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枚贞观》白羽城

3、借尸还魂

　　凌晨三点。
　　夜如墨染。
　　保密局的档案室。
　　无论什么文件都先送到这里，在工作时间，要拿局长亲自批的条子才能取阅。
　　所以，华孤郁还有时间。
　　他不用找到那份文件，他甚至不知道那份文件送到没有。先毁了档案室，就算文件没送到，七玲珑还可以半路截获。但如果送到了，他的性命就藏在数以万计的某一个档案袋中。而明天，西王母就会得到。
　　非烧不可！
　　档案室中有五个密间，首尾相连，他从最里面的那间开始点火。每间密室都有钥匙和纯钢铸造的门，点一间，关一间。
　　掏出打火机。
　　师傅送给他的法国灯芯式打火机！
　　看着文件一份挨一份的燃烧，幼年的往事一一浮现心头。师傅总是骂他笨小子，总是用从未见面的师妹的出色表现来刺激他。他曾经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有没有这么个师妹。至于师傅为何分别教育两人，则是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的秘密了。他做梦都想不到，一代军统头子会栽在一架小小的飞机上。南京郊区的戴笠墓前，他曾经看见过另外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打火机放在红烛之下，这使得他确信他是有这么个师妹。
　　凝思间，五间密室已经是浓烟滚滚。
　　“咳咳......咳咳”
　　有人在密室中！
　　华孤郁锁上最后一间密室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声。
　　难道自己点火的时候，有人在密室里？
　　每间密室之大，足足有数十个档案架，藏着人不是难事。局长和材料科主任常常深夜整理机密文件。但华孤郁知道不可能是这两人，自己明明打电话跟佣人确认过今晚的行迹。若是被人发现，自己的行为岂不是昭然若揭？
　　华孤郁掏出手枪，开锁。
　　不管是谁在里面，都得死！
　　烟已经浓到辣眼。
　　第五间密室里没有！
　　第四间密室也没有！
　　第三间密室也没有！
　　第二间密室也没有！
　　一定是在最后一间密室了！
　　华孤郁几乎看不到拿枪的手，他心里想着，只要发现目标，就一枪打过去。
　　“咳咳......咳咳”声音又传来了，循声而去竟然是一个录音机在放着磁带。
　　他上当了！
　　果然，第五件密室门已经锁住了！
　　而钥匙放在最外边了。
　　广播突然响起：你终于来了.......西......王母恭..........候多日。
　　声音断续游离还经过变声器处理。
　　是胜利者以在弱者面前示弱来获得更大的快感和满足吗？
　　华心道：我失败了，狡猾的西王母！
　　华孤郁想起师傅当年的训斥了：论权谋你不及你师妹，论眼光你师妹不及你。
　　他已经想到自己明天早上变成焦黑的尸体，保密局略查后，人人指着他尸体议论的场景了。
　　突然，自己依靠的墙壁有震动。
　　华孤郁站起来回看。
　　墙里钻出个人头！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七仔！怎么是你？！”华的语气中带着兴奋。
　　“主公，我和六个哥哥们去截获延安那份文件。本已得手，不料在金堂县郊遇见西王母，一番恶战，哥哥们都......都......都死在她的蚕丝刀下，我.......我带着伪造......造的文件来档案室。希望，希望主公安全.......”男孩儿说话上气不接下气。
　　“傻孩子，西王母已经知道文件被人截获，又怎会相信你放在这里的文件？”华孤郁哽咽道。
　　这七玲珑本是他早年出师时安插在暗处的后招，不到生死关头绝不启用。这七人本是来自五湖四海的孤儿，被华孤郁收养后按年龄排成七兄弟。华对七人倾囊相授，七人也视华为父亲长兄。而今七玲珑中六人已去，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西王母应该活不了了，哥哥们拼死相斗，她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七仔声音越来越弱。
　　“她并没有死，而且兵分两路。我便是着了她的道，被困在密室之中。七仔，多亏你挖掘地道的本事。我们这遍走吧。”华孤郁道。
　　“主公，你走吧。我.......我.......也中了她的刀，是活不成了........不过......嘿嘿.......她左肩中了我的梅花镖，主公可以凭此为我们七个报仇........”七仔道。
　　“不行，我们一起走！我不让你死！”华孤郁去扶七仔，手心湿滑黏腻，原来他背后的伤口已经留了很长时间的血，华想象不到是怎样的毅力让他坚持到现在。
　　“主公，七仔的........命就是主........公救得，当初要是没有主公在垃圾堆........里把七........七仔带回大院，七仔早就死了。以前我们七兄弟常常想，寸草春晖，主公的恩实在难以报答。现在好了，我们把命再还给主公.......”七仔道。
　　“主公命令你不能死！”华孤郁眼眶里漾着下了整夜将溢雨水。
　　“主公，地道里只容一人.........通过。你带着我，根本走不出去。西王母狠毒，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主公将我的尸身留在密.........室之中，明日她便以为主公已死，大功告成。如此不仅主公可以脱.........险，七仔的也算报了主公的恩情.......”七仔说完这句，头垂了下去。华孤郁探了探鼻息，仰天大叫一声，钻入地道。
　　茫茫白烟焰滔天。
　　第二天一早，保密局地下密室被烧毁的消息就传遍了蓉城的大街小巷。
　　华孤郁神情恍惚，这一仗他是彻底的败了。
　　彻底地！
　　保密局的七仔一定变成了焦炭，华不忍心去看。另外六人的尸体也不知道在哪里的荒郊野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