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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困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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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晴握紧断剑,心念流转如闪电。
如果一刀把毛蟹的眼珠子砍下来,趁它吃痛之际,或许能逃得一线生机,可毛蟹眼柄跟年隽的胡须差不多粗,她实在没有把握。
毛蟹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晃动着眼柄“嘎嘎”笑,“丫头,就你这点道行,想在我面前耍花枪,再修炼五百年。”
不等它话落,俞晴举起断剑用尽全身力气从毛蟹略微张开的肚脐刺进去,剑刃穿过外壳,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这可能是毛蟹全身最柔软的地方。
毛蟹吃痛,一对大螯和四对蟹足乱无章法地挥舞,身体也摇晃不停,搅动着泥浆好似沸开的水,上下翻滚涌动。
俞晴被晃得头晕脑胀,狠命咬了牙,紧紧握住断剑,在毛蟹腹部旋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俞晴慢慢睁开眼。
面前是座空旷的宫殿,屋顶嵌着蚌壳,蚌壳亮泽,辉映着数十颗夜明珠的光芒,使得屋里亮如白昼。
有洪亮的声音响起,“道友既是醒了,还请过来一叙。”
俞晴原想假借昏迷察看下四周情况,没想到才刚睁眼,就被人识破。
本能地抓起身边断剑,强忍着浑身疼痛站起来,朝声音来处看过去。
约莫两丈远处,赫然站着一对毛蟹。
其中一只,圆圆的肚脐破了半边成为残月形,就是之前的那只母蟹。另外一只体态个头更为健壮庞大,肚脐呈现为三角形,显然是只公蟹。
这是要跟她算账来了?
俞晴高高地提起心,在公蟹骇人的威压之下,一步步往前挪动,及至距离七尺,停下步子,问道:“不知前辈有何吩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母蟹口中不断往外吐着泡沫,眼珠子里像是燃着火。
公蟹倒是淡定,“想跟道友商量件事……你打伤贱内,毁掉她数百年的修为,我理当杀了你替她报仇。”稍微顿一顿,续道:“这些天,我看你资质颇佳,相貌也过得去,想请道友把这副身躯借给贱内以作补偿,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借她的身躯——岂不就是夺舍?
俞晴轻轻开口,“要是我不愿意借呢?”
公蟹大笑,“哈哈哈,道友真是不自量力,说借是跟你客气一句,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不借?”
母蟹已经按捺不住了,“师兄,别跟她啰嗦,人已经醒了,让我赶紧把她元神吃了,以报血海深仇。”
“师妹稍安勿躁。你跟我结伴修炼到现在,好不容易修得这身修为,如果放弃太过可惜。我再想有没有万全之策。”
俞晴眼下只是筑基中期,而母蟹的修为相当于结丹中期,两人之间足足差了三个等级。
更何况,从筑基后期到结丹,对于人类来说是非常凶险的一步。
如果夺舍,俞晴未能迈过结丹这个坎儿,它岂不就是亏了?
母蟹面露犹豫,可看到破碎的肚脐和因为混乱断掉的蟹足,心里的气着实安生不了。
它的元神就在腹部,随着修为增加,元神日益增大,肚脐也逐渐往外扩以守护元神。
现在肚脐破了,以后修炼势必要受到压制。
蟹足断掉可以再生,但再生出来的要比原先的小一节,它以后就成了残疾。
反观俞晴除了几处皮外伤之外,几乎毫发无损,小模样儿还是那么清秀。
母蟹岂能忍住这股气?
公蟹思量良久,开口道:“师妹,咱们等她结丹!这样,夺舍之后你仍旧是结丹修士,我再勤加修炼,争取早日渡过雷劫。”
“万一她不能结丹呢?”
公蟹道:“那也无妨,咱们再等别的修士来……早晚总会等到。”
母蟹犹豫不决,“漂亮女修哪有那么容易,咱们等了七百年,不也只来了这么一个能入眼的?唉,就听师兄的吧,这个丫头既然能从我手底下留得一条命,想必不是个短寿的。”
两人说话完全不避讳俞晴,俞晴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犹如巨浪翻滚。
却原来这公蟹已经达到七阶,假日时日便可渡劫为人,难怪先前母蟹说年隽自身难保?
