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凡为仙》茗荷儿

71、缘由

　　看她遮遮掩掩探头探脑的样子，定然是来找自己。
　　俞晴唇角弯一弯，对老妪道：“夫人且容我考虑考虑，明日再作答复。”
　　老妪爽快地回答：“明天还是这个时辰，我来找你。”说罢，拄了拐棍慢慢地走开。

　　直到老妪身影远去，俞晴才朝玉儿招招手。
　　玉儿磨蹭着不上前，反而挥动着小手让俞晴过去。
　　俞晴毫不犹豫地走到对面，瞧见玉儿娘竟然也在，笑着招呼声，矮了身子问玉儿：“找姐姐做什么？”
　　玉儿从她娘手里拿过个布包，递给俞晴，“我刚才看见你从祖宅出来，这是铁杆蒿和夏枯草，能治伤。”
　　俞晴恍然，心里顿时涌上一股暖流，摸摸玉儿发髻道：“那些伤不碍事，三两天就好了，你留着换点银子。”
　　“我还能去采，我知道那里有草药。”玉儿很固执地举着。
　　俞晴只好收下。

　　玉儿又问：“对了，大夫人来干什么，她也想为难姐姐？”
　　俞晴顿时想起适才的老妪，便问：“那人是大夫人？”
　　“嗯，”玉儿点点头，“大夫人是云家家主第一个老婆，她待人很和气，肯定是误会姐姐了。”
　　俞晴笑道：“她没为难我，是想问我些事情。”
　　玉儿眯着眼儿笑，“那就好，现在我跟娘要去摆摊，不耽误姐姐了……还有，姐姐要在昭熙住多久，我明天进山，要是采到有用的草药就给姐姐留着。”
　　“不用，”俞晴本能地想拒绝，刚开口，又道：“那好啊，不过你要当心，别伤着自己。”
　　玉儿干脆地应一声，蹦蹦跳跳地跟着娘亲离开。

　　俞晴停了片刻，才走回客栈。
　　见到进门处那个伙计时，问道：“云家大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伙计乐呵呵地说：“大夫人最是乐善好施体恤下人，近些年虽然不怎么管事，可是要有人求到她面前，她都是能帮就帮。”
　　客栈酒楼里迎来送往的伙计都是圆通灵活的性子，记得刚来昭熙那日问到云家，他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会儿答的却是干脆，想来这位大夫人名声确实不错。
　　既然如此，那就应了她便是。
　　反正这手串是祖母传给她的，又不是来历不明之物。

　　经过一夜打坐休息，墨狼精神健旺了许多。
　　俞晴身上伤口也愈合了不少。
　　唯独八哥鸟仍躲在灵兽袋里不肯露头，偶尔跳出来溜达片刻，也是一副“别惹我”的嚣张气焰。
　　尤其盯上年隽时，那双黄豆粒大的黑眼珠子，恨不能从眼眶里跳出来。
　　按照昨日约定，俞晴准时出了屋子。
　　老妪比她更早，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了，因为有风，她鬓边碎发被吹得飘扬起来，更显斑白。
　　想想云重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模样，俞晴生起几分恻然，微微福了福，指着旁边茶楼道：“不如边喝茶边谈。”
　　老妪道声“好”，举步先进了茶楼。

　　茶楼也是专门接待修士的，茶是灵植，水是灵泉，空气里氤氲着清新的木灵气和水灵气。
　　不知道是不是设置过阵法的缘故，这种混杂着的灵气好似比客栈里纯粹的木灵气更令人心神舒畅。
　　刚进门，俞晴手串上桃木珠疯狂地聚集着灵气，以至于俞晴能清楚地感受到灵气流动时产生的微小漩涡。
　　老妪似乎也察觉到，盯着俞晴打量了许久。
　　俞晴气定神闲地任她看，招手唤店小二过来，要了壶产自沧茫山的绿松茶。

　　修士喝茶主要用来涤清经脉中因服用凡间食物产生的杂质，以及服丹药产生的丹毒，而对于含有木灵根的修士来说，更多一层温养滋补丹田的功效。
　　茶汤澄碧，入口清甜。
　　俞晴浅浅啜两口，低声道：“我想借用妙应山上的传送阵去泰元。”
　　老妪许是已猜想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答应送你到妙应山，不过话说在前头，我们云家只是守护传送阵，至于阵法能不能启动，得看你的机缘。”
　　俞晴微微一愣，“要什么机缘？”
　　老妪缓缓道：“我也说不太清楚，我活到这般年纪，每年至少数百人上妙应山，可是能启动阵法的不过区区几十人……你想去泰元，大可等天气转暖后从空渡海走，虽然路上耽搁些时间，但空渡海有鲛人，有灵龟及飞鱼，一路行来收获也颇丰盛。”

