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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段教授的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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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惊呆了!
我相信就算把人品用光来做赌注也不能够让你们相信我眼前的景象。
况且我的人品应该早就用光了,在李坤第一次叫我“小曼乖乖”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发下毒誓——只要李坤爱上我,老娘就是减几十年的阳寿也在所不惜!
我生平只为两个人发过誓:一个是李坤,另一个是我的堂兄。
不要误会。
我对我堂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既不痴迷《俄狄浦斯》这样虐心的家族恋情,也玩不起王语嫣对慕容复的小清新。
让你刻骨铭心的在世上只有两种人:你爱的和你恨的。
我堂兄就是后者。
让你爱上一个人,多半是因为他的天性。而你恨一个人,绝对是他的本事。
他仿佛就是观音菩萨派下凡来折磨我的。
如果有些人可以一力承担《西游记》里所有女妖精,《水浒传》中三大□□(个人观点: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红楼梦》中正副金陵12钗,《三国志》中三大美女(个人观点:大小乔和甄宓)所有的浪荡,天真,娇嗔,不羁,□□,可怜,可恨,可顾,可弃,可鄙的天性的话。那么这些人一定是gay圈中熠熠生辉的皇冠,而我堂兄,毫无疑问,必将是这顶皇冠上最耀眼的明珠!
如果说李坤是我的天菜的话,那么欧阳仓若就是我的天敌!
感谢上苍让我在遇见他之前度过了人生中最风和日丽的七年。
有些人一见面,就注定了是一辈子的敌人。
初初见面,我七岁。
虽然他虚长我六岁,可是说话让你厌恶的功力已经在那时小有所成。
我把那次见面称为“华山论贱”。
虽然后来我与他还有“围攻光明顶”“决战紫禁之巅”等一系列重大战役,但是都赶不上第一次交锋来的深刻。
为什么叫“华山论贱”呢?
诸位一定不相信我欧阳曼人生中第一次跨省旅行居然是为了去华山见我素未谋面的堂兄。
我曾经说过,奶奶三五年不回峨眉看我一两次,但好歹是打过那么几次照面。老年人的相貌几年间的变化总不会太大,可是正长身体的小孩子几乎一年高半个头。是以每次她老人家都要虚情假意抚着我的头说:“哟,这是小曼呀,长这么高了。奶奶都快不认识啦!”
是啊,您几年不回来见我,当然不认识!奶奶这种人如果是庄稼汉的话,基本上就是把种子撒在地里就不管的人。等到无意间,发现种出了葫芦娃来,就亲切的跑过去说:“孩儿们,我是你们的奶奶”。而事实上,葫芦生长的期间,浇水锄草杀虫的事情都是“蛇精”和“蝎子精”做的。
“蛇精”是我的外婆,“蝎子精”是我外公。
之所以取这些代号,是想说明世界上真有“蛇精”和“葫芦爷爷”之间两种人格的对立,“伪善”和“伪恶”几乎可以作为两个哲学命题来解构。他们的故事,适当的时候我会给大家讲。
本来相约我和父母从峨眉出发,爷爷奶奶大伯和堂兄从成都出发,在华山脚下集合。
按照行程,我们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天到达。父亲却意外接到大伯电话说他们那边可能要晚一天,让我们先行上山。
我自以为是交通堵塞之流,不以为意。后来从大伯那里听到原因后差点没有从华山北坡大断崖跳下去:来的路上他见一片野花开得正艳,嘟囔着要去采,硬是让大巴司机停了车。爷爷奶奶和大伯陪他当了一个下午的花痴。
那时候邓丽君小姐尚未香消玉殒,他头顶花环,哼着“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给父母打招呼的时候,我很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们是四月上的华山,当年五月在泰国清迈就传来了邓的噩耗。虽然二者毫无客观联系,但我总认为女神的逝世,矫情翻唱“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的他应该是罪魁之一。这是唯一一个我给他冠上的“莫须有”的罪名,因为后来他犯下的错都留下了实实在在,无可洗脱的铁证。
“小子,我是你的堂兄欧阳仓若。‘仓’是仓央嘉措的‘仓’,‘若’是纳兰容若的‘若’,给我记好啰。”这是他趾高气昂的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他这么说确实是有本钱的:鼻尖像是在雾气中沉湎的孤山,嘴唇恰似无数桃花灵魂的皈依。眼睛深处散发着丝丝蓝火,只一望就有着秋水般的魅惑。
他这么说也终究是无耻的:如果十七世纪中国乃至世界最著名的词人纳兰容若和诗人仓央嘉措知道用了自己名字的男子后来成了“闻名北上广,享誉巴蜀鄂”的MB的话,不知当作何感想。
“我叫欧阳曼,怠慢的‘慢’字无心。”我冷冷道。
“无心怠慢?有点儿意思。嘿嘿,以后我就叫你‘怠慢’吧。”他掐了掐我的脸蛋儿,转身背着手,哼着小曲儿便不再理会我。自顾自看风景去了。
那时的我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禁打鼓:这就是我的堂兄?