可要等到自己结丹,这时间未免太久了。
她的资质她清楚,即便能够结丹,至少也得三四十年之后。
两只毛蟹能有耐心等这么久?
不管如何,自己生命暂且无忧,总归是件好事。
她可以慢慢找寻出路,或者年隽说不定能过来搭救她。
虽然这种可能近乎为零。
正思量着,突然一股大力将她拉到公蟹身边,俞晴尚不及反应,公蟹硕大的钳子扼住她的脸颊,飞快地往她嘴里塞了样东西。
黏黏糊糊,带着浓郁的腥臭味。
俞晴大骇,张嘴往外吐,可那东西似乎自有主张,主动顺着咽喉往下滑,所经之处隐隐有灼热之感。
公蟹松开她,警告般道:“回去老实待着,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我捏碎你的骨头,把你元神吃掉。”
蟹螯夹起她轻轻一甩,俞晴好似脱弦的箭一般,身不由己地飞出去,直到身体重重地撞到一处硬物,才“咚”地落下。
这下撞得极重,俞晴头晕目眩恍惚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置身于蚌壳之中。
蚌壳约莫五尺长三尺宽,正可以容身。
而内层光可照人,把她的样貌照得清清楚楚,头发散乱衣衫脏污,形容极其狼狈。
俞晴正打算使个清洁术,刚运起灵力,只感觉丹田之间一阵剧痛,刚才被迫咽下去的东西好像岩浆般,咕噜噜地在丹田翻滚灼烧,本已筑基成液体的真气被蒸腾,争先恐后地朝经脉流窜。
不久前,俞晴因食用石虾虫刚经历过同样的痛苦,已经知道该如何去应对,当下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凝神将真气往各穴位引导。
真气在经脉间流转,一次次把残留其间的污垢逼出体外,待至运转回丹田,重又变回液体。
如此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地往复循环。
直到那股翻腾着的岩浆冷却,丹田重归平静,俞晴元气耗费殆尽,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地上。
不知昏睡了多久,迷迷蒙蒙中,俞晴感觉嘴里又被塞了跟上次同样的东西。
而身体仿佛有了记忆般,不等她凝神,丹田之气已自发自动地运转,一遍一遍灼烧洗涤她的经脉。
时间一天天过去,俞晴终于自昏睡中醒来,对着蚌壳看到自己的身影,顿觉心凉。
她枯瘦了许多,脸颊深深地瘪了下去,看着形销骨立,宛如风烛残年的老妪。
俞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从乾坤袋里找出靶镜。
靶镜照得更清楚些,也更显苍老。
这阵子,毛蟹为了让她加快结丹,根本不考虑她的承受能力,只要她一息尚存,就不管不顾地拓宽她的经脉。
俞晴哆哆嗦嗦地拿出玉瓶,把里面十几粒蕴元丹,一股脑塞进嘴里,这才感觉周身有了些力气。
定定神,勉力运行一个大周天,把丹药尽数炼化,犹觉未足。
好在空云留给她的丹药还有一些,其中不乏筑基后期可以用的,俞晴再服几粒炼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在蚌壳里待了这么久,她昏睡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多,还不曾看看周遭环境,当下决定出去看看,便使个清洁术把满身脏污清洗干净,从蚌口跳出。
却原来蚌壳就在宫殿旁边,相距仅一射之地。
而周遭,除了她居住的蚌壳之外,另有五六个或大或小的蚌壳,都开着口子。
俞晴好奇里面是不是也关了人,遂试探着走向一只小蚌,只见里面潮湿阴暗,竟是养了数百只蝎子。
蝎子约莫拳头大,个头不若当初见到的铁甲蝎大,蝎尾却是金黄色,看上去诡异之极。
另外一只蚌壳则养着蜘蛛,蜘蛛个个如碗口,遍体通红。还有只蚌壳则养着中叫不出名字的动物,约莫拇指那般大,看着像壁虎,但比壁虎短且壮实,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
闻到这股熟悉的气味,俞晴蓦地想起被公蟹迫着咽进腹内的东西,莫非就是眼前之物?
俞晴脸色一白,顿时弯腰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