了,他抬起頭,托了托鼻樑上的眼睛對著來人仔細地瞧,良久才恍然大悟地說:
“是您啊!三小姐!”
“是啊,是我呢,郭伯伯!”這個時候顧渠青已經來到了高宛綺的身後,同她一齊進了裁縫店。
“三小姐什麼時候回國的?”
“一個月前吧。”高宛綺笑著答道,一邊留意著擱在牆壁上的各種布料花色。
“當年大小姐帶著你,你才這般高。”說著老裁縫敲了敲那張沒有高宛綺腰間高的桌面。
“今天是有什麼事把您給吹來了?”裁縫一邊說著一邊招呼高宛綺和顧渠青坐下,顧渠青卻抵死不從。
“你就做下吧。”高宛綺刻意地刪去了稱謂,顧渠青搖了搖頭說:
“不用了。”
高宛綺於是放棄了叫顧渠青坐下的想法,轉過頭對郭裁縫說:
“我不是想您了嘛——”
“三小姐這什麼話,老夫怎麼勞煩三小姐惦記呢!三小姐可是要做什麼新衣服趕著急用?”
高宛綺見老裁縫這樣直接,爽朗地笑了笑說:
“我想勞煩您給我做條連衣裙,明天下午就要取走。”
“噢,行!——您去挑挑花色吧。”
顧渠青一路默不做聲地看著高宛綺挑好了花色,又看著老裁縫拿出捲尺為高宛綺量身,他本想避忌,卻聽高宛綺說:
“你就在這裏吧,不必迴避了。”
顧渠青初始並不打算去看她,只是目光四處流轉,最終還是忍不住轉到了高宛綺豐滿的胸部和纖細的腰身山。高宛綺亭亭地立在那裡,老裁縫認真地一一記下尺寸,顧渠青不由得有些出神。
“顧渠青!”量畢,高宛綺喊了顧渠青幾聲,顧渠青卻仍在獨自沉思著什麼,直到高宛綺忍無可忍破聲大叫他的名字,顧渠青才徹底地清醒過來。
“啊!——有什麼吩咐?”
“……可以走了。”高宛綺看著顧渠青還有些茫然的樣子,不由得歎了口氣,搶過顧渠青手中的車匙自顧自跳上了車,顧渠青便緊跟其後。
一路上兩人再都默不作聲,顧渠青卻因為高宛綺方才喊自己的名字導致心下有些慌亂,他從沒被一個女性這樣大聲直呼過自己的名字,所以方才便覺得千萬種的不適和心悸。
途經了自己的家,顧渠青望了一下便開著車疾馳而過。把高宛綺平安送回家之後他才帶著滿身的疲憊回家。
“叩叩叩——”顧渠青輕輕敲門,口中念著:
“我盈,我盈——是我!”
良久,門被打開,從裏邊走出一個窈窕的女子,穿著青色的麻織旗袍,手中一柄蒲扇。這正是顧渠青的女友苏我盈。
“你看著上海的天氣也怪,一時雨一時晴,如今晚上也要拿扇子扇,待會夜深些卻要蓋棉被了。”顧渠青見蘇我盈臉色有些不善,只好和她扯著這些無厘頭的家常,側過身入了屋。
蘇我盈一直都沒有答顧渠青的話,只依順地像平日一樣拿下顧渠青的軍帽,為他松下勒在腰間的武裝帶。
“我盈,你是不是生氣了?”顧渠青忍不住開了口。只見蘇我盈抬頭用眼凝視了他好一會,才長歎一聲說:
“我平白生氣些什麼?”轉過身就把軍裝外衣掛起來。顧渠青卻固執地擺過蘇我盈的臉說:
“你是不是又聽到了什麼?”
蘇我盈聽完顧渠青的話不由得笑出了聲,淡淡地道:
“不是聽到了,是看到了。”
顧渠青聞言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他眉頭緊皺,握緊蘇我盈的手說:
“是剛才,對嗎?那是高家的三小姐,我是奉韓先生的命令送她回去的,我和她今天才認識,什麼私情也沒有,你不相信可以去問韓先生——我——”
顧渠青說個不停,蘇我盈笑著捂住了顧渠青的嘴。
“夠了,我不要聽這些了,我什麼身份我知道啊。”說著向顧渠青拋了一個幽怨的眼神,一邊仔細地解開顧渠青月白內衣的盤扣。
“我盈,你還是在和我賭氣。”顧渠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主動地解開自己的衣扣,擁住了蘇我盈。
前段時間顧渠青很忙,他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過生活,蘇我盈一直忍耐著,默默地為顧渠青守夜,所以這段時間即使公務繁忙,卻也令顧渠青欣慰。他唯有在家的時候才有爽朗的笑聲,陽光的笑臉,而蘇我盈也一直引以為豪。她雖然知道顧渠青在鄉下還有一位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她也知道自己身份低賤,不過是個煙花女子,卻因為機緣巧合,在顧渠青路過蘇州的時候與他相識相知,她孤苦伶仃的身世惹他憐愛,琴棋書畫的學問又博他歡喜,顧渠青於是意氣之下為她贖了身,從此蓋鴛鴦被,結魚水歡。
他還給她改了名字叫“蘇我盈”,是“盈盈潔我身”的意思,意味著聖潔和自由,也表示顧渠青從沒介意和看低蘇我盈曾經為風塵女子的過往,但他終究不敢給她名分,蘇我盈卻已經覺得幸咧畼O。今晚見顧渠青過了點仍舊沒回,她不禁有些擔心,倚著窗戶眺望,卻見顧渠青載著高宛綺疾馳而過。
她不過是吃了些醋,卻並沒有細想。現在見顧渠青對她百般解釋道歉,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我盈,還是你最好,你最好……那高家三姊妹,什麼留洋回來的姑奶奶,一個兩個都不好伺候啊!……”顧渠青喃喃著,抱著懷中的軟玉馨香,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