　　俞晴不打算解释自己着急离开的原因，见老妪答应带他们上山，便说起手串，“是我祖父送给祖母的，祖母过世后，我觉得好看就戴着了。”
　　“你祖母？”老妪问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云虹？”
　　俞晴歉然一笑，“不是，不过她名字确实有个虹字，叫做肖虹。”
　　“肖虹，肖虹，”老妪喃喃念几遍，睁大了眼睛，“她乳名就唤作小虹，她右手腕间是不是有块青色胎记？”
　　正因为有胎记，云虹觉得难看，所以整天戴着手串不离身。
　　老妪见得次数多了，才能认出来。
　　俞晴仔细回想着祖母生前的情形，终于摇摇头，“不记得了，祖母过世时候我刚三岁，实在想不起来。”

　　老妪面上露出浓重的失望，眸中光彩尽失，沉默地端起茶盅喝了两口，好半天，忽然将茶盅顿在桌上，急切地问：“那你爹呢，你爹叫什么名字，年纪多大？”
　　俞晴吓了一跳，本能地回答：“我爹名俞平，早在十年前过世了。”思索一下，补充道，“倘若活到现在，应该是四十二岁。”
　　老妪续问：“他后心是不是有两颗挨在一起的红痣？”
　　俞晴迟疑着回答， “是，是有两颗痣，一颗大点一颗小些。”
　　“你可看得真切？”老妪盯住她的双眸。
　　俞晴点点头。
　　以前她也不知道，还是在昆嵛山脚的安居城时，她替卧病在床的父亲擦身才看到的。

　　老妪缓缓舒口气，一字一顿道：“这手串是我小姑云虹之物，若我所料没错，你爹应该是我亲生的孩儿……四十年前是我亲自送他们离开这个虎狼之地。”
　　这怎么可能？
　　云家上下大都是薄情寡义之人，她怎会是云家人？
　　俞晴惊诧不已，本能地要开口否认，忽地想起，在孤山镇圣手堂，坐堂的老者见过她的手串后，断定她是昭熙云家的人。
　　又想起，在青云村，隔壁王大婶说过祖母仍是女儿身，父亲并非祖母所出。
　　或者，云夫人所说是真？
　　俞晴半信半疑，忽听老妪“哈哈”大笑几声，“云重啊云重，你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吧，险些被你害死的长子竟然生出个这么出息的孙女。好，好，好得很！”
　　老妪一把扼住俞晴的腕，“好孩子，昨天是你伤了云重的命根子吧？那是他命门之处，不但不能再生儿育女，就连修为也没法保持，只能一日复一日地泻去……过几年，他也会知道身为凡俗之人的滋味。”

　　俞晴愕然。
　　难怪昨日墨狼认准了云重的那个部位，原来还有此缘故。
　　云重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假以时日，结丹也未必不可能……他恐怕会恨死自己，更要除自己以后快了。
　　云家在昭熙权势滔天，跺跺脚，地面就会震三震。
　　本来她只是躲避见仁，现在却又得罪了云家。
　　俞晴莫名地感觉后心一冷，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不过数息，“倏地”从外头窜进一道黑影，直奔俞晴而来。
　　俞晴定睛一瞧，竟是方才还在房间里打坐修炼的墨狼。
　　墨狼绕着桌子转了圈，黑幽幽闪着绿光的狼眼死死盯住老妪瞧了片刻，这才不慌不忙地在俞晴脚边坐定，意态悠闲地微阖了双目。
　　两只耳朵仍是支楞着，显出几分警惕之色。
　　俞晴忽觉心安，沉声对老妪道：“我已经告诉您手串的来历，不知夫人何时带我去妙应山？”
　　老妪所言，她已经信了八~九成，却完全没有认亲的打算。
　　老妪并不以为忤，略沉吟，开口道：“我答应你的事情，自会应诺。只是妙应山戒备森严，没有云重的令牌，外人无法随意进出。我回去准备三日，三日后必定应诺。”
　　俞晴道声好，掏出五块灵石结了茶钱离开。

　　出得茶楼，又往布店买了半匹湖蓝色的苎纱。
　　她先前的衣裳被云重刺破好几处，虽然补好了也还能穿，但总得有两件换洗的。
　　昭熙的苎纱比别处质地更好且便宜。
　　这三日，俞晴闭门不出，除去打坐修炼，便是替自己缝好了一身衣衫。
　　第四天一大早，客栈伙计发来传音符说外头有人找。
　　俞晴心道，老妪倒是守信，说是准备三日果真一天不差。
　　穿了新缝好的衣裳，又戴上面具出了客栈。
　　就看到客栈门口站着两人。

　　一人身穿白色道袍，袍摆出若隐若现几竿翠竹，很明显是仙缘阁的服饰。而另一人穿着鸦青色道袍，脸上一道疤痕从眼角直斜到唇侧……

作者有话说

　　来人是谁，都能猜出来吧？