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香》何以乐天

41、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顾渠青一路按着伤口步行回到总统府，那时已经是黄昏，天边呈现绛紫的云彩，花岗岩的石阶都冒着白昼的热气，一阵阵地消散开来。她从后门进去，也没有人察觉到他有什么异常，她走到中庭的时候，才碰着一个熟悉的下人。
　　“诶，委座回来了啊！夫人在大厅内焦急着呢。”
　　“知道了！”顾渠青匆忙道，他又咬了咬牙看了看伤口，被苏我盈那截衣袖包裹着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迈进大厅，他见大厅内密密麻麻全是人，清一色都是些黑衣侍卫把大厅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中间站着高宛绮，她叉着腰脸容扭曲地数落着眼前这帮人，又对身边的额林秋浓说：
　　“委员长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可担当得起麽！”
　　顾渠青静静地在一旁听了片刻，心中分外的感动。他挤开人群朝高宛绮走过去，嘴角扯出淡淡的笑意道：
　　“你紧张什么呢，我不是回来了吗？”
　　顾渠青的忽然出现，令高宛绮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激动地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顾渠青只觉得一阵剧痛，他眉头不由自主地蹙起，高宛绮清楚地看见他脸上的痛楚，连忙查看他的手臂，便见上臂缠着一块断布，她心里惊异，低下头查看，却被顾渠青拦住了。
　　“宛绮，你也累了，大伙都散了吧。”
　　高宛绮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得顾渠青对林秋浓说：
　　“秋浓，你也回家吧。”
　　“不!”高宛绮大声道。
　　她眼尖地看见那断布里渗出些暗红的液体，她又拎起顾渠青的手仔细一看，那断布下分明外渗着丝丝红血，她晃了一下他的手，顾渠青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
　　但他仍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的叫痛的声音，她忍着心中的怒气，白了一眼林秋浓道：
　　“还不去请大夫！”
　　“是，夫人！”
　　顾渠青对着林秋浓无奈地笑笑，驱散了众人，他又看着桌面上一动未动的饭菜，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握起筷子想要夹菜，手臂处却一阵酥麻无力，夹了的菜从筷子滑了下来。
　　高宛绮本还在对他不顾自己感受还受伤回来表示难过和生气，但顾渠青却似乎还不当一回事似得，泰然自若地吃饭。她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看到了这样令她心酸的一幕，她连忙帮他夹起那条菜丢掉了，又夹过另一条放到他碗里。
　　顾渠青凝视着高宛绮，摇摇头，笑了，他对着高宛绮指了指嘴巴。
　　高宛绮又好气又好笑，一边愤愤然地道：
　　“好，你要吃是吧，你要我喂你是吧？我现在先把你塞饱了，等会才跟你算账！”
　　高宛绮说罢把菜夹到顾渠青的嘴边。她见他还在望着自己发呆，不由得满脸都羞红了。
　　“看什么看啊！张嘴！”
　　顾渠青乖乖听命，高宛绮又勺了一口饭塞到他嘴里。他有些不适地艰难吞咽着，整个口腔都被塞得鼓鼓的，瘦削的双颊撑起就像个球，那模样在惹得高宛绮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顾渠青静静地看着高宛绮笑得非常开心，他心里也感到温暖。
　　吃过饭后林秋浓请来了永京有名的大夫来给顾渠青取子弹。
　　顾渠青一直气定神闲地翘着腿同高宛绮说笑，高宛绮则一直不敢直视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她心中此刻无比地佩服他，竟然还能谈笑风生。她看他笑，心中安慰，但又怜惜。高宛绮觉得自己从没有这般多愁善感过，但当那颗潜藏的惹她牵挂的子弹跌落在磁盘里的时候，她瞬间想起了什么。
　　高宛绮的脸色变得非常不善。
　　顾渠青看在了眼内，但却一言不发。顾渠青想要睡下的时候，高宛绮才刚洗完澡，她揉着发梢上的水滴，并没有直接躺倒床上，而是坐在对打顾渠青对面的贵妃椅上凝视着他。
　　顾渠青闭着眼睛假寐，但他却仿佛感觉到高宛绮在看着他一样，他禁不住睁开眼，便见高宛绮冷冰冰地道：
　　“这伤怎么弄的？”
　　“........”顾渠青只觉得头皮都发麻了，他着明显的枪伤，怎么也不能说是自己无意中弄的吧。
　　“我.......”
　　“我遇上歹徒了。”
　　“顾渠青，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吗？”
　　“.........”
　　“是歹徒，还是暗杀的人？”
　　顾渠青默然了。
　　他不反抗不辩驳，他只注视着高宛绮，良久才道：
　　“我今天去看苏我盈，遇上一个苏红的人而已。”
　　高宛绮听到“苏我盈”三个字的时候，心中激起千层石浪，她怎么可以忘了顾渠青的同居女友呢？他们结婚，她却一直未有处理到这件事。她又想起那次在旗袍店的相逢，那个清秀的女子，像江南的柳一样柔弱又惹人怜爱。
　　她心中非常不是滋味，也陷入了无言，良久才道：
　　“哦，这些事，你不必和我说的。”
　　她脱下睡袍背对着顾渠青躺下。
　　今夜，无人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