总而言之,第一次“华山论贱”以我的完败告终。日后的斗法,互有胜负,算是后话。
此刻我愣愣的表情实在和当年初见堂兄没什么区别,还是豆丝他妈说话打破了僵局:
“您就是豆丝他爷爷经常说起的棋友吧?快请坐下,我去给您泡杯茶。”
豆丝的眼神就暴露了他,他侧过头,不敢和我对视。
和我一样老态龙钟的豆丝!
我一把就去抓豆丝的手,惊的她妈将茶杯摔碎。
“大爷,你要干什么?他才是豆丝他爷爷!”豆丝他妈显得有些尴尬,我凭什么区别两个相似度达九成的人呢?
翻过豆丝的手腕,果然有一个蓝色五角星纹身。大二那年我陪他去纹的,因为他说美国有个GV明星叫Brent Corrigan的在屁股上有一颗蓝色五角星。
“你就是豆丝对不对?”我厉声问道。
“我不是!”豆丝不肯承认。
“那你这个五角星是在哪里纹的?是不是青年路航空路那家周黑鸭的旁边的小巷?”我道。
“你?你是?你.......你怎么.....怎么知道?”豆丝十分惊讶。
“你个勺(武汉方言,意为傻瓜),我是欧阳曼啊!”我恍然大悟,原来现在这幅模样也不是谁都可以轻易认出的了。也许就算现在我抓住的是李坤的手,他也不会认出我是“小曼乖乖”了吧?也许这就是苏东坡在悼亡故去妻子王弗时说的“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的悲凉吧。想到这儿,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复又道:
“昨天李坤把你送上出租车的对不对?李坤今早就不见了,我联系不上他,就来找你。”
“你.......你是小曼......怎么老成这样子?你也签了那份契约吗?”豆丝道。
“契约?什么契约?!快告诉我,找不到李坤我都要疯了!”我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怎么?你没签?哦,你的运气真是好呢,小曼,你遇见了一个好男人。只可惜,他不应该怀疑你的,不应该的.......”豆丝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懂!你如果知道李坤在哪里的话,麻烦告诉我。”我急道。
“没用的,契约一旦生效就再也无法挽回。认命吧,小曼。”豆丝神情恍惚道。
“那家‘花圈性用品店’有蹊跷,对不对?”我道。
“不!我不知道!不要问我。贼汉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不!不能怪我,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你的虚情假意......你无情在先,嘿嘿,不能怪我无义。”豆丝开始呢喃自语,看来是不能问出什么线索了。
“贼汉子怎么了?”贼汉子是豆丝去年交的男友,算是持续时间最长的一个,在豆丝的爱情账上可算是一笔难能可贵的奇迹了。因他曾经流连于狂蜂乱碟中不能自拔,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遇见那人之后,再没有红杏出墙的心思和举动,规矩已极,让圈中好友瞠目结舌。说是贼汉子实际上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管,那一日我和豆丝在喝下午茶,那人西装革履的进来,以豆丝的胃口来看绝对是他的天菜。豆丝的眼睛差一点没有掉出来,只管直勾勾的盯着那人看。左手抓得我大腿生疼,良久才冒了一句“我要定他了!”
我端起咖啡,小嘬一口,笑道:“看你的本事啰。”豆丝竟然出人意料大闹:“好冷呀,好冷呀!大夏天的开空调也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呀。”竟然直接走到那人身边,硬生生地用屁股磨蹭那人好几分钟,在长椅上用狗趴式假装开那人身边的窗户。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嚷着:“哎呀,什么窗户呀,怎么打不开嘛。偶卖ladygaga,冷死了。”
都这样了,谁还坐得住?那人不多时便起身走了。
那一瞬间,我希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你们不明白当他摇摇的向我走来的时候,整个咖啡馆无数双嘲笑的眼睛恫射过来几乎有着《星球大战》里激光剑的效果,我有一种千疮百孔蜂窝煤的感觉。
等他坐下来,我道:“早认识你三年,我上天涯写个贴子,当年那小月月绝对火不了。你这算什么勾搭?”
不料他左手从包里一掏,脸上一丝邪笑道:“这才是本事。”
“你偷他手机干什么?”我道。
“这不是偷,这叫借。祝英台十八相送时装疯卖傻调戏梁兄,白素贞下雨骗走许仙的伞,牛郎趁织女洗澡拿走她的衣裳。这些都是前车之鉴。看我怎么手到擒来?”豆丝道。
半小时后,豆丝把手机拿到我面前一晃。
“贼婆娘,我知道是你拿了我的手机。”
豆丝立马回复,再后面的短信他也不给看了。想来不过是豆丝这小子的淫词浪赋。
我微笑,豆丝果然一击即中。后来因为这个缘故,豆丝叫他“贼汉子”,他叫豆丝“贼婆娘”。聚会的时候豆丝的“妙手空空”常常引为大家的谈资。时间长了,不知道是他自己没说,还是我们听“贼汉子”听惯了,连他的真名也叫不出来。
“贼汉子......贼汉子他.....他再也回不来了。”豆丝说完这一句竟然嚎啕大哭。
“你真的是欧阳曼?”豆丝的母亲在一旁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嗯,阿姨。现在的情况很难三言两语说清楚,我要和豆丝去同济医院。”我道,说完就拉着豆丝出门。
“这是哪门子事儿啊?不说好下棋吗?”身后是豆丝的爷爷的抱怨。
现在豆丝的神智似乎不很清楚,现在也没有别的出路。不论如何,把我们短时间呈现衰老体征的原因找到应该不是坏事。
出租车上,我拨通了大学好友蒋洪的电话。
蒋洪,大学里的哥们儿。我学的医学管理,他学的临床。毕业后,他留在了武汉同济医院。我却贪恋成都,回了四川。
同济和协和是湖北省乃至中部地区最好的两所医院。武汉人开玩笑常说:“还有气,送同济。要想活,送协和。”其在患者心中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你快来,我在十九楼1907实验室等你。”在我大概说明情况后,蒋洪关切道。
“有人在危难的时候帮助你真是一件好事儿,如果有人对我那么做,我一定会爱上他的。”豆丝低声道。
“去你的,他是我哥们儿。”我说完这句话后,忽然脑子里浮现出当时身穿病服的阿姚痴痴地看着李坤的场景。豆丝说的不错,在那种情况下爱上一个人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打开□□,登了李坤的号。
“李坤不见了,最近在我身上发生了很多怪事。我想找你谈谈。”
最初我以为是李坤和阿姚躲着我,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事情要远比我预计的复杂。
“可以,晚上九点。新世界百货的星巴克。”
这条消息多少让我心安了些。
电梯门已经打开,推开1907,蒋洪看见我时错愕的表情就已经说明这次真不是什么小病小灾了。一个主任医师的助理居然被两个老头子给吓到了!
不!我和豆丝不是老头子!
没有过多的寒暄,抽了血,先做血检。
安静的等待,蒋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欧阳,你还记得同济医学院谁可以制出含有300种以上植物碱的药剂吗?”
“300种植物碱?!你......你是说......两年前.....两年前去世的......段教授!”
当我说出“段教授”这三个字的时候,蒋洪的手在不